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漲紅了臉把事情的原委說明了之後,他的眼角已然噙滿了淚花,若不是爲了那點可憐的男人的尊嚴,他恐怕早就是淚流滿面了。
季春在別人的眼裡可能就是一個混混頭子。但對於季秋和他二哥季夏來說,季春就是他們兩人的父親。
季春比兩個弟弟大將近十歲。而正是在季秋還沒滿月的時候,家裡的一場火災讓這個五口之家一下子失去了兩個最重要的成員。他們的父母都在那場火災中喪生了。而親戚朋友都認同那個算命瞎子曾經說過的話。季春的命格是“天孤煞星”,通俗點說就是命太硬,不但會“妨了”父母更會“妨”兄弟,包括和他親近的友鄰都會被他妨到。
當初他們街道的主任是個孤身的退伍軍人。他不信邪,就將這三個孤兒帶回去撫養。結果,就在季春十三歲那年,他們的這個養父在制止一起鄰里糾紛時卻意外地被屋檐上掉下的一個花盆砸死了。
從那以後,就再沒人肯收養他們三兄弟了。十三歲的季春就靠撿破爛換錢養活兩個弟弟。直到他開始混社會,憑着好勇鬥狠的性格在江湖上逐漸闖出了一點名堂。不過季春雖然混社會,但從根本上說他也卻並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嚴打時期因爲打架,蹲了大牢。出獄後,他就開始做生意了,漸漸地和江湖上的那些打打殺殺也斷了。
不過即便如此,他當年的仇家還是不肯放過他,有一次他遭暗算,結果受傷的卻是他的弟弟季夏。從那以後,季春就發誓再也不強出頭了。他要保護他的兩個弟弟,不受傷害,更是爲了不讓那個“詛咒”成真。可沒想到這回還是因爲一念之差,差點害了季秋,更是把自己又送回了牢獄。
現在,警方已經準備以破壞重點工程尋釁滋事地罪名將季春移交檢察院起訴了。爲了救哥哥,季秋跑了好多地方,也託了很多人。後來總算是找到了他們養父當年的一個老同事。人家幫他問了警方的熟人,得到的回覆是,這件案子是市領導親自過問的。雖然罪名不是很大,但真要是上綱上線,判個三五年也是可能的。
後來人家就給他支了個招,其實季春的案子如果真要判決的話,最大的危害性就是雷濤的受傷。如果雷濤那邊能夠和他們達成和解,那麼這個案子輕判的可能就很大,甚至可能免於起訴,僅以治安拘留作爲薄懲也有可能。
聽完了季秋結結巴巴地敘述,雷濤一直沒說話。而站在他旁邊的餘荷則早就憋不住了,她怒斥道:“你們害得他差點死掉,現在還想着和解……你倒給我說說看,他吃了這麼些苦,該怎麼和解!”
“就是!不說別的,就說這醫藥費,都花了十幾萬了。”秦殊對這個情況很清楚,雷濤住院期間大部分時間是她在陪着,每天的藥費清單都要近萬元。雷濤用的藥是進口的特效藥,價格自然就要貴不少,還有那些檢查費用,這個VIP病房的牀位費……林林總總地加在一起,預交的二十萬醫藥費已經花了一大半了。
聽到秦殊和餘荷的話,季秋是根本沒辦法回答,他只能跪伏在地上苦苦哀求。而餘荷和秦殊則和剛剛一樣,硬着心腸要把他趕出去。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雷濤站起來走到季秋身邊,伸手把他拉了起來。只聽他淡然地說了一句:“你先回去吧,我回頭給夏市長打個電話。”
季秋一時間沒聽明白,還以爲雷濤拒絕了他。他一臉落寞地轉身準備離開,可剛邁了兩步就反應過來了。他立刻轉身準備再次跪倒感謝,卻沒想到雷濤先他一步將他扶住了。
“一個大男人,別動不動就給人下跪。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地、跪父母……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跪!知道嗎!”雷濤的話音看似平淡,但他的字字句句卻像把錘子一樣敲打在季秋的心裡。
季秋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下了腳步朝着雷濤深深地彎腰鞠了一躬,然後才離開。等他離開之後,雷濤剛一轉身就看着餘荷和秦殊兩人像看怪物一樣地看着他。
“怎麼了……”雷濤剛開了個頭。
餘荷和秦殊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你有病啊!這樣的人你還幫他!”
“我就是有病啊!沒病我住到醫院裡來幹什麼?”雷濤笑着打趣了一句。被他的話噎得無語的兩個女人只能朝他翻了四個白眼,雷濤一下子吃到了一兩“湯圓”。
調笑了幾句之後,雷濤給餘荷和秦殊說了一下自己的考慮。其實,從季春來和他見面的時候,雷濤心裡就很清楚的知道季春的背後是有人在挑唆。他和季春之間並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矛盾。但這種矛盾一旦被人利用就會像這次的事件一樣,給他和雷霆公司製造麻煩。
雖然他並不懼怕這種事情,但俗話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雷濤之所以同意與季春和解,就是這個原因。而且他們之間如果能夠達成和解,那麼那些幕後搗鬼的人,再想要挑唆別人搞事的話,那些被挑唆的,就要看看季春的下場了。
聽了雷濤的話之後,雖然餘荷還是覺得雷濤有些爛好人,但想想他說得有道理,也就不說什麼了。而秦殊則一句話都沒有,她看着雷濤的眼裡,滿是小星星!雷濤看到她崇敬的目光中含情脈脈地樣子,臉上一片尷尬。說實話他有時候真的搞不懂,爲什麼同樣是他這個人,竟然能夠讓秦殊這樣的“霸王警花”化身“超級女粉絲”。而紀嘉卻對他棄之如敝履……
每每想到紀嘉,雷濤的臉上自然而然就會出現這種落寞惆悵的表情。而他這樣的表情,看得兩個女人心裡對紀嘉可以說是恨之入骨了。她們也想不通爲什麼雷濤這樣的男人,紀嘉竟然能夠忍心傷他傷得這麼深。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之後,轉身出去了。她們知道,每到這種時候,雷濤都需要一個人靜一靜。而她們在這裡不但不能給雷濤以安慰,甚至反而會讓他把這種情緒壓抑地更深。
通過這麼些日子攜手合作照顧雷濤,秦殊和餘荷已經建立了很深的姐妹情誼。雖然她們對於雷濤的感情都沒有變,但她們曾經達成過共識,不管雷濤最終選擇了誰……另一方依然會祝福他們。女人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餘荷能夠放任秦殊和她競爭雷濤的愛,但卻對其他女人保持着一種“警惕”。
雷濤在醫院呆了也有一段時間了。在徵得了匡懷良主任的同意之後,雷
濤辦理了出院手續。這些日子住在這醫院裡,簡直都快把他憋出病來了。雖說根據匡主任的醫囑,出院之後他還是需要靜養至少兩到三個星期之後,才能逐步恢復工作。但至少他不願意在對着四周這光禿禿的牆傻乎乎地呆着了。
辦完了出院手續之後,雷濤在秦殊和餘荷的陪同下下樓出院了。可就在底樓大廳裡,他們剛從電梯裡出來就看到整個大廳裡都亂哄哄的。
“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雷濤看到一個護士急急忙忙地往電梯裡跑,就問了一句。
那個護士只說了一句:“陳主任給人打了!”
她說完就匆匆地關上了電梯上樓去叫人了。雷濤搖了搖頭,就往大門口走了過去。醫院裡發生這種事情,雷濤雖然沒有碰到過。但這些年來,隨着醫患關係的不斷惡化,醫療糾紛的發生幾乎是每一分鐘都在各個醫院裡上演着。他並不想多管閒事,從大廳的一側準備繞過中間那聚攏了一堆人的地方,然後直接離開。
可就在這時,秦殊突然叫了一聲:“那是陳主任?”
雷濤聽到她的話就停下了腳步。他轉頭看了秦殊一眼,秦殊對他說道:“那是外科的陳主任,你剛來的時候,就是陳主任給你看的……陳主任人挺好的。”
這個陳主任,雷濤此前也聽秦殊和餘荷提起過。在他剛入院的時候,就是陳主任負責的搶救,而後又擔任了他的主治醫生。可以說,他這一個多月的住院期間,真正爲他治療的其實是這個陳主任。只是後來全身的其他傷處已經治癒,而雷濤就只剩下頭部因爲撞擊而受到震動昏迷了。才又匡懷良接手的。
聽到秦殊的話,雷濤也已經看清了如今的局面。三個年輕的男人,呈三角狀態把陳主任圍住,他們推推搡搡之間還時不時地揮拳打人。陳主任則一直都保持着剋制,沒有任何反擊的舉動。
“……要是我兒子有什麼事,我要你的命陪葬!”一個呆着黑框眼鏡有些絡腮鬍子,看樣子斯斯文文地男人,一隻手揪着陳主任的前襟,另一隻手用一根手指指着陳主任的鼻子罵道。他說起話來怎麼看怎麼像個街頭混混。這也許就是所謂的人不可貌相吧。反正這個男人一開口給雷濤的感覺就不是什麼好人。
“他送來的時候已經停止了呼吸和心跳了。按照搶救的時限,我們已經搶救了快三十多分鐘了……我只能說,你們送來的太晚了。”陳主任雖然不想太過刺激患者家屬,但現在的事實卻是孩子已經失去心跳和呼吸近一個多小時了。他只能對家屬表示遺憾了。
聽到他的回答,這個眼鏡還有他的幾個同伴立刻火冒三丈把陳主任往旁邊的搶救室拖了過去。
雷濤和其他的圍觀者一樣站在門口,看着這些人逼着陳主任和其他的幾個醫生護士,一會兒要求他們給躺在搶救牀上的孩子下跪,一會兒又逼着他們繼續搶救。只能說他們現在的整個表現已經是極度癲狂了。而就在這時,雷濤突然“看到”了一個非常神奇的現象。那已經被蒙上了白牀單的孩子,此刻在雷濤的眼前竟然成了一幅骨架的樣子。除了一些內部器官之外,外層的血肉皮膚都不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