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年華

一圈圈的煙霧從他的口中吐出,他深邃的目光,散漫地望着前方,風撩起他斑白的碎髮,鬆弛的肌膚與渣渣的鬍子代替了曾經風華正茂,更多的是,歲月沖刷得已褪去色彩的憔悴。

煙靄在夜空中瀰漫,茫然得不知所措。

我對爸爸說:“爸,少抽點菸,對身體不好。”他聽見了,溫和地看着我,立刻把菸蒂熄滅了。

歲月已把他年輕時的桀驁和暴戾完美地埋葬了,什麼也沒有留下。現在僅有的,是一個上了歲數的大男人該有的成熟與穩重。

而那深鎖的眉,蒼白舞動的髮梢,我知道,他比我想得更多。

世上最無奈的事,就是我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父母老去,自己卻無濟於事。

我打開了多年沒有翻開的相冊。唏噓時間的流逝,是如此的冰冷,空曠,無情。相片中的父親,有着風一樣的不羈,火一般的華麗。他的笑是動人的,綻放的,歡快的。在他的臉色,充滿着年輕人的朝氣,充滿對生活的最求,充滿着“拼”的精神。

假使父親現在對我笑,多了的那些溫和,慈祥,卻絲毫掩飾不了生活給他的種種磨痕,歲月的洗滌對他的深刻描繪。

爸爸真的老了、

在他一手撐天,一手撐地地把我撫養成人後,他真的老了。在他眼裡,當初的夢想都已經漸漸微少,消失掉。因爲此刻,他最大的夢想是自己的孩子健康成長,快快樂樂地過每一天。

他把家看作了第一位,此時的他,已經明白了生命中什麼是最重要的。

而現在青春的我們,都學不來。

老繭已經泛黃在他的手心上,那是歲月的印證。

我記得小時候他陪我遊戲時,那雙手是如此的敏捷,堅毅。而現在每次當我觸摸父親的手時,粗糙而僵硬,心裡不覺會顫抖一下。

記得那個不斷爲我加油的父親,默默爲我付出的父親。

這麼多年來,是他,是他用他的青春爲我建築一座城堡,爲我打開一把雨傘,爲我畫出天邊的彩虹。

最近我總是陪伴父母,行街,聊天。以往我每次回到家,都是一頭扎進自己的房間,現在想來,當初是多麼的愚昧。

父親很高興,行街的時候一直掛着笑容。如果我說買什麼,他都會不假思索地買下來。我知道,他並不是因爲買東西而快樂,而是因爲我。

這讓我之前的做法更感到萬分的後悔。

年末將至了。

在我又年輕一歲的時候,他也老了一歲。

人生的春秋,又一個輪迴了。

我不知道生命的長短,但我知道,我與父母相處的日子更少了。在某一天,我在窗外展翅高飛的時候,我會想起這個家。想起與父母一起聆聽風雨的那段時光。

所以,現在我更珍惜這段能天天相見的歲月,好讓我在展翅高飛的時候不感到過分的惋惜。

倘若我能時光倒流,我希望回到小時候。

那時的分母每天都在我身邊。一起數着鑲在天邊的星星,一起點綴着路邊燦爛的花卉。我會孩子氣地說累了,然後爸爸把我蹲上他的肩膀。我也能每天依偎在他們的懷裡,什麼也不想。

可是,我什麼也不是。

如果有來世,我願再做你們的兒女。

現在,請把那最溫馨的祝福,最真誠的美言,獻給我偉大的導航者,人生的啓迪者,歲月的駕馭者——父親。

當斑駁的夕陽灑下來,溫馨我,照耀我,僅使是一剎那的溫暖,我也銘記於心。在熙攘的人羣中,是你牽起我的手,讓我不迷失方向。

——阿門。我無法掩飾我內心的悲喜。

讓我再嘗一次父母給我的甜蜜!

謹以此文,獻給我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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