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策教授是華夏古建築保護方面的專家,多年從事古建築研究,對於古建的修復和保護技術有着深厚的造詣。民國二十九年,年僅十七歲的南宮策考入當時華夏唯一從事古建築研究的學術團體——華夏營造學社,師從樑思成、劉敦楨等大師。
建國前夕,南宮策教授作爲華清大學營建系的一名學生,協助樑思成教授編寫了一份全國的重要古建築目錄,並通過地下黨將這份目錄送往解放區。到了解放區之後,南宮策教授還受到過偉大領袖的接見。這段歷史南宮教授一直都是津津樂道的。
後來他畢業後告別師長南下南靖,從那以後南宮策教授就一直在南靖大學任教。這些年來,他也一直爲了保護古建築,而在全國各地奔波。
“每次看那些有價值的古建築被拆掉,我就像看到自己的孩子受到傷害一樣……心痛啊!”說起保護古建築的話題,老人的話匣子一打開就有點收不住,“我就怕那些華夏瑰寶不知道什麼時候說沒就沒了……”
“這個翼王府,我一直在找,找了好久。當初在小王府巷發現翼王府,並且上書省委將它從開發商手裡搶下來,就是我老頭子乾的!”南宮策說到這件事心裡還有些洋洋得意,“不過,我老頭子一點也不迂腐,這老房子不能就一直這樣放在那裡任它自然消亡吧?我們要保護要修繕,更要合理利用。這個和文物保護一點都不衝突……”
“雷濤小友,聽說這次的保護性開發的設計是你做的?”南宮策教授突然朝雷濤問了個問題。雷濤點了點頭之後,南宮策一把抓住雷濤問道:“你是什麼學校畢業的?有沒有興趣跟老頭子學習啊!考我的研究生!”
這位老爺子說話的思路很跳躍,說了半天都沒說道重點。不過對於南宮教授的提議倒也沒反對。他一直也都想找個名師系統的學習一下。雖然古建築保護並不是他希望的發展方向,但是如果能夠得到南宮策這樣的專家的教導他還是很願意的。
“南宮教授,這個事情我很願意的,我們抽空再好好聊聊。您先告訴我這次的評審過程中到底出現了什麼問題好嗎?這個項目對我們公司非常重要……”雷濤先應承了南宮策的提議,隨後把話題拉回了正軌。
聽到滿意的答案之後,南宮策倒是很開心的。不過提到這次的項目評審他臉色一變怒氣衝衝地說道:“這次的評審完全就是長官意志的最好體現。我們這些老傢伙的意見根本就沒人聽。文物管理局的那個段處長在主持會議的時候,根本就是在故意引導專家們的意見。”
對於雷濤的設計,專家們的意見存在分歧這本來就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任何學術問題存在正反兩方這本就無可厚非。有些學術問題甚至存在三四種不同意見也是有的。
這次對於小王府巷的這個保護性開發的方案,有些專家覺得,這個方案完全是爲了商業開發的目的。屬於拆舊建新,不符合《文物保護法》的有關規定。而南宮策教授等幾位老專家則認爲,不能生搬硬套《文物保護法》的規定,要考慮到現實情況。
“……這座王府又不是完全損毀了,既然有復建的價值,爲什麼不能復健。遺址保護!哼……非得在城圈裡留下
一片破房子,周圍早上鋼筋水泥的高樓大廈。那才叫文物保護!迂腐!”南宮策說到後來越說越生氣,乾脆罵了起來。
雷濤在南宮策的敘述中也明白了大致的情況。一開始只是一小部分專家以《文物保護法》的規定提出了反對意見。而當時南宮策等一部分老專家是支持這個方案的。但省文物保護局文物保護處的段處長在主持討論的時候,明顯帶着傾向性的意見。
最終就導致投票的時候,大部分專家受到了引導,最終得出了這個駁回項目方案的意見。
“照着麼說,看來這問題還是出在這個文物保護處的段處長身上了!”雷濤沉聲說道。
他的話剛說完,在一旁坐着的餘荷憤憤地說道:“真正的問題是因爲我!”
“因爲你……”聽她這麼說大家一齊看着她。大家的臉上都是一種非常不解地表情。雷濤的臉色變了變,卻沒說話。
餘荷被大家這麼一看,臉紅了一紅,遲疑了一下說道:“去遞交申請的時候,一開始就是這個段處長接待我們的。他當時很熱情,還……約我吃飯。我婉拒了,後來他的態度就完全變了。”
聽她說完,南宮策憤起怒道:“無恥!敗類!”
作爲一個將畢生精力投入到古建築保護中的老專家,聽到這樣的事情自然是非常憤怒的。這種事竟然發生在省級文物保護官方機構,而且還是一位領導幹部……這讓南宮教授根本坐不住了。
“我要去找他們!找羅中承去……”南宮教授怒不可遏地揮舞着手杖,一邊說一邊要走。
雷濤立刻勸住了老先生:“南宮教授,這個事情去找羅書記也沒用的……我們沒證據。”
他的話的確是事實。要指控段處長因爲調戲餘荷不成而給這個項目設置障礙。口說無憑,只有餘荷或雷霆公司其他員工的口述根本沒有什麼說服力的。老先生也不傻,被雷濤這麼一勸,他無奈地坐回了沙發。
“世風日下啊!想當年,主席在的時候……”南宮策憤憤地嘟囔着,感嘆着,卻無能爲力。
雷濤沉思了一會兒之後,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隨即擡頭問道:“南宮教授,您在全國都從事過古建築的保護考察。我想問問您,有一個人您認識嗎……”
聽到雷濤說的這個人名,南宮教授一拍大腿說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他呢!我這就給他打電話……”
雷濤笑着說道:“南宮教授,您不用打電話。他馬上就要來江南了。我只想請您幫個忙,聯繫一下那些支持我那個方案的專家們。我會以我們公司的名義寫個申訴報告,請您和幾位專家在上面聯名簽署意見。我會找個合適的機會交到他手上的。”
聽他這麼說,南宮策的眼珠子轉了轉笑着說道:“還是年輕人注意多!好,老頭子這回就給你這狀子上聯個名好了!那幾位老夥計那裡我去做工作……”
從淳于清那裡出來,雷濤對餘荷說道:“荷姐,現在時間還早,我們去一趟省文物管理局!”
餘荷聽他這麼一說愣了愣:“去省文物管理局幹嘛?你不是說要告那個姓段的口說無憑嗎?”
“現在憑你說當然是沒有憑據的,
我們可以也該抓一些證據在手裡的。”雷濤笑着對餘荷眨了眨眼睛。隨即又在餘荷的胸前瞄了一眼。
被他這意味深長的目光弄得臉都紅了的餘荷自然是聽懂了雷濤的意思。這是準備拿老孃當釣餌啊!不過想到那個姓段的醜惡的嘴臉,餘荷心裡也是憤怒難耐。她點了點頭跟着雷濤上了車。
省文物管理局的文物保護處,其職責爲擬訂全省的文保事業發展規劃,參與起草文物保護地方性法規、規章草案;指導、管理文物保護、考古、大型基建工程中的文物保護工作……在文物管理局內部權限還是很大的。
文保處的處長段新樑在省文物管理局工作了將近二十年,歷任了六任局長,人稱“六朝元老”。從科長到副處長,好不容易在去年熬成了處長。但大好的青春也已經消磨掉了,如今已經五十六歲的他一直在尋找着新的出路。
在文物管理局這個技術性比較強的廳局單位呆的時間長了,他也知道自己的弱項——沒有後臺。
在他看來,那些如今在各個實權處級位置上坐着的領導,都是有後臺有背景才能得到重用的。而他的能力和這些人相比,絲毫不差。可熬了這麼多年才熬到處長的位置,過幾年退下去就什麼都沒了。
他一直想着要找個機會下去,到縣市去的話至少也能撈個區長縣長的位置坐坐。如果運氣好還能幹一任縣委書記……那可是非常風光的。這次他通過一個老朋友搭上了一條關係。他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如果抓住了,那他就完全可以達成目標了。
“……容少,您放心。批覆已經發下去了,他在我這裡走不通路的!行行行!回頭您來省城我做東……”段新樑掛斷了電話之後,又開始做起了“當縣委書記”的白日夢。
他的辦公室門就在這時被敲響了。美夢被打斷的段新樑沒好氣地喊了一聲:“請進……”
當來人走進來的時候,他先是愣了愣,隨即就換上了一張冷臉。
“坐吧!”段新樑看着餘荷的身材還是不禁嚥了咽口水,可想到剛剛的那個電話,他還是忍住了心中的慾望,“餘總,你們的方案,局裡已經組織專家進行評估過了,審覈批覆也發給你們了……還有什麼事嗎?”
“段處長,您好!我是雷霆房地產公司的總經理雷濤。”雷濤適時地走過去遞上了一張名片。段新樑手都懶得伸一伸,緊緊只是擡頭看了雷濤一眼。雷濤笑了笑就徑直將名片放在他桌上。
“關於我們公司的方案,審覈批覆我們拿到了。有些問題想請教一下段處長,我們弄清楚了之後,好回去修改方案再報上來……”雷濤此時的姿態放得很低。臉上的笑容在餘荷看來甚至有些諂媚。
段新樑卻根本不吃這一套,一臉公事公辦的說道:“不用修改了。你們只要在文保紅線範圍之外施工就可以了。文保範圍內一磚一瓦都不能動!”
“段處長,您看……馬上也到下班時間了。要不我們一起去吃個飯吧?就在附近的秦淮風情會所……您看行嗎?”餘荷適時地湊到辦公桌前柔聲說道。身體微微前傾的她,一道深溝正好顯現在段新樑的眼前。
段新樑的眼睛都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