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臨海城出來,已然是寒夜更深。遠處無極之海吹來一陣陣冷風,伴着淡淡的海水呼嘯之聲。陸渙靜立半空中,望着那翻滾的海浪,眼中露出沉思之色,不知道想着什麼。
方纔自己與流鶯等人商議了一番,都是覺得陸渙之計可行,眼下只要陸渙將那五萬大軍帶入巽州,然後流鶯率人配合,便可成事。離開時,陸渙便將那十名女修留在了臨海城中。
陸渙此時已然知道,當日李太白等人竟然也是被隱宮所救。而後仙界聯合朝暮天宮向隱宮發難,流鶯做出頑抗的假象,其實真正的力量卻是向着朝暮天宮老窩發起攻擊。這樣做,流鶯的目的是什麼,陸渙聯繫到之前的種種,心中已然猜出個七七八八,不由輕聲發出一陣嘆息。
陸渙心中驀地升起一陣煩悶,慢慢的向無極之海飛去,感受到那熟悉的水靈之氣,心中這才稍微平和了一些。
回頭想想,自己從少年便拜入仙門,至今已經過去幾百寒暑。雖然經歷良多,但總算還是順風順水。唯有情之一字,對於自己,實在是亂如雜草,不知該如何收拾。
凡人陽壽不過短短數十載,自己雖然比凡人活的長,但說實話,真正的快樂怕還不如一介凡夫俗子。想到這裡,陸渙卻是不僅一嘆,暗道:“無數人都在追求長生,希望永存於這天地之間,可是這區區幾百年,我便已經厭煩。而那長生大道就算得到,怕也只是煎熬之道了。”
天地間慢慢的響着無極之海浪濤所獨有的韻律,亙古,蒼涼。
沉默了許久,陸渙終於搖了搖頭,緩緩轉過身子,就要向着震州飛去。豈料就在這時,無極之海陡然間翻起一股大浪,水靈之氣驟然間濃郁了起來。
陸渙眉頭一皺,望着身下已然翻起滔天巨浪的海水,沉默不語。這一股水靈之氣不但濃郁,而且也很是熟悉,似乎自己在何處見過一般。
陸渙正想着,就只見身下海水陡地出現一個巨大漩渦,其中衝出一直龐然大物。只見這竟然是一條通體黝黑的巨龍,頭頂龍角尖利,鱗甲光滑,甚爲威武。
巨龍見到陸渙,驀地仰天發出一聲嘶吼,繞着陸渙盤旋而非,模樣甚爲親暱。陸渙見狀,不由心中大奇,暗道這條水龍莫非認識自己不成,怎的如此情狀?
一念至此,陸渙向着巨龍看去,只見這條龍通體黑色,唯有背脊之上卻是有着一條金線,透出一種難言的氣息。陸渙看着這金線,感受到其上那種氣息,心中不由一動,不禁脫口驚道:“啊,這是摹天筆!你是,黑水幽龍?!”聲音驚訝中帶着興奮,望向那水龍。
水龍聽聞陸渙話語,仰天又是一聲嘶吼,背部金線光芒大盛,慢慢的將黑龍包住。隨後,就只見黑龍慢慢的縮小,金光卻是越來越濃,最後變爲一直支金筆,懸浮在陸渙面前。
陸渙面上陡然間激動了起來,慢慢的伸手過去,握住金筆,眼眶微熱。這正是摹天筆,當年自己爲了八州一戰,體化山河,摹天筆便失去了蹤影。豈料竟然是被封印其中的黑水幽龍帶入無極之海,直到今夜,黑水幽龍感受到陸渙的氣息,這纔出來與陸渙相見。
只見此時陸渙手握摹天筆,卻是說不出話來。這摹天筆對於自己的意義實在太大,不僅是陸堪輿留給自己的遺物,也是自己一直的法寶,更是自己幾世爲人的見證。感受着上面熟悉的氣息,陸渙右手微微顫抖,心中百感交集。
旋即,陸渙眼神中透出一縷堅定地光芒,喃喃道:“好,有了你,我的計劃施行起來就更順利了。”
想到這裡,只見陸渙手中金光一閃,摹天筆被收入體內,旋即向着震州方向飛去。
方一回來,就看見自己的金輦被五名老者圍住,五行獸被困在其中,面露猙獰之色。只聽一名老者道:“你這小小五行獸,就算再如何奇異,說到底也不過是一隻畜生,有什麼權利阻攔我等?”
另一名老者也是冷聲道:“不錯,我勸你還是早早閃到一邊,讓我們進去查探一番,否則今日便將你殺了。那崆峒散人卻也是不能說個什麼?”正是雷長老。
“你放屁!”豈料雷長老方一說完,就聽見一個聲音在自己的頭頂冷聲道。
雷長老面色一變,急忙向着上方看去,只見陸渙高高懸浮,面色冷峻,眼中似有殺氣掠過。雷長老面色不由一變,急忙抱拳恭聲道:“屬下見過副宮主,副宮主莫要誤會,屬下不過只是••••••”
陸渙身子一閃,落在雷長老對面,冷眼看着五人,冷冷打斷道:“你們誰能告訴我,如此包圍我的架輦,爲難我的靈獸,卻是爲了什麼?”
五人聞言不由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本來雷長老方一回去,就感覺不對,無名宮主雖然極力拉攏陸渙這假的崆峒散人,但並不欲讓其有實權。而是借重其修爲而已,定然不會告訴其這些大事。
而後雷長老又是聯繫到陸渙並不主張速戰速決,心中更是擔憂,怕其突起篡位之心,便與其餘幾位長老相約前來,準備試探陸渙一番。豈料正是陸渙出去之時,幾人遇到五行獸阻攔,這才發生方纔之事。
雷長老幾人此時面對陸渙,卻是不知如何是好,也唯有忍受着對方的怒氣。只聽陸渙此時又道:“雷長老,老夫敬你乃是天宮元老,多方忍讓,對你的提議也是儘量採納,你這又是何意?你這般舉動,置老夫於何地,又置宮主於何地?”
雷長老雖然知道這副宮主不過是無名所利用的一枚棋子,但畢竟對方身份修爲都是高於自己,自己也唯有恭聲道:“副宮主見諒,屬下方纔雖然冒犯,但是確實乃是爲我天宮着想。”
陸渙又是冷冷的看着雷長老,許久聲音方纔緩和道:“雷長老,此事老夫自會如實稟報宮主,讓他定奪。下面我們說說這攻打巽州之事。”
雷長老聞言不由鬆了一口大氣,心道:“要是宮主定奪,卻也是不會將我怎麼樣。只要你莫要藉着修爲高深,欺壓我,這便好辦多了。”
一念至此,就見雷長老抱拳道:“屬下明白。副宮主方纔說是去查探,不知可有結果?”
陸渙慢慢的吸了口氣,道:“老夫環視一圈,發現正如斥候所言那般,整個巽州便像是鐵桶一樣,我們想要不知不覺的進入其中,確實有些困難。”
雷長老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嘲笑的光芒,似乎是在說我早已知道,你又何必多此一舉,自討無趣?
陸渙卻是裝作沒有看見,續道:“不過,雖然難,卻也並非沒有辦法。”
雷長老聽見陸渙這樣說,倒是眼中閃過一絲驚奇的光芒,左右看了幾下,其餘四名長老便不情願的離開了。隨後,就見雷長老低聲道:“副宮主發現了什麼?我們怎樣能夠不知不覺的進入巽州?”
陸渙見到雷長老這般樣子,心中暗道此人倒是奸猾,壞事與別人一起做,看見有功勞的時刻,便將別人都攆了開去。想到這裡,陸渙心中不由一陣厭惡。
而後,就見陸渙嘴脣微動,雷長老面上神色變化不定,顯是二人在傳音商討。
待得陸渙說完,雷長老沉吟片刻,道:“副宮主,此計若是能夠成功,確實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就可攻破巽州,剿滅八州餘孽。只是屬下尚有一絲疑問。”
陸渙猜到雷長老想要問什麼,便點頭道:“你說吧。”
雷長老道:“副宮主此計甚妙,只是方纔所言的那陣法,果真能夠有此奇效麼?要知道八州餘孽中還有當年山河宗之人,山河宗中不乏陣法大師,這陣法屬下擔心難起效果,故而求證一下。”
陸渙聞言,傲然笑道:“老夫縱橫四海之時,也曾搜奇列怪,得到無數上古至寶。這陣法便是自一張古捲上得來,就算是那山河宗的老祖宗來了,也未見能夠解得開。”
看雷長老半信半疑的樣子,陸渙也是笑笑不再言語,而是手上閃過一道白光,地面上就出現一幅陣圖。雷長老看向那陣圖,只見甚爲簡單,似乎陣心一眼便可以看透。當下也是不再多想,一指就向着陣心點去。豈料這一指尚未落下,雷長老便面色變得慘白,似乎眼前盡是殺着陷阱,自己已然身處絕境。而雷長老的心中也是驀地騰起一陣怒火,就想將萬物殺盡,包括自己。
“雷長老?”這時,陸渙一聲叫喊傳來,卻是將那雷長老驚醒了。
雷長老滿頭大汗,再也不敢看那地上的陣圖。這並非是大陣,僅僅一幅陣圖就可以讓自己變成這樣,要真是大陣的話,自己恐怕瞬間就已經癲狂了。
心中驚駭有餘,卻也是頗爲興奮。試想自己這般修爲,都會中招,何況那些不堪一擊的八州餘孽?想到這裡,雷長老轉頭看着陸渙,恭敬抱拳道:“副宮主雄才大略,屬下佩服。屬下這便去安排,一個時辰之後,我們便動手。”說着便急速離去了。
陸渙看着雷長老的背影,眼中射出一道迫人的厲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