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凱在營帳內想了沒有多久,派遣着監視定遼軍動作的探子卻回來稟報,定遼軍大軍已經抵達大沽口,浩浩蕩蕩的恐怕不下幾萬餘衆。
袁世凱聽聞此消息,再也坐不住了,誰都知道,定遼軍擅長進行夜戰,要是晚上來偷襲這麼一下,他的五千人馬還不被擊潰。
是返回小站,還是退到天津城去,袁世凱沒有了主意,他連忙召來徐世昌、任永清、張勳等將領,決定商討之後再做決定。
“來的好快!”屁股好沒有坐熱的徐世昌得知此消息,不禁感慨了一句。
袁世凱掃視了衆將一眼,沉聲說道:“如今看來,他魏季塵是所圖甚久了啊,他出兵京師恐怕絕非一時之決定,從我軍中有他的探子便可知一二,白丹書和沈潛龍在二年之前,便加入了我們新軍中,如此算來,魏季塵圖謀這一天是天長日久了,而像沈潛龍這樣的人,我估計董福祥的甘軍,宋慶的毅軍中,都不會太少。”
張勳等人受到袁世凱的提醒,瞬間便明白過來了,魏季塵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既然做了這麼多的準備,不達目的是誓不罷休的,誰要是擋住了他前進的道路,定會吃不了兜着走。
徐世昌點頭道:“一直有傳言,說是馬玉昆領着不少的毅軍士卒投靠了魏季塵,如今看來,此不是傳言,而是事實,慰亭,我們小站新軍的前景實在堪慮啊,恐怕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監視當中,而且,不久前,我軍便有一些匪夷所思的流言蜚語,之前我還不在意,如今看來,肯定是魏季塵搞的鬼。”
衆人神色都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袁世凱心中微苦,初次與魏季塵見面的時候,對方還是一名底層將領,但是自己是如何的意氣風發,好想着如何招攬他,如今,卻被他吃的死死的,情何以堪啊。
心有不甘啊!何去何從?
袁世凱的一雙手在桌上輕輕敲着,其餘衆人都是沉默不語。
良久,袁世凱才又說道:“無論如何,我們不能夠再在這裡呆下去了,還是先回小站,再作打算吧。”
衆人都是無奈點頭,袁世凱正要吩咐下去,卻有軍士急急走了進來。
“大人,營外李中堂求見!”軍士行禮之後,大聲稟報道。
李鴻章來了,看來魏季塵惦記上我了啊,袁世凱嘴角露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來,只是不知他會給什麼條件。
“李中堂也隨大軍來天津了?魏季塵真是好快的動作,看來他是來作說客的啊。”徐世昌一語道破李鴻章的目的,一雙眼睛徵詢的看向袁世凱。
“請李中堂進來。”袁世凱想了想,還是站起來道:“我親自前去迎接吧。”
好歹李鴻章對袁世凱也有知遇之恩,袁世凱可不想讓人背後說他是忘恩負義之輩。
“看來慰亭心中早就有決定了,只是一直抹不開面子啊。”徐世昌看到袁世凱的反應,在心中說道。
大營外的李鴻章沒有絲毫的緊張,心中想道:當年甲午之後,袁世凱看到自己倒下,馬上改換門庭,攀上翁同龢等人,袁世凱就是一圓滑世故之人。
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袁世凱這麼世故的一個人,豈會真與定遼軍拼個你死我活。
李鴻章正想着,袁世凱已經從營壘裡,邁着大步,滿臉堆笑的迎了出來。
“中堂,中堂,萬沒料到您老會深夜來訪,要是小子知道中堂您迴天津了,早上門來拜訪您了。”袁世凱人未至,聲先至。
爾後到了,連忙行子侄之禮。
其餘諸人也不敢怠慢,都是行後輩之禮。
李鴻章微微一笑,道:“老夫還怕會吃慰亭的閉門羹呢,如今看來,是老夫多慮了。”
“中堂說笑了,這朝中誰敢給您吃閉門羹啊,天寒地凍,中堂快裡邊請。”袁世凱一邊請李鴻章往裡走,一邊偷偷打量着他,見這老人家雖然剛下船,但是精神還是奕奕的,而李鴻章旁邊一人自己不認識,應該是遼東方面的人吧。
李鴻章也不矯情,一邊隨着袁世凱往裡面走,一邊輕笑道:“老夫在來之前,便想着該如何和慰亭你說,左思右想之下,覺得還是不要拐彎了,想必慰亭也知道我來的目的,不知慰亭有何意見?”
袁世凱微微一沉吟,衆人便回到了營帳,袁世凱也趁機借得點思索的時間,他讓軍士送上茶水來,心中暗忖:加入討逆大軍中,並不是不行,只是要防止魏季塵把自己的軍隊給吞下去。
“中堂!”袁世凱喝了一口茶之後,臉色微恙道:“不是小子對他魏季塵有意見,實在是他魏季塵做事不厚道啊,中堂你恐怕不知道吧,魏季塵在我小站新軍中安插了不少的探子,居然連我軍的管帶和馬隊營務參謀都是他的人,小子一想到這裡,便是寢食難安啊,萬一哪天睡過頭了,腦袋搬家都不知道。”
李鴻章微微點了點頭,接着不緊不慢的說道:“這事老夫也有所耳聞,魏季塵確實做得有點稍微過了,不過慰亭也要設身處地爲他想想,魏季塵一直以來,與朝廷的關係就比較緊張,而慰亭你的新建陸軍,是朝廷軍隊中的精銳,他魏季塵總得要防着一點,大丈夫當不拘小節,慰亭又何必耿耿於懷這等小事,不如由老夫做中間人,你們將以往的恩怨都一筆勾銷,揭過不提如何?”
李鴻章連捧帶激的一番話,讓袁世凱也不好意思再提此事了,只得說道:“如果他魏季塵有誠意,必須將我軍中的探子給撤走。”
“這個不用慰亭你提,兩軍合作之後,他魏季塵自然也不會再做此糊塗之事了。”李鴻章此事也不得不讚嘆,魏季塵做事還真是深思熟慮,要是沒有這場出兵衝突,估計沒有人能夠想到,他在各軍軍中竟然安插了無數的暗探,端的是做事老辣啊。
袁世凱一雙眼睛看向茶杯裡飄蕩的茶葉,輕聲說道:“如何,袁某還想問一問,兩軍到底如何個合作之法,是袁某的新建陸軍自此歸他節制,還是其他的辦法。”
李鴻章斟酌着說道:“蛇無頭不行,慰亭是行軍打仗之人,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袁世凱搖頭道:“袁某還不知他魏季塵的胃口大嗎?要是他一下子吞下了我的軍隊,再過河拆橋,到時候,袁某何以之處?”
“那慰亭的意思是?”李鴻章笑着問道。
袁世凱摸了摸兩撇小鬍子,不慌不忙的回道:“既然是合作,當然沒有誰指揮誰的說法了,袁某認爲,兩人組建參謀部,一切大小軍務,必須通過雙方將領的同意,方能夠執行。”
“袁大人太過說笑了吧。”李鴻章還沒有回話,跟着他來的那名定遼軍軍士槍向開口,不管袁世凱的臉色,繼續說道:“想必袁大人沒有上過幾次戰場,軍務緊急,戰場之上形勢瞬息萬變,豈能夠商量來,商量去延誤時機。”
“敢爲閣下是?”袁世凱臉色微沉,冷聲問道。
“在下魏帥身邊的親兵隊長王懷慶,有些人之所以被稱之爲名將,那是因爲他看得比一般人都要深,都要高,魏帥就是這樣善於抓住時機的名將,袁大人你如此建議,只會讓魏帥縛住手腳,想必你也不希望看到最後出兵失敗吧。”王懷慶行了一個禮,淡淡的說道。
魏季塵居然把他親兵隊長派來了,看來是早就授意給他了,袁世凱這麼一想,便冷聲說道:“不知你們魏帥的意思是?”
“即便是合作,全軍也只能有一個統帥,那就是我們魏帥,魏帥的命令兩軍都要執行,如果袁大人怕魏帥做事有所偏袒,可在一旁看着,有異議,可以提出來。”
“如此一來,我們新建陸軍何以保持獨立性?”徐世昌出聲質問道。
“我們定遼軍不會插手新建陸軍除作戰以外的其他所有事。”王懷慶微微一笑,給出了最後的條件。
“此事容袁某再考慮一會。”袁世凱拿起茶杯,微皺着眉頭說道。
王懷慶不鹹不淡的說道:“那袁大人你可要快考慮一些,眼看着天都快亮了,而我們大軍也要向天津城出發了。”
“好了,好了,慰亭,子傑這個方案還是很不錯的,畢竟他定遼軍身經百戰,作戰經驗豐富。”李鴻章做和事佬勸說道,不過他的話袁世凱聽了,怎麼覺得有些不自在呢,這不是明白着說自己不如魏季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