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美女秘書的報告,韓秦頓時就樂了!這位李嘉英老先生看起來場面很大,豪華私人飛機、牛氣沖天的保鏢、混血美女、著名經濟學家,哪一樣道具都很唬人,卻原來都是山寨版!飛機和保鏢是臨時租用的,混血美女是人工的,著名經濟學家是冒牌的!有了這些東西,結論就很簡單了,這位財神爺十有八成是個大騙子。
李嘉英依然喋喋不休地吹噓着威爾遜在國際學術界的威名,東方市的一衆官員們不要說對國際經濟界,就是對國內的經濟學家也知之甚少,在他們知道的所謂經濟學家當中,最有名氣的就是那位經常出語驚人的郎永平。官員們又不願意表現出自己孤陋寡聞,一邊聽着李嘉英吹噓,一邊不停地點頭,似乎非常贊同他的觀點。
經過李嘉英制造氣氛之後,威爾遜用英語說了幾句,態度非常地倨傲,好像大家都是前來聽他講課的學生一般。威爾遜講完以後,有李嘉英給他當翻譯,威爾遜博士說他非常繁忙,他的時間是用秒來計算的。這次前來中國參加經濟論壇,完全是看在和李嘉英的私人友誼上。威爾遜博士希望東方市的官員們能夠珍惜和李嘉英的合作機會,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稍縱即逝!
大家鼓掌歡迎之後,威爾遜很有派頭地點起一支雪茄,目中無人地抽了起來!韓秦輕輕咳了一聲,掃了一眼傲慢的威爾遜,用流利的英語說道:“威爾遜博士,你是國際投資領域的權威,我有幾個小問題想和你交流一下。”
韓秦也不管冒牌威爾遜的反應,一連提出了三個當今國際投資領域最前沿的問題。聽到韓秦提出的問題,威爾遜頓時驚得目瞪口呆,沒有想到這個東方小夥子會將他一軍,他哪裡懂得這麼高深的東西!
這位所謂的著名經濟學家根本不是美國人,而是東歐某個小國的一名商人。他的專業就是把中國義烏小商品市場上的東西弄回國內,再批發給零售的小商販。這次接受了李嘉英兩千美元的報酬,來客串著名經濟學家。
李嘉英做了充分的調查,美國哈佛大學的威爾遜博士在中國投資界的名氣非常大,對中國的經濟學家來說,等於泰山北斗級的人物。如果有這麼名冠全球的經濟學家來助陣,這次經濟論壇的檔次就能無形之中提升到國際水平,能夠製造更加絢麗的光環。
但是,李嘉英自己也清楚,無論他花費多大的代價,也不可能請來真正的威爾遜博士來給他當託。這位學術精英不喜歡拋頭露面,更沒有到中國來過,這就給李嘉英創造了許多便利條件。李嘉英擅長的就是造假,對這位行家裡手來說,製造一位冒牌經濟學家,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李嘉英僅僅開出了兩千美元的條件,就打動了這位商人先生。李嘉英自然清楚商人先生本事有限,事先給他作了簡單業務培訓。既然是冒牌國際著名經濟學家,首先必須把國際名人的架子擺出來,無論李嘉英介紹哪一級官員,商人先生都必須表現的不屑一顧,只有這樣曾能彰顯出國際學術大師恃才傲物,桀驁不馴的獨特氣質。
至於專業問題,這個其實最簡單,只要閉上嘴巴,哪個知道你肚裡有沒有東西。在出席論壇的時候,只要隨便找一篇威爾遜剛剛發表過的論文讀一讀,就一切大功告成。所謂的高峰經濟論壇,不過就是走一走過場,給到場的專家們發個大紅包,到五星酒店吃一頓,大家一鬨而散,沒有哪個傻子在這裡探討學術問題!
東方市官員們的英語水平有限,根本沒有聽懂韓秦說什麼,以爲省委一秘也不過是與這位經濟學家拉拉家常。
韓秦出其不意地來了這麼一下,原本還目中無人的冒牌威爾遜頓時慌了手腳,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按照李嘉英的安排,在和中國經濟學家接觸的時候,他們是絕對不會涉及專業問題的。面對國際泰斗,沒有人有這個膽量。再說了,他們關心的是紅包,沒有人對學術感興趣。
威爾遜求援地看着李嘉英,對這個東方青年的問題,自己總不能充耳不聞吧。李嘉英也沒有料到省委一秘在宴會上就提出這麼專業的問題,這不符合中國的特色嘛!眼看就要露餡,李嘉英只好連忙救場。
李嘉英打哈哈道:“韓處長真是少年英才,不單是一位傑出的官員,在學術領域也造詣頗深。威爾遜博士最喜歡好學的青年,你們以後可以深入交流一下。今天威爾遜博士一路勞頓,身體有些疲倦,咱們今天的任務,就是喝好玩好,增加感情,不談專業。”
雖然說的非常輕鬆,李嘉英內心裡卻警覺起來!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溼鞋,一招不慎全盤皆輸。李嘉英開始有點後悔,弄一個冒牌威爾遜過來助陣,這一步棋是不是有點弄巧成拙?爲了從東方市割下一塊肉來,李嘉英下足了功夫。
知人知彼百戰不殆!爲了能夠在大陸內地忽悠成功,李嘉英最關注那些剛剛走馬上任的地市級官員。這些官員新官上任,正是渴望出政績的時候,招商引資對他們來說是頭等大事。天文數字的海外資金,足可以讓他們喪失理智。而且,地市級的官員們,見識不多,又非常自負,比較好忽悠。
經過一番精心準備,李嘉英盯上了東方市,鄧宇倫好大喜功,大有文章可做。一切果然不出李嘉英的所料,李嘉英全副披掛,把全部道具都用到了極致,這個豪華的出場式,徹底鎮住了鄧宇倫。
只是做了幾個小動作,李嘉英就讓鄧宇倫深信不疑,東方市遇到了一個大財神爺。還有那位市長公子,一個看似非常有城府,其實心胸狹窄的青年,被兩個人造美女迷得七暈八素,在其中推波助瀾,讓李嘉英感到好笑。
到目前爲止,一切進展順利,已經有了十億元保證金進賬,即便現在收網,盈利也非常可觀。但李嘉英是做大事的人,既然找到這麼一個富礦,豈肯輕易收兵。李嘉英要再加一把火,藉着發改委立項的由頭,把東方市政府擔保的貸款拿到手,就大功告成!
有了這上百億元的收穫,李嘉英也能拿到不菲的提成,從此以後就可以金盆洗手,不再幹這種提心吊膽的生意,可以頤養天年了!在這最關鍵的時刻,阿彌陀佛,千萬不要出什麼岔子!
見李嘉英把球擋了回去,冒牌威爾遜也非常尷尬地一笑,稍微恢復了一下狀態,故作高深地說道:“小夥子,你很好學,我們以後慢慢交流。”
既然已經摸清了他們的底線,韓秦也就懶得再和這個冒牌貨糾纏,冷冷地一笑,不再理這個茬。粱維禮雖然沒有聽懂韓秦他們在說什麼,但從韓秦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來,省委一秘對這位國際學術泰斗不屑一顧。
大家又等了半個小時,發改委的那位副主任才姍姍來遲。這位副主任沒有任何含糊,身份貨真價實。作爲副省級城市的官員,鄧宇倫和粱維禮都曾經和副主任打過交道。這位副主任在發改委的排名很靠前,的確有些話語權。
看到發改委副主任大駕光臨,東方市的官員們有點誠惶誠恐,對李嘉英更是深信不疑。韓秦也微微點頭,李嘉英能請動這位副部級幹部,應該下了不少功夫。
副主任落座之後,在東方市官員的一片恭維聲中,喝了半杯酒,就推脫還有公務需要應酬,就急匆匆地離去。大家都是體制中人,自然清楚其中的潛規則,中央部委的實權大員,不可能陪着地方官員在一起大吃大喝,有了這半杯酒,就說明了一切問題。
就在發改委副主任離開以後,冒牌經濟學家也一本正經的提出,他已經定下約會,今天還要去會晤高盛的一位總裁,需要提前離席,只好失陪了!韓秦不屑地一笑,李嘉英對各種規則果然諳熟,讓這個冒牌傢伙也提前離開,顯示出其身份特殊。
見冒牌經濟學家要離開,韓秦熱情地伸出手來,一定要和大師握手告別。冒牌威爾遜不知道中國人還有這樣的禮節,心裡雖然不情願,卻無法躲開韓秦有力的大手!對於省委一秘的熱情舉動,李嘉英不動聲色地皺了一下眉頭。
兩位重要人物相繼離去,整個宴會也就完成了使命。財神爺親自送威爾遜博士回酒店,東方市的官員們自然也不好意思繼續吃喝,也隨即離席,目送財神爺的汽車離開,才登上汽車回到東方大廈。
回到東方大廈,東方市駐京辦爲了給領導助興,組織了一個小型舞會。鄧宇倫最喜歡跳舞,一看到晃眼的美女,頓時心花怒放,融入花叢之中。
韓秦悄悄走到粱維禮身邊,低聲說道:“樑市長,我看你也不太喜歡跳舞,咱們去一個地方,看點稀罕景。”
聽韓秦這麼一說,粱維禮心裡頓時一動。在剛纔的宴會上,粱維禮就發覺省委一秘神情微妙,對那位國際大師很是不屑。難道省委一秘看出了什麼門道?粱維禮也沒有多問,兩人悄悄地離開了駐京辦。
韓秦從東方市駐京辦要了一輛汽車,帶着粱維禮朝着北城方向開去。在鄭同心主政東方的時候,粱維禮是鄭同心地干將,兩人同屬鄭同心系統,早就相識,只是當時級別相差太大,交往不多。
在韓秦擔任東方市駐京辦主任以後,粱維禮和韓秦接觸的機會越來越多,也越發感到這個小夥子才華橫溢,前途不可限量。僅僅一年之後,韓秦就被新任省委書記選爲秘書,更是讓粱維禮刮目相看。堂堂省委一秘,比他粱維禮這個廳級副市長更有話語權。在這個崗位上歷練兩年,前途不可限量,與省委一秘搞好關係,絕對沒有虧吃。
粱維禮就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好奇地問道:“韓處長,我們這是準備到哪裡去?什麼事情這麼神秘?”粱維禮知道韓秦向來行事潑辣,不按常規出牌,這次不會又有什麼別出心裁的行動吧。
韓秦扭頭看看粱維禮,笑道:“樑市長,財神爺給我們東方市帶來了這麼大的投資項目,這些項目一旦建成,東方市要發生鉅變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在中心廣場給財神爺弄一個大雕像,來感謝他呢?”
聽韓秦提起這位財神爺,粱維李很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若有所思地說道:“韓處長,我們兩個不是外人,我給你說說我的感覺。財神爺給描繪的投資前景的確非常誘人,但是,我總感覺有點畫餅充飢,海市蜃樓。
這麼大規模的投資,別的先不說,大規模擴建港口項目就和國家北方航運中心項目衝突,國家不會允許在這麼密集的區域內建設兩個大型航運中心,這簡直就是資源浪費。我們東方願望再強烈,國家發改委不給立項,一切都等於零。
現在看來,鄧書記已經被財神爺說動了心,準備在發改委沒有立項之前就先行融資動工,實行先上車後買票,邊幹便申請。這種事情,前幾年的時候,的確有不少地方這麼幹過,發改委最後只好補了手續。
但是,隨着國家宏觀調控越來越嚴格,再這麼幹,簡直就是和國家叫板,隱含着巨大的政治風險。按照規定,在國家發改委沒有立項之前,金融機構不允許發放貸款,這就勢必要給銀行施加壓力,違規操作!不出事還好,一旦捅了簍子,我這個具體負責人,只有吃不了兜着走。”
粱維禮早就看透了其中的風險,這種政績工程,即便幹好,功勞也全部記在一把手的名下,成爲領導升官的墊腳石。萬一出了差錯,需要有人承擔責任的時候,他這個常務副市長絕對難辭其咎。
韓秦見粱維禮也憂心忡忡,禁不住暗暗點頭,如果讓李嘉英得手,從東方市騙走鉅額資金,不但鄧宇倫脫不了干係,自己的一些老朋友也沒有好果子吃。
鄧宇倫雖然有點好大喜功,野心不小,現在畢竟主動投奔了李志華,成爲李志華在省委常委會上的一隻重要力量。李志華還沒有在東海穩住陣腳,在這個關鍵時候,絕對不能讓鄧宇倫出事。至於其他老朋友,韓秦更不會袖手旁觀。
韓秦笑道:“樑市長,如果我判斷的不錯,從今天開始,你這塊心病就要去掉了!”粱維禮眉毛一挑,詫異地說道:“韓處長,你的意思、、、”韓秦神秘一笑,說道:“樑市長,我們馬上就可以解開謎底!”
粱維禮見省委一秘有意給他留個驚喜,也不再追問,開始尋思這個謎底到底是哪一方面的,能夠讓他去掉這個心病?不會是省委書記出面,幫助東方市拿到立項吧!
汽車又開了十幾分鍾,到了一個非常偏僻的地方。粱維禮疑惑地往外面一看,從道路兩旁的廣告牌就可以看出,這裡全是大大小小的飯館,屬於美食一條街,屬於普通市民消費的地方。粱維禮不解地搖搖頭,不知道韓秦把他拉到這裡幹什麼。京城的美食雖然不錯,畢竟剛剛吃過飯,也沒有胃口啊!
韓秦開着車在附近兜了一個圈子,好像找到了目標,神秘地一笑,把汽車停在了一家飯館的門口。見到有汽車停下,飯館的服務員連忙迎了過來,準備招呼客人。
看看一臉狐疑的粱維禮,韓秦淡然笑道:“樑市長,我們進去吧,裡面有客人等着呢!”在女服務員“歡迎光臨”的叫喊聲中,韓秦帶着粱維禮走進了飯館。
走進飯館,韓秦往裡面一掃,禁不住一咧嘴,來的正是火候!韓秦輕輕碰碰粱維禮,說道:“樑市長,那位正吃飯的客人,你應該還有印象吧?”粱維禮順着韓秦指點的方向一看,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在飯館的最裡面角落裡,一個人高馬大的外國人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看見有人進來,外國人擡了一下頭。粱維禮看的真真切切,這不是剛剛在首都大飯店一起吃過飯的經濟學家嗎!當時吃飯的時候,這個傢伙光顧着擺譜,基本上沒有動筷子,難道現在感覺餓了,自己來小飯店加餐?這也太詭異了吧!
冒牌經濟學家也看清了韓秦,頓時忘記了咀嚼動作,呆呆地愣在那裡!冒牌經濟學家自己心裡有鬼,自然清楚這個青年追到他這裡的目的。
韓秦和顏悅色坐到了冒牌經濟學家對面,滿面微笑地看着國際大師。飯店的服務員一看韓秦坐了下來,連忙拿着菜單過來,殷勤地問道:“先生,你們需要點什麼?”韓秦掃了一眼大師面前的盤子,笑道:“給這位外國朋友加個宮保雞丁。”
經濟學家驚恐地看看韓秦,突然冒出來一句非常流利的漢語:“我懂你們的政策,坦白從寬,抗拒從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