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汪洋這話可不是空口白說,怎麼說也是個處級幹部,動用手上的資源抓對方把柄,完全可以名正言順的把古老二等人拿下。更何況他們還是道上混的,就算指揮公安局每天去查他們的場子都能讓他們難受個半死。
而且貝書記也感覺出來,徐子皓跟古老二不過是認識,省公安廳廳長的女兒還那麼小,應該也不會參與進來,只要直接不動到她那就沒什麼事。而徐子皓這人雖然聽說是跟張市長有些來往,在三凱還有些人脈,可他充其量不過是個商人,沒有什麼身份級別,就算他想幫古老二又能使多大勁?
所以如果只求對付古老二等人,那是肯定夠了,因爲徐子皓等人雖然有關係,拿也沒有實權,跟領導又沒有親戚關係,能使的力量就大打折扣。而坐到了縣委書記這個位置,貝汪洋還真不相信徐子皓敢拿着一把刀衝進市委大院來要他的命。
可事實往往跟想象中的有些差距。第二天一早,當貝汪洋還在想着怎麼樣進一步架空秦翰林的時候,辦公室的門竟然被一個年輕人敲開。
貝汪洋見這人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滿腹疑惑地問道:“你是誰?有什麼事?”
“我是成信集團三凱分公司總經理徐子皓,這次是代表成信集團來定遠的,貝書記,是秦縣長讓我來找你的。”
貝汪洋聽後一楞,他還真沒想到徐子皓竟然找上門來了,可是又怎麼都想不通他爲什麼隻身前來,只得問道:“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我們集團想捐助定遠修建一所希望小學,這事情我跟張市長談過,他也覺得可行也很支持,但是讓我們聯繫地方。我聯繫過了秦縣長,他說這事情得你來做主,所以我就找過來了。”徐子皓不急不慢地解釋道,這樣的解釋給了對方足夠的壓力,同時也含沙射影的指出秦縣長被架空的事實。
徐子皓一口氣說完,又看了看貝汪洋,裝模作樣地問道:“貝書記,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有嗎?”貝汪洋狐疑起來,難道這也是用來套近乎?
“好像是以前見過,一時間想不起來了。還是說正事吧,不知道貝書記對希望小學這事怎麼看?”徐子皓揮了揮手,看來對方真是想不起來了,看來待會得給他提個醒。
“恩,事情是好事,不過具體規劃還有待商榷。不知道貴公司打算捐助多少?”貝汪洋裝模做樣的應承着,露出習慣性的微笑,事是好事,有人願意來給定遠捐錢,這事換哪個領導都不會拒絕。
可面對的是徐子皓,貝汪洋心裡就有了猶豫,昨天才欺負到自己老婆頭上,今天就來找自己辦事,哪裡又能那麼順利。
“初步估計會有一千萬的投資,不過不是現金,計劃是由縣出地方,我們公司負責修建校區,這方面的費用由我們來出,最後交給縣裡來管理。希望小學嘛,我們肯定不是以盈利爲目的,如果資金還有剩餘,我們會用來補助貧困學生。”
一千萬的資金不算多,但是對定遠現在這麼緊張的財政狀況來說,確實是筆客觀的數字。可是他們這做法,資金都不過縣裡,直接由他們公司出面修建,貝汪洋又如何能伸手?
想到這裡,貝汪洋頓時沒了興趣,推脫道:“這個資金怕是少了點啊,主要是縣裡財政緊張,沒辦法提供什麼幫助,要是一所學校修得太偏了,也不方便學生上學嘛。”
徐子皓笑笑,他這是想從中拿些表示呢,可是徐子皓偏偏就是沒有那方面打算,搖搖頭道:“話不是這麼說嘛,其實也不用縣財政出什麼錢,只要能規劃出一塊地方給我們修學校就行了。錢不夠就按小一點的來修嘛。貝書記可能不太瞭解房地產的成本家,我們是專業搞這個,已經計劃得很周詳了,你不妨先看看這個計劃書。”
徐子皓把計劃書往他桌子上一放,依舊微笑。
而貝汪洋卻從這臉上看出一些得意,明顯對方是有備而來,而且還不是以賺錢爲目的,自己要是爲難得過火了,鬧到市裡去那也就難看了。於是把計劃書往前推推:“其實不用看了,你們畢竟是專業的嘛,這個事情我沒有什麼意見,你找秦市長,讓他來具體負責這事就行。”
徐子皓笑笑:“那就好,我今天下午想請貝書記吃個飯,還有些私人問題想跟貝書記交流交流。”
“什麼事,就在這說吧。”見到徐子皓還不走,貝汪洋也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着什麼藥。
徐子皓也不廢話,開門見山道:“我那就直說了,其實也是受一個朋友所託帶個話,也就是你的幾個小舅子,希望跟他們大姐和解,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希望現在別再追究了,一家人合不在一起,也能好好個過個的日子嘛。”
聽到這話,貝汪洋頓時意識到,之前徐子皓只不過是揣着明白裝糊塗。
他想想也就明白了,徐子皓既然是古老二的朋友,昨天還去醫院看過,也就肯定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而且當着自己的面把話說出來,那就是明擺着要插手進來了。
只見貝汪洋冷哼一聲:“徐總,這是我們的家務事,還請你不要隨便參與進來啊。”
“我可不是隨便參與進來,古老二又是我朋友,我以前欠他個人情,得還。而且以前我跟貝保揚有些過節沒解決,古老二還反過來幫着他說情,我才說事情算了。所以我覺得其實還是一家人,沒必要非得你死我活的。冤冤相報何時了?”
貝汪洋是心裡十分生氣,因爲從徐子皓進門到現在,他總覺得自己是被威脅了,一下子拿出張市長,一下子又是貝保揚,這也太不把他這個縣委書記放在眼裡了。可他還是面容波瀾不驚,但也不再遮遮掩掩:“你和保揚那是過去的事了,都是小問題嘛,可家裡這攤子事有些淵源了,還得慢慢解決,就不勞煩徐總費心了,我們自己可以解決。”
貝汪洋並不賣給徐子皓這個面子,只想着快點把他打發了。
而徐子皓只得搖搖頭:“本來還希望今天下午你們能一家人好好坐在一起吃個飯談談呢。那貝書記你再好好想想,如果改變主意今天下午之前就打電話給我。”
看着徐子皓正往外走,貝汪洋想都沒想就直接把徐子皓的名片扔到了垃圾簍裡。而徐子皓卻在此時突然扭過頭來,驚訝地指着他,這一驚一乍地把對方嚇了一跳:“我想起來了,貝書記,我們是不是在澳門賭場裡見過?”
這話一出,貝汪洋整個人都有些癱軟,因爲他也終於想起來在哪見過徐子皓了,不就是在去年十月份去澳門出差的時候見到的嘛,本來只是去賭場裡玩玩,結果輸的急了,一下子輸了幾十萬。而且當時害他輸的就是這個徐子皓,還有一個女生,兩個人像是專門跟他作對一樣,都恨不得上去扇兩個人一人一巴掌。
貝汪洋後背的涼了,輸幾十萬對他來說其實沒什麼,問題就在於這幾十萬的來路不乾淨。而且公務人員去賭場輸了那麼多錢,這萬一被捅出去,自己被徹底查起來,很多事情都不乾淨。
他急忙否認着,卻像是尾巴被人捉住一樣。
“不是嗎?那可能我記錯了吧。”徐子皓訕訕笑笑,“不過貝書記要是沒去過改天可以去去,不是說財政緊張嘛,博一博就有了,一把贏個十萬太正常不過了,那天我跟我女朋友,一個人一個銅板都贏了十幾萬。”
徐子皓說完話,徑直走了出去,而貝汪洋的心理防線已經徹底奔潰了,彷彿心窩捱了一槍。因爲那天就是賭着徐子皓的反鋪,結果一把牌就輸了十萬。他在辦公室裡來回遊走,突然想到什麼,連忙跑到垃圾簍邊上,把名片翻了出來,如獲至寶。
徐子皓出了市委大院就上了A6,輕輕鬆鬆地旅遊去了。
而這次談話,卻讓貝汪洋糾結了整整一天,一直坐立不安,中午回到家,依舊來回踱步。最後還是給徐子皓去了個電話,目前來說他只能妥協。
可是家裡的老婆卻不樂意了,聽說要跟自己那幾個弟弟吃飯,大吵大鬧道:“你什麼意思,不是說了今天要辦他們嘛,怎麼又突然變卦了?你吃錯什麼藥了!”
貝書記當然不會說自己被別人抓到把柄,只好推說道:“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別人是張市長的人,又是大企業家,這次是要到縣裡投資辦學校的,你知道這對縣裡來說多重要嗎。你那些事情跟這個比起來算些什麼?”
“可是保揚是你的親兒子啊,他現在傷成這樣了,你這個當爹的就忍心看着,不幫他出口氣?”
“他又傷到什麼了,要我幫他出氣?你現在就去帶他出院,下午也去吃飯。纔多大點事就進醫院住着,公司不需要打理啊。”貝書記說完話,氣沖沖地走了出去,只剩下古大姐獨自摸着眼淚不知道向誰哭訴。有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
下午的飯局,古家人到齊了,連顧老太太都來了,可唯獨就是徐子皓推說有事來不了了。
一桌人倒也邊吃邊聊,雖然古大姐和貝保揚的臉色一直很難看,但好在貝書記和古老二也還能互相斟酒,氣氛已經緩和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