李欣說:“我是完全不瞭解有色金屬行業,那些熟悉有色金屬行業的人,要是過去兩年內看好銅價走勢,在滬銅期貨合約上做多的話,肯定賺得不少。但是話又說回來,要是不熟悉行業內的情況,過去兩年內看空銅價走勢,在滬銅期貨合約上做空的話,恐怕也早就徹底虧完了。”
王明輝問:“你們看了這幾張資料後,最直觀的感覺是什麼?”
李欣呵呵一笑,說:“你這是在考我們啊?”
王明輝趕緊解釋說:“不是,真不是這個意思!我告訴你,我看了以後最直觀的感覺是,銅價還要上漲,現在還可以買。老程,你說呢?”
程飛鵬說:“我對銅也不瞭解,說不好,不過現在價格比兩年前已經漲了一倍多了,你現在去做多,買在高位怎麼辦?”
王明輝聽完,轉頭問李欣:“你覺得怎麼樣?”
李欣問:“你說覺得還可以做多,理由是什麼?”
王明輝說:“我也說不出理由來,就是一種直觀的感覺。”
李欣說:“如果就說對這幾張資料的感覺,我認爲銅的基本面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你想啊,滬銅期貨價格兩年內翻了一番,要不是供求關係、原材料價格這些因素髮生了很大的改變,怎麼可能會這樣?但是具體這些因素是怎麼變化的、變化的程度如何?我覺得還要仔細瞭解一下,心裡有底才行。所以,目前的價格是否還適合做多,我是真的看不清楚。”
王明輝說:“你說的也有道理,週六的滬銅期貨研討會一起去聽聽?”
李欣說:“可以啊,在哪裡?”
王明輝說:“江城飯店,下午一點半開始,到了說是袁副總的朋友就行。”
李欣說:“行,到時候我過去。”
王明輝說:“老程,你去不去?”
程飛鵬說:“不一定,反正時間地點我知道了,能去的話我就過去。”
王明輝說:“好的,到時候見。”
銅價如此靚麗的漲幅引起了李欣巨大的好奇心,他回家後就一直在電腦上搜尋各種資料,可仔細研究了一晚上,也沒有看出什麼門道來,他依然對銅價如此快速上漲的根本原因一無所知。
南方集團就是冶煉和銷售金屬銅的,可自己居然對發生在身邊的銅價上漲這件事情一無所知,李欣覺得這是一個巨大的失誤,好在劉中舟這段時間就沒有過問關於這方面信息蒐集分析的事情,不然的話自己真是無言以對。
這方面的工作還真得抓緊做起來,不然到時候沒辦法交差。
第二天,他在樓道里碰見高輝時,突然想起來他被調到有色金屬銷售業務上已經幾個月了,對這些情況應該比較瞭解,於是就把他拽進辦公室裡來:“走走走,找你聊聊,請教個問題。”
高輝說:“你小子幹什麼呢,拉拉扯扯的?”
李欣拿出煙來遞給他一支,自己也點上一支,這才說:“好久不見了,找你打聽個事兒。”
高輝說:“看你這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又在打什麼鬼主意呢?”
李欣罵道:“靠!我能打什麼鬼主意,這大白日晴天的,你還怕我調戲你不成?”
旁邊的俞紅一聽這話,忍不住大笑起來。
高輝也忍不住笑了,說:“到底什麼事?”
李欣說:“你現在不是在銷售銅嗎?我注意到近一兩年銅價漲幅很大,這裡邊的原因是什麼?”
高輝斜着眼睛看看李欣,說:“都知道你做蔗糖期貨是高手,怎麼,現在又在打銅的主意了?”
李欣擺擺手說:“不是那回事兒。現在做有色金屬信息分析也是我的一項工作,就像當初分析蔗糖一樣。可我對這東西一竅不通,怎麼也想不明白這銅價兩年內漲這麼多的原因是什麼,你給說說看。”
高輝說:“你問我,我問誰去?我也不清楚啊,現在是上面讓賣我就賣,至於成本是多少,利潤是多少,爲什麼會漲?我真不清楚,這些你得問廠裡才知道。”
李欣一聽,不由得有些失望。
高輝接着說:“我也剛過去沒多久,說實話這東西比蔗糖要複雜得多。當初在糖業公司的時間長了,一噸糖要多少噸甘蔗才榨得出來,因爲熟悉那個生產工藝,對成本和售價之間的關係大致有個譜。可現在對銅礦的開採、冶煉廠的成本這兩個環節完全不瞭解,所以你問的這些,我也是兩眼一抹黑啊。”
李欣想了想,說:“我說的還不只是成本和價格的問題,我說的是銅價爲什麼這兩年一直上漲的問題。你看前年的價格是一萬一千多,去年的價格漲到一萬八千多,今年又漲到兩萬八千多。用一去不回頭來形容它不過分吧?”
見高輝聽着不說話,李欣又繼續解釋道:“我這麼給你打個比方,就以蔗糖爲例,前幾年原料緊缺供求關係極端的時候,糖價從四千出頭漲到五千六七。供求關係好轉的時候,價格又會從四千五六跌到三千三。現在,糖價在四千五左右,算是不高也不低,對吧?”
高輝點點頭。
李欣說:“從這個例子可以看出來,糖價有個合理的區間,圍繞四千五上下波動。甘蔗的成本也是這樣,在一個區間內波動,高了,會跌回來,低了,會漲上去。你是做蔗糖的老手了,這你比誰都清楚。”
高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李欣說:“我現在的問題是,爲什麼銅價一漲起來就不回頭?你可以說是因爲銅礦漲價了,成本上升了,所以銅價也就漲了。可問題還是沒有解決,銅礦一直上漲的原因又是什麼?”
俞紅在一旁靜靜地聽着,一言不發。
高輝說:“這個問題我沒想那麼深,也許是市場需求改變了?”
李欣說:“哪不對啊,我們還是以蔗糖爲例,這種商品面對的是國內市場,一直以來市場需求的變化都是穩步增長的,所以你看糖價就算有大幅波動,總還是有個價值中樞。金屬銅面對的也是國內市場啊,難道這個市場需求的變化就如此劇烈,每年都新增五六成?這也不對啊,爲什麼三年前的市場需求沒這麼大的變化,就是這三年才異軍突起?”
高輝擺擺手說:“這個問題太燒腦了,你別問我了,呵呵。”
李欣說:“你至少比我接觸的要多一點,你幫我想想,金屬銅的基本面肯定是發生變化了,這一點從價格走勢上來看已經確鑿無疑了,可到底是什麼因素導致這樣的變化?”
高輝說:“這個我真說不上來,要不你找機會去問問黃總他們?他們這些人熟悉有色金屬行業,沒準能回答你。”
李欣有些爲難地說:“這倒也是個辦法,不過我總覺得有點難辦。黃洪亮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對,他不來問我這個問題就算好的了,我去問他,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嗎?”
高輝說:“你才發覺啊?他們這些人看糖業公司原來的員工都是這副眼神,你習慣了就好啦。”
李欣說:“我可習慣不了!”
他用兩個手指像特戰隊員一樣指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然後又指向前方,說:“我現在想做的是,用鄙夷的眼神看他們,然後讓他們慢慢習慣我的這種眼神。”
俞紅看了李欣這個動作,笑着說:“我支持你,讓他們習慣你的眼神,然後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你,呵呵。”
高輝說:“崇拜的眼神?你倆真會做夢,不如讓他們用含情脈脈的眼神看着你更好。”
李欣開玩笑道:“要是女的含情脈脈地看着我的話,那倒還行,男的這麼看着我,我可受不了,哈哈哈。”
夏小娜聽見斜對面李欣辦公室裡嘰嘰喳喳挺熱鬧的,就走過來看看,剛到門口,就聽見李欣的話,於是說:“喲,又要誰含情脈脈地看着你啊?你還沒被看夠呢?”
俞紅一聽夏小娜這話,就知道她是有所指的,抿嘴一笑,不說話了,看着李欣怎麼應對。
李欣怕夏小娜的話又翻出那些陳舊的往事,讓自己成爲衆矢之的,趕緊打圓場說:“我們這開玩笑呢,說的是糖業公司的人不招人待見的事兒,還好你也不是外人,不然就麻煩了。”
夏小娜聽完李欣的話,掃了一眼屋裡的人,說:“你還別說,還都是原來那幾個人,怎麼,你們不會是想要拉幫結夥搞小圈子吧?”
李欣說:“我們搞小圈子?怎麼可能呢?我們現在是人家圈子以外的人,所以纔在這裡發點牢騷。”
夏小娜微微一笑,說:“發牢騷有什麼用,不如攻城拔寨更好些。”
李欣一聽夏小娜這話,心裡一動,知道她話裡的深意,於是心照不宣地翹起大拇指說:“你牛!”
高輝站起身說:“你們發牢騷也罷,攻城拔寨也罷,我可沒興趣了,我還有好多事兒沒幹完呢,不跟你們瞎摻和了。”
李欣說:“你可真沒勁兒!”
俞紅看看李欣和夏小娜,狐疑地問:“你們倆打什麼啞迷呢,我怎麼聽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