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白起這個問題就問得讓魏季塵有點鬱悶了,魏季塵就像是又回到了上學的時候,每次老師讓他站起來回答問題。
“上將軍,屬下覺得一場戰爭分爲兩個部分,一個部分是戰場之外,一個部分是戰場之上,戰場之外,我軍情報完善,不但摸清了敵方主將趙括的性格,也將趙王想早日結束這場戰爭的心思猜了個通透,所謂一步領先,步步領先。戰場之外,我方已經贏了,只要在戰場之上不出現大的失誤,勝利必將屬於我軍。”魏季塵現在大腦是一片空白,只有胡謅亂扯起來。
白起點點頭,卻不置可否的說道:“你這種說法倒是新穎,趙括出身趙國名門世家,自小便熟讀兵書,聲名遠揚,你也出身我秦國名門,如今趙括已經成爲一軍之統帥,而你在我秦國卻還是一介小兵,心中可有何想法?”
魏季塵見白起對趙括似乎是很讚賞,不由心中好奇,不都說趙括是紙上談兵之人嗎?
轉念一想,自己這又是犯了教條主義錯誤,趙括之所以被後來人嗤笑,那是因爲他輸了這場長平之戰,如果他不輸,或者他不死於這場戰役,趙括能夠成長爲一位當時名將也未可知,畢竟歷史只給了這個年輕人一次證明自己的機會,奈何歷史是殘酷的,一次機會就等於一輩子的機會。
而趙括能夠取得趙軍主將的位置,如果說他沒有才能,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了,所以白起讚賞他,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了。
魏季塵一身傲骨,輸人也要不輸陣,當即淡淡說道:“上將軍能夠從一介小兵升爲將軍,屬下亦能夠如此,趙括雖然有才能,但是趙王揠苗助長,委之於重任,想必趙括現在的心情是既興奮又惶恐吧。趙國上上下下都盯着他,屬下以爲即便是他有心要防守,也不可能,所以,他只能進攻。”
“想不到子傑能有此見識,分析得很有道理。”白起站起身子來,一臉嚴肅的繼續說道:“我秦國以戰功封爵,子傑,你明日便去前軍報到,當奮勇殺敵,不要墜了你父親的威名。”
“諾!”魏季塵沒有半分猶豫。
魏季塵剛一應允,卻忽然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身處了戰場,前後左右都是身着秦軍服飾士卒。
這些士卒皆屏氣斂聲,都是靜靜伏在一土坡後方,一個個具是雙眼直直的看着下方,魏季塵左右放眼望去,人數恐怕是有幾萬之衆。
魏季塵收回目光,稍微一愣,卻聽見下方傳來一陣陣廝殺聲。
低頭看去,秦趙兩國士卒在正下方卻交上了手。
秦軍中軍,白起擡頭看了看頭頂的黑色大纛,又低頭看了看幾乎要殺到眼前的趙軍,這才從容不迫的下令道:“大纛後撤,各軍且戰且退。”
“上將軍,如今正與趙軍糾纏,猝然下令後撤,很可能導致全軍潰敗。”副將司馬靳說道。
白起擺了擺手,並不多說,而是淡淡的重複道:“傳令,大纛後撤。”
兩軍陣前,一名正在廝殺的趙國悍卒忽然發現秦軍如潮水般退去,再一看秦軍中軍,發現別人主帥已經後退,不由驚喜的叫道:“秦軍退了,秦軍大纛向後撤退了。”
大纛,是中軍主帥的旗幟,各路大軍都留意中軍的旗號,或前進、或後退。
無數的趙國士卒一陣歡呼,處於中軍的趙括難掩一臉喜色,向副將道:“看來秦軍已經快抵擋不住了,大纛傳令,各軍加緊進攻,一舉擊潰秦軍。”
“諾!”副將依次傳令。
雄壯的號角聲中,無數趙國士卒猶如猛虎下山,蛟龍出海,奮勇的衝向秦國潰兵。
趙括在戰車上將寶劍高高揚起空中,旋即意氣風發的大喝道:“大纛向前,打垮秦軍!”
“大纛向前,打垮秦軍!”
“大纛向前,打垮秦軍!”
數以萬計的趙軍將士齊聲高喝,聲勢驚天動地。
趙軍前軍將士在趙括的指揮之下,以雷霆之勢,衝向秦軍,而稍微落後一步的中、後軍卻漸漸的跟不上了前軍的步伐。
數百步之外,馬背之上的白起,還是那樣的冷漠,死去的秦軍根本就不能激起他心中半點波瀾,數十萬人的大仗,在他眼中,似乎也只是一場數字遊戲。
每一支軍隊,都是他手中的棋子。
趙軍越追越急,隨着時間的推移,各部之間的距離也越拉越大。
一直追到秦軍營壘。
秦軍營壘堅固異常,衆秦兵退至此處之後,倏忽之間,白起勒馬轉身,高高揚起右手,淡淡的說道:“大纛傳令,各軍停止後退,堅守營壘,兩側伏兵準備截斷趙軍之後路,騎兵部隊亦做好出擊之準備。”
“殺啊。”趙軍終於趕上秦軍,兩軍在秦軍營壘陣前交上了手。
秦軍佔着地利,一直處於上風,趙軍進攻勢頭爲之一緩,進攻陣型爲之一亂。
趙軍中軍,趙括微微皺起了眉頭,旁邊副將見此狀況,臉上上前勸說道:“將軍,秦軍營壘堅固,我軍已經深入腹地,恐有詐,宜收攏兵力後撤。”
趙括點點頭,剛下達後撤的軍令。
卻在剎那之間,南北兩側的坡地上陡的騰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吶喊聲。
“上將軍有令,全殲趙軍,就在此日。”
“上將軍有令,全殲趙軍,就在此日。”
不到片刻功夫,數以萬計的秦國士卒已經從地平線上冒了出來,從南北兩個方向向着趙軍的腰部攔路砍殺而來。
眼見秦國伏兵洶涌而至,趙國將士無不色變。
戰場局勢急轉直下,剛纔還在死守營壘的秦軍也吶喊着衝了出來,反撲向趙軍。
趙括勃然色變,斷然喊道:“大纛傳令,前軍後退,接應中軍,就地防禦。”
“殺啊!”魏季塵跟着秦軍伏兵衝殺而出,此時,就算是他想後退,那也後退不了。
前後左右的秦軍士卒無不是目露精光,手持矛戟,腳踏大步,一臉狂熱的使盡全力吶喊向前,要是魏季塵此時後退,肯定會被後面的人給撞死不可。
秦軍,虎狼之師。
“死!”魏季塵狂吼一聲,手中長矛往上一挑,擋在前面的一名趙軍士卒霎時被挑起空中,又慘叫着翻翻滾滾地摔跌在了十幾步外,附近的趙軍士卒無不駭然,連連後退。
旁邊的兩名老秦士卒頓時對自己身邊這名小白臉刮目相看。
數十萬趙軍被白起從中軍截開,分成兩部,白起又讓騎兵進攻趙軍營壘,使得趙軍被困死與秦軍大軍之中,不得後撤。
經過一天的廝殺,局勢已趨於穩定,趙括領軍突圍不出去,只好原地建造營壘,等待援軍的到來。
秦軍大營。
中軍大帳之內,一片喜氣洋洋。
衆人都在心喜趙軍被困,唯獨白起卻是眉頭緊鎖,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
“上將軍,趙軍被我大軍分割包圍成兩步,前後不能呼應,爲何你還是一幅憂心忡忡的樣子?”副將司馬靳滿臉不解的問道。
衆秦將聽到他的話,都悄悄看向白起,果真見他心事重重。
白起嘆了一口氣,說道:“雖然我軍圍困了趙軍,但是困獸猶鬥,即便將士拼命,想要急切間滅了趙軍也不易啊,不定我軍還會損失慘重。”
站在白起身後的魏季塵忽然心有所感,陡地出列,朗朗說道:“上將軍,我有一計,可不費吹灰之力瓦解趙軍鬥志。”
趙軍大營,趙括手按刀柄,正在大營中默默巡視。
放眼望去,隨處可見或坐或躺的傷兵,他們大多神情呆滯,對經過的趙括沒有任何理會,空氣中是壓抑、悲傷的氣氛。
趙括想到大軍因爲自己的冒進,才至此大敗,心中不由隱隱作痛。
明日,一定要親自組織士兵突圍,趙括在心中下了決定。
隱隱約約的,他卻忽然聽到遙遠的夜空中飄來了悲涼的歌聲,這是趙地一首家喻戶曉的民歌,歌聲中敘述着母盼兒歸的心聲。
聽到熟悉的趙地口音,聽着哀傷的家鄉民歌,趙括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了。
黑暗之中,趙軍的士卒不知是誰先跟着吟唱了起來,沒有多久,越來越多的士卒加入了進來,趙括猛的一下便被驚醒來了。
“敵軍這是要瓦解我軍鬥志,是誰,使用瞭如此厲害的計謀?”趙括悚然而驚。
次日清晨,趙括讓各軍清點了一下人數,竟然發現士卒趁昨晚逃走了數千名之衆。
“立即突圍!”趙括一拍桌子,厲聲喊道。
秦軍大營,中軍大帳。
白起一掃前日的陰霾,哈哈笑道:“子傑此計可有名稱?竟然使得趙軍軍心渙散,兵潰四逃!”
魏季塵淡淡一笑,輕言道:“上將軍,我此計叫做四面趙歌。”
“好一個四面趙歌,魏子傑當計一大功。”白起手一揚,笑着說動。
咚咚咚,一名秦軍士卒快速跑進大帳內彙報。
“上將軍,敵軍有突圍的跡象。”
白起雙眼圓睜,手按劍柄而起道:“趙括耐不住了嗎?傳本將軍命令,全軍出動。”
“諾!”底下衆將轟然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