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皓沒有對白巖開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問他對迎賓大道拆遷的看法。
他倒是知無不言,從幾個方面進行了分析:
“這是市裡很看重的一個項目,政府很支持,工作做得很足。既然會規劃出那麼一片地方要搞拆遷,也就肯定不只修路那麼簡單。而晨光敢把補償金定得那麼低,肯定也是給個方面都打好了招呼,準備一次賺個金盤鉢滿,輕易也不會把補償金提上去,只會想辦法儘快完成拆遷。”
“以你來看,他們修這條路能賺多少?”
“這個說不準,這一片的房子以三四層樓的私人修築房居多,商品房很少,拆遷下來修路,剩下的地方跟原本的荒地閒田連在一起修幾十層的電梯房是夠了。主要看他們在修完路之後能拿到多少地,能修多高的樓。這裡是居民區,修商品房是沒問題,而容積率還不低。如果能拿到一半的地,容積率再高一些,賺個幾倍不成問題。當然,這裡面不包括修路的投入,但他們修路還有拿到其他地皮的福利,也就可以忽略不計了。”
這個幾倍只是個保守估計。如果修一棟20層的四套中等戶型,總耗面積500多平米,也不過最多拆掉三棟私人房子,按都是4層來算,2000平米,他們只補償兩百萬不到。而等房子修起來,卻是以一層兩百多萬的價格來賣,不管修房成本和各方面打點花掉多少錢,剩下的也絕對是暴利。
何況還不只拆掉幾棟私人住宅,而是要拆掉整整一條街。
“他們這也太心狠了點吧,那些業主能輕易搬?”
“要搬恐怕也不會容易,不過他們敢那麼做,肯定有了準備。拆遷常常是房地產頭疼的問題,但是也有很多辦法。更主要的這是政府大力支持的事情,普通居民總不能讓這條路重新設計圖紙改道吧。”
“也就是搬是肯定得搬,就算0.1潘的價錢也得搬?”徐子皓鄙夷道。
見到徐總臉色不太好看,白巖開到是很快明白過來,趕緊解釋道:“搬是得搬,但是價格肯定不會那麼誇張,而且還有迴旋的餘地。政府雖然支持但是不會直接介入,拆遷還是房地產公司來搞,真的搞得天怒人怨,他們也過不去不是?““他們現在把價錢壓得那麼低,還不算天怒人怨?”
“看上去是低,但是也並不算少。私人修的房子跟商品房不一樣。這樣一家的小樓,有600個平方,算下來能得到個55萬的賠償,說多,最多隻能買兩套位置較偏的中戶,說少,當初他們修的時候也就只花了十多萬的錢,地價也才兩萬,其實也不少。”
“看來在這方面,你和晨光都做足了研究啊。”徐子皓笑笑,不知是稱讚還是調侃。
“既然是做這行的,自然需要有些研究。”
“那如果依你來看,咱們公司來接這個工程,能給到多少的補償?”
白巖開楞了楞,心道徐總不會是想要在這上面橫插一槓吧。事情是好事,總公司董事會裡,誰都這麼想,但就是拿不下來啊。
他想了想,還是照實說:“如果是我們公司,估計能提到兩千五到三千,具體的還要看是什麼樣的房子。當然,這只是我想想而已,具體的還要給董事會拿定,但肯定不會低於2300。”
徐子皓點點頭,兩千的價位跟西口那邊的房價差不多,還算合理。而且就如白巖開所說的,修這條路的費用已經從其他地方的地皮福利補給了晨光,所以簡單從拆遷上看,這個價位不管是交給哪家公司來做,都是一項很賺錢的工程。
“那你說,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晨光把這項工程給吐出來?”
白巖開渾身一凜,想不到他還真想把這工程拿下來。這個可是大項目,難度徐總一上任就準備搞個大手筆?
“想讓他們吐出來很難。因爲本來這路就不會修到這來,想來晨光肯定花了很大的力氣才爭取到,現在既然已經批准了修路,還規劃了拆遷範圍,等於種下的樹已經開花了,結果是肯定的,區別只是果實的大小。這個時候讓他們吐出來談何容易?”
“不管難易,先說有沒有方法。”
“這個……倒是有讓他們停工的可能。一是工程本身出問題,例如有上面的介入,說不讓那麼搞。但是這種可能性現在不存在。除非真的是有人抗拆鬧出人命,媒體大肆曝光等等。但這個現在看來也不可能,這個價位雖然會造成一些釘子戶,但也就那麼幾家,可以用錢用手段解決,畢竟願意爲了房子賠上一條命的人太少,我們也不可能從這方面去尋求方法。而媒體方面,他們應該也是打點好了關係,就算出了什麼醜聞,只要不是特別過分,還是會被上面給壓下來,根本報道不出去。”
“剩下的就是晨光公司自己出了問題,資金鍊脫節。他們現在顧着修路,在郊區也還有兩個工程在動工,想來他們的資金壓力也很大。從那麼點的補償金上倒也能看出來。定得那麼低,肯定會拖慢工程進度,沒有哪個房地產公司希望項目在拆遷上耗費太多時間。但是他們沒辦法,就是因爲資金短缺。如果能讓他們的資金鍊斷掉,自然只有退出這項工程。而這工程是政府敲定的,不會取消,只會招標讓其他公司來做。”
徐子皓想了想,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說簡單點,就是拖着他們不讓他們動工,直到把他們拖垮。”
“對,就是這樣。如果能拿到這個項目,全公司的人都會高興,這裡可比普山區那邊的工程含金量高多了。原來王董就一直想在這邊拿塊地,可就是一直拿不下來。想來晨光也是如此,纔會想出修路這麼個法子。如果真能拿到這個工程,王董一定也會很高興。只是……”
“只是什麼?直說。”見他有些猶豫,徐子皓問道。
“只是這個辦法我以前跟王董提過,她不同意。”白巖開尷尬地說。
“爲什麼?”徐子皓眉頭一擰,有些吃驚。
“她不同意也是有道理的,這個辦法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開發商對釘子戶,什麼時候不都是開發商贏?哪怕鬧出人命,官方也會說對方‘情緒不穩’。這要想拖,也不是一兩戶人家就能輕易做到的。可現在給出的價格,不像說是0.1潘那樣能讓所有人團結起來去拼命吧。”
這話也在理。而且別看現在一片抵制聲,只要晨光想點主意,搞點先搬的人多拿福利的事情,肯定就有人搶着搬走。
剩下的不肯搬,又會有各方面的施壓,領導找人談話,公務員的直系親屬必須搬離,否則影響了這個鐵飯碗那更是得不償失。定遠縣那個學校就是這樣,抵制搬遷兩個月,校長都豁出去什麼都不要了。可最終還是被找到破綻,以扣學生畢業證的方式不得不妥協,這樣兩輪下來,也就沒剩多少了。對剩下的這些軟硬兼施,一方面給更高的福利,一方面拆遷公司上門鬧騰,斷水斷電,周圍還在施工,人根本沒法在裡面住。如果你要不呆在裡着,等再回去的時候肯定變成平地,你那些電器又值幾個錢?前段時間就剛發生那麼一出,有人出去遊行,抵制他國侵犯我國領土,回來的時候,自己的家已經被拆掉了。
“那我要是拒不搬走呢?還派着人在那巡邏,誰來鬧事就揍誰。我還沒在三凱見過這麼耍橫的。”
白巖開楞了楞,心道果然是當老大的人,說話都這麼直白,他也直言不諱:“估計也沒多大用,他們要是鐵了心把地拿下,自然有很多手法。你要律他們就耍流氓,你要以暴制暴,他們就跟你律。最終決定權還是在上面那裡,可是晨光跟上面的關係,相信徐董你也清楚吧。”
“你這麼說來,還真是什麼辦法都沒有了?”
“也不完全是,這裡面牽涉到高層間的博弈,我這裡已經分析不了那麼多了。但如果可以把拆遷戶聯合起來,拖上那麼一拖,不管能不能拿到這工程,但肯定對晨光是個打擊,能讓他們難受。”
“恩,那先這樣,我再詢問下王董的意思。”
等到白巖開出去,徐子皓又撥通了王冰琦的電話。
“讓你來拖,你確定有把握麼?這恐怕跟你們黑社會處理問題的方法又不一樣啊。”
徐子皓直接反駁:“我不是黑社會,我這就是想把補償款弄高一點,好歹也算個爲民請命吧。雖然可能方法粗暴了點,但是不是他們先耍流氓在先麼。”
“行,行,你不是黑社會,你比黑社會都黑。”對面撲哧一笑,“如果你真要那麼做我也不攔着你,可我還是覺得他們把那地方吐出來的機會不大,最多也就多給你們一些補償。”
“不做做怎麼知道什麼結果,能拖一天也讓晨光多難受一點不是?我現在就要你給我個承諾,這樣對我很有幫助。’“什麼承諾?”
“如果有一天讓晨光退出,成信拿到這個項目,能給到多少的補償款。”
“你要這麼說……不算修路的話,每平米兩千八,這個價位算是很公道了。如果要修路,也要用路換到其他地方的地皮菜行。”
“那不行,這裡不是西口,房價只會越來越高,他們的房子每年都在漲,你就只給兩千八?我要你給三千三。”
“三千三?你當我這開善堂的啊?”王冰琦肺都快氣炸了,“三千三的太高了,這樣拿下來如同雞肋。”
“我就問你,三千三拿下來還賺不賺?”
“單就修房子,這是肯定賺,但是單位利潤跌到跟普山區那個工程一個水平了。再加上修路花錢,那些地皮還不能用,這還能賺多少?”
“但是那麼大塊地方,哪裡是普山區能比?這個可以作爲公司在三凱確立地位的基石。如果你肯以這個價位作爲補償,我相信可以拿下來。”
王冰琦猶豫了一下,咬咬牙:“行。拿下來就算我們倒黴了,拿不下來也能拖住晨光,讓他們也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