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被人解押出了大成殿,顯然是直接被帶到廷尉獄了。
跪在大成殿中的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卻都是默默的站了起來。
對於爲賈詡求情,他們已經盡了自己的力了,然而沒有盡功,這就不是他們的錯了。
他們已經仁至義盡了,自然起身也沒有絲毫拖沓。
曹衝也站起來了,他轉身看着賈詡在四個宮廷衛士的解押之下,緩緩地朝着殿外行進,不過一會兒,便在曹衝眼中剩下一個小黑點了。
曹衝回過身來,總感覺這件事情有些不對。
但具體不對在哪裡,曹衝又不能具體的說出來,只是堵在心中,有一種憋得慌的感覺。
而隨着賈詡被解押到廷尉獄,大成殿的大朝卻是落下帷幕了。
此次大朝,對於鄴城的王公貴族來說,無疑於是一聲巨響。
這一聲巨響下來,鄴城的天都變了一半。
賈詡入獄,擇日處斬,而洛陽侯長安侯同時被派到了邊關二州,不少人都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這次兩個侯爺到邊關二州,絕對不僅僅是簡單的處理二州的事情,更像是大王對於兩人的考驗。
一絲絲不同尋常的氣氛,開始在鄴城蔓延着。
而此時的曹衝很顯然沒有時間顧得了這些,這個時候的曹衝正在交接涼州的事物,並且在辛毗的要求下,曹衝在王宮裡面裝了整整一馬車的竹簡。
這些都是有關於涼州的竹簡。
有的是地理,有的是城池分佈,有的是人口分佈,兵力分佈,也有涼州家族,羌胡的介紹,最多了,自然是涼州如今掌權人的訊息。
在辛毗看來,這些纔是對曹衝最重要的事物,是故,在下了大朝之後,辛毗便拉着曹衝將王宮如此之多的竹簡拉了回去。
洛陽侯巨大的馬車上,曹衝手上拿着一個竹簡,細細的看了起來,但是曹衝看了沒多久,便發現自己沒什麼興致再看下去了,於是只得把竹簡放下,開始閉目養神起來了。
曹操沒有公佈出發的時間,便說明離去涼州,還是有一段時間的,既然還有時間,這些竹簡便是可以以後看的。
但賈詡,若是今晚不去看,曹衝可能便再也見不到了。
並非賈詡是在明日行刑,而是曹衝心中隱隱有個猜測,而現在,他想要驗證自己的猜測。
但總歸是要等到晚上。
曹衝突然覺得時間過得有些慢了。
回到侯府,曹衝將馬車上的竹簡全部搬到重遠堂,然後分門別類將這些竹簡按照地理、人物、人口...這些分類排列起來,讓曹衝之後也容易看一些。
安排完這些事物之後,曹衝總算是可以安靜的待在重遠堂了。
既然急是急不來的,曹衝索性就坐在重遠堂中,安心的看起手上的竹簡來了。
曹衝先看的是涼州的地理方面的竹簡。
而且曹衝注重的是城市地理。
涼州有萬里之地,約等於如今的甘肅省,但是還要大上不少。
轄隴西、漢陽、武都、金城、安定、北地、武威、張掖、酒泉、敦煌十郡兩屬國89縣。
八十九縣曹衝一一觀看了,倒是發現了不少熟知的地名,而兩屬國,則是張掖、居延。
而這些,便是曹衝日後要花費力氣治理的地方了。
因此曹衝也看得格外認真。
順便看了本地的縣誌,雖然枯燥,但還是別有一番風味,畢竟獲得知識的感覺還是不錯的。
在重遠堂中,曹衝一邊消磨時間,一邊充實自己。
不知不覺,天漸漸暗下來了。
曹衝進入內院和自己的一干妻妾吃了晚飯之後,曹衝便馬不停蹄的坐着自己的車駕到了廷尉府外了。
廷尉府內有廷尉獄,廷尉獄中有賈詡,而這個,纔是曹衝感興趣的。
下了馬車,曹衝便徑直的走入廷尉獄了。
因爲之前查案的原因,廷尉府的守衛以及廷尉獄的獄吏都與曹衝熟知了,因此曹衝毫不費吹灰之力便進入了廷尉獄。
當曹衝要去見賈詡的時候,不想卻是被人攔住了。
“爲何攔我?”
曹衝看着身前的獄吏,臉色可不怎麼好看。
照理說,這個獄吏也算是自己安排進去的人,怎麼現在自己要見一個人都不行?
曹衝眼中的威脅之色是溢於言表的。
那個獄吏自然也是感受到了曹衝的威脅。
但他卻是有苦說不出啊!
他確實是曹衝的人,這一點否定不了,但曹衝此時要進入其中,怕是有些不妥。
那獄吏小心翼翼的看了曹衝一眼,有些慌忙的說道:“君侯,非是小人想要阻攔,實在是裡面已經有人去探望賈太尉了。”
有人探望了?
曹衝一愣,有些好奇起來了。
“是何人?”
那獄吏看着曹衝的眼神,也知道若是自己不說明白是誰進去的話,之後的下場一定好不到哪去,於是他很從心的說道:“裡面來探望的是長安侯。”
長安侯...
曹衝輕瞥了這個獄吏一眼,總感覺他有一種胳膊肘往外拐的感覺。
但此時曹衝也沒心思計較這些,便對獄吏說道:“等下長安侯出來了之後,你再與我說,我先去廷尉府喝杯茶。”
說着,曹衝還真走回廷尉府,與幾個相熟的人喝起茶來了。
只是曹衝在離去的時候,眼神微閃,至於他心裡在想些什麼,或許也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了。
而此時,在廷尉獄內部一間不怎麼起眼,但是配置卻是不錯的牢房裡面,有兩個人對立而坐。
一老一少。
老的自然是賈詡,年輕的那個則是曹丕。
而在兩者之間的那個桌塌之上,則是放置了一桌的酒菜,但很顯然,兩個人都沒有動一下。
“長安侯深夜來探訪我這個將死之人,不知道所謂何事?”
曹丕給賈詡身前的酒樽斟滿了酒,臉上帶着笑意,話也是說出來了。
“此次前來,便是要來謝過伯父的。”
賈詡端起手上的酒樽,看了一下,卻是沒有把酒喝進去。
而曹丕緊緊的盯着賈詡的手,心中卻是有些失望,不過這抹失望之色,很快便消失殆盡了。
“何須致謝,這只不過是個交易罷了。”
曹丕臉上一陣訕笑,說道:“交易是交易,但伯父的恩情,子桓必定銘記在心,伯父身後之事,子桓也會一一兌現。”
賈詡聽完曹丕的話之後,臉上沒有什麼表示,反而是把眼睛給閉起來了。
曹丕一愣,但旋即臉上再次充滿笑容,話也是說出來了。
“伯父,我敬你一杯。”
曹丕舉起酒杯對着賈詡,卻發現賈詡在這個時候居然開始打起呼嚕來了。
待客打起呼嚕,這自然是假睡了。
但曹丕偏偏不能拿賈詡怎樣,只是他臉有不甘,最後只得是對賈詡行了一禮。
“伯父既然入睡,那子桓便退下了,至於這一桌酒菜,子桓也不撤走了。”
說罷,曹丕盯了賈詡好久,確定賈詡不睜眼了之後,纔有些不甘心的走了出去。
而在曹丕走了之後,賈詡才緩慢的睜開眼睛。
只是這雙眼睛看着曹丕離開的方向,眼底卻滿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