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州上界,山河宗大殿。
此時上界衆人皆是坐在殿上,但是一個個表情卻是都帶着幾分沉重以及擔心。
林中天今日並沒有坐在大殿正上位,而是坐在右手第一把椅子上。而大殿主位所坐之人,一身白衣,相貌甚爲年輕俊朗,只是眼神中卻是有着幾分疲累之感,此人正是陸渙。
這時就聽見林中天道:“仙尊,自你和輪迴之井的幾位前輩道友回來已經過了三日,那朝暮天宮卻是遲遲不動,其中大有問題。”
陸渙聽見林中天如此稱呼自己,顯然是因爲此時八州上界衆修都在此間,要是喊自己渙兒,則顯得太過於不穩重了。聽罷林中天所言,陸渙點頭道:“不錯,依我看來,這朝暮天宮之所以不動,當不外乎是有兩個原因。要麼便是人手不夠,要麼便是時機不到。”
歐陽后土聞言,奇道:“人手不夠自然好理解,但是時機不到卻又是怎麼說呢?”
陸渙搖頭道:“這我倒是沒有想明白,只是覺得朝暮天宮不來,定然是在等着什麼。而他們所等之事,則極有可能牽動整個戰局。”
聽見陸渙如此說,衆人都是點了點頭,畢竟陸渙分析合情合理,也是他們之前想過的。陸渙見狀,卻是並不出聲,雖然之前他所言句句合理,但是自己卻是總覺得有什麼不對之處,只是一時之間還沒有想明白而已。
陸渙又是想了半晌,卻是終無所得,不由暗自搖了搖頭,決定暫時不予理會。隨即陸渙便問林中天道:“師父,李大哥去了軒轅界,可有消息傳回?”
林中天搖搖頭,眼神中閃過一縷憂色,沉聲道:“太白兄去了軒轅界,至今已有三日。按理說成與不成都已經回來,可是此次卻是不僅沒有回來,就連消息也是沒有一個。”
陸渙聽到林中天話語,心中陡然一動,他已經明白之前擔心之事是什麼了。當下陸渙及忙向着林中天傳音道:“師父,待會兒過了晌午,你叫上各派掌門再來此議事,我有極爲重要的事情與大家商議,至於別人,便不要叫了。”
林中天聞言眉頭不由一皺,但是自己心知陸渙是絕對不會拿這事情開玩笑的,便點點頭應了。
陸渙見到林中天答應,便又道:“之前與我一起去古仙境地的張子揚師兄和姜輕雨師姐,自失蹤後,至今沒有下落。雖然我們猜想不會被朝暮天宮所擒,但是既然他們是在古仙境地失蹤的,那麼便與此事有莫大的干係,我們還是要派人儘快找到他們。”
衆人聞言,都是紛紛道:“仙尊之命,定當遵從。自明日起,我們便派出斥候打探二位道友的下落,定然不負仙尊之望。”關於張子揚二人的下落,各派斥候不過是不打探一番而已,找到最好,找不到也沒有什麼損失。但是在這之前能夠讓仙尊領一個人情,也是好的。
陸渙見到衆人都是領命,雖然知道衆人的想法,但也總比沒有人去找好得多,便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而是將目光望向了大殿之外,露出濃濃的思索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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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了,陸渙站在山河宗遠處的一座高山上,看着滿天星光,默然不語。這些時日以來,自己經歷的實在太多。其中驚險有之,憤怒有之,惆悵亦有之。雖然也有快樂,但那畢竟太少太少,實在難以當做主調。
此時陸渙從懷中取出一物,正是當年姜輕雨送給自己的那支玉笛。橫笛在嘴邊,六指輕按,曲聲悠揚。
月光流動,照映在玉笛之上,閃爍出一陣陣青色的光芒。隨着曲聲,那光芒便似是活了一般,飄飄蕩蕩,任意東西,四處流轉。陡地,笛聲一轉,卻又是如泣如訴起來,正是當年寒潭邊姜輕雨爲自己吹奏的那一曲。當時姜輕雨吹來,哀絕悽婉,但是此刻經過陸渙所爲,卻又是與哀怨中多了一絲希望,一絲亮色。
許久,一曲方落,就聽見身後有人發出一聲悠悠的嘆息。陸渙並沒有轉頭,而是輕聲道:“冰兒,你來了?”
若冰慢慢的來到陸渙身邊,輕輕地抓住陸渙的手,然後道:“你心裡,她們都是忘不掉麼?”
陸渙似是被若冰此語問的難以作答,眼中露出迷茫,還有思索。若冰問的,也是他許久以來一直思索的問題。到底自己喜歡的是誰,本來自己有了鶯鶯,便不作他想。可是後來鶯鶯死後,自己又是陷入了迷茫之中。
或許,這對於別人來說,很好解決,畢竟這幾位女子都是出類拔萃之極。可是對於自己來說,實在是難以抉擇。現在看來自己喜歡的應該是若冰,只是爲何自己每次見到姜輕雨,都是不忍看她?爲何那次見到江悠悠與無名宮主在一起,心中便涌起了無限的傷痛和惋惜?憑心而論,無名宮主此人雖然野心大,但卻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梟雄之才,也不辱沒了江悠悠,但是陸渙卻依舊心中感到抑鬱。
若冰抓着陸渙的手,感覺到陸渙手心時冷時熱,早已經是汗水涔涔。而陸渙的手也是將若冰的手捏的越來越緊,若冰已經能夠感受到了痛楚,只是依舊溫柔地看着陸渙,並沒有說出來。因爲她知道,此時陸渙心中的抉擇,極有可能改變幾個女子一生的命運,雖然修道之人不信天命,但若冰此時卻是心中隱隱祈禱起來。
星沉月落,天際已經泛白。二人的髮梢上沾滿了露水,身上的衣裳也是微微濡溼。若冰就這樣看着陸渙,一夜沒有動過,而陸渙也是思索了一夜,眉頭皺的緊緊。
一陣清風吹過,吹到了二人的身上,透出一股涼意。這時,若冰就感覺到陸渙緊緊握住自己的手,漸漸鬆開了,若冰卻並沒有爲陸渙想通而高興,只是緊張的看着陸渙,等待着他最後的抉擇。
山上寂靜無聲,突然“滴答”一聲打破了這片寧靜,陸渙低頭看去,卻是一滴滴鮮血順着若冰的指尖滑落。原來陸渙一夜緊握,此時將若冰的手鬆開,一時間血液流速加快不止百倍,便衝破了若冰的指尖,落了下來。
陸渙見狀,並沒有說話,而是轉頭看着若冰,眼神中帶有深深地憐惜,靜靜地看着。眼中似有云氣氤氳,隨後漸漸地清明瞭起來,裡面倒映着一個紫色的身影,正是若冰。
驀地,陸渙附下頭去,脣上帶着火熱,帶着一種難以名狀的壓力和決心,印在了若冰的脣上。初時,若冰雙脣冰涼,但是隨後也是變得一片火熱,雙手伸出緊緊摟住陸渙的肩膀。而陸渙也是緊擁着若冰,恨不得將懷中的女子碾碎了,按進自己的身體中,從此永不分開。
感受到陸渙的心意,若冰眼角輕輕地流下了眼淚,她明白,陸渙已然有了抉擇。
他,選擇了她;
她,等到了他。
他,是陸渙;而她,正在陸渙的懷中。
此時的若冰,心中充滿了喜悅,充滿了那久候多年,而夙願得償的激動。因爲激動,因爲喜悅,直覺的之前的所有付出與等候,都好像化作了一腔的委屈,此時的她,忍不住的放聲大哭起來。
雖然之前,陸渙隱隱表現出來早已經選擇了若冰,但是若冰心中清楚,這個選擇,是會變的。隨後,又在古仙境地遇見的種種事情,證實了若冰的想法。
然而,此時此刻,若冰知道,陸渙是不會變了。因爲她聽見了陸渙的心跳聲,是那麼的強烈,那麼的有力,而且是那麼的堅定。好像沒有此心跳都是在訴說着同樣的一個聲音:“一個諾言,伴伊一生!”
此時的若冰,只覺得陸渙的脣舌緊緊壓着自己,已經撬開了自己口腔,席捲肆虐着每一處地方。而她也終於是無暇再做他想,全心的在這一吻中沉醉了,迷亂了••••••
良久,脣分。此時朝陽已然升起,照映在山頭上,將若冰原本羞紅的面頰照的更加嬌豔。此時陸渙擁着若冰,坐在山頂,看着天上的浮雲聚散,任由清風吹動着二人的長髮,一派安逸。
此時他們誰都沒有說話,誰都沒有打破這一片難得的寧靜。他們知道,只要離開了這座山,接下來迎接他們的,又是一場艱難地考驗。或許,他們會勝利,或許,他們會付出慘痛的代價。但是,他們都不會後悔,也沒有什麼遺憾,畢竟,至少此時他們的快樂的。
突然,天際傳來一陣破空之音,陸渙聞聲看去,然後喃喃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若冰此時也是擡起頭來,眼睛亮如星子一般,看着陸渙道:“沒事的,等着這場大戰完了,我們便回到震州,回到青木山,不再問別的事情,安安靜靜的生活可好?”
陸渙點點頭,笑看着若冰,隨後在她額上輕輕一吻,道:“嗯,到時候我們便離開這裡,不再過問修真界的事情,做一對最平凡的夫妻。”若冰聞言,不由面色羞紅,一顆臻首埋在陸渙的懷中許久不動。
就在此時,就聽見那破空聲由遠及近,一人瞬間落在陸渙二人身前。只見那人一見到陸渙,便即抱拳道:“啓稟仙尊,軒轅即將失陷,衆位掌門皆是等待着仙尊速速前去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