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一番寒暄雖然短暫,但包含了許多信息,每個人懷裡都揣着一個爐子,有的人是暖爐,有的人是冰爐,對魏大軍而言則是忐忑不安,今天這事透着古怪,古怪之極了。
“各位領導請上樓吧,我家裡擠些,害怕招待不週啊。”魏大軍有些顧慮的說,但他是當過團政委的人,處理這些事也是得心應手,在部隊裡時,這種接待應酬不會少的。
陳秘書長大手一揮,親切的說:“大軍同志就是不請,我們也是要去家裡看看的。”轉頭對徐勝和吳廣平說:“同志們,跟着大軍同志去他家看看吧。”說完,擡腿就走,魏大軍連忙在前引路。只是樓道有些黑,陳江平行沒兩步就嘀咕說:“大軍同志的家有些舊啊。”他這話雖然低沉,但剛好夠讓身後的徐勝和吳廣平聽到。
樓梯上沒有燈光,黑暗暗的,大家摸索一番纔來到四樓的家裡。
陳江平走到門口,見房間很小,這個套房大概也就六十多平米,且相當破舊,屋內陳設比起一般百姓家庭似乎還有些不如。陳江平臉沉了下來,轉頭對徐勝和吳廣平說:“你們是父母官,讓魏書記住這樣的房子,說不過去啊。”兩人連忙點頭哈腰,“馬上換,馬上換!”
房間實在是太小,只有陳江平、徐勝和吳廣平三人進了房間,其他人就在過道上等着,魏大軍連忙讓座,周秀蘭則給他們端茶。陳秘書長看到奶奶,主動伸手過去,“你就是大軍同志的媽媽吧,感謝你爲軍隊和地方培養了一個好乾部,大軍同志是好人,凡是和他接觸過的同志都說,大軍是好人,這是很高的讚譽啊,這世上好人是有好報的。”
奶奶畢竟沒見過世面,見了這麼大的領導,不免有些慌張,口中則說:“應該的,應該的。”接着,陳秘書長又對周秀蘭說:“你就是秀蘭同志吧,你的事蹟大家都知道了,和大軍結婚十九年,分居十九年,服侍婆婆,含辛茹苦帶着一雙兒女,太不容易了,我們的很多工作沒做到位啊。好在你們家出了兩個小神童,你這做母親的,對國家貢獻很大啊。”
雖然匆忙間,但陳秘書長的功課還是做得很充分,瞭解的事情不算太多,但也足夠用了,一番親切談話,讓魏大軍一家都很是感動。接着他又對無痕說:“我知道你叫無痕,你和哥哥無雙是遠近聞名的小神童,說說,有什麼需要叔叔幫忙的,一定盡全力去做。”
“我想初中畢業直接升高三,我要越級參加高考。”無痕認真說。
“有把握嗎?叔叔剛纔的承諾,可是不包括你在考場裡的考試啊。”陳江平風趣的說。
“如果考不上清華北大,無痕自甘處分!”無痕昂着頭,自信的說。
這話氣魄極大,陳江平愣了一小會,緊接着就開心大笑起來,“好一個小神童,叔叔支持你了,這樣吧,我讓人先找幾個有經驗的老教師,給你摸下底,若有把握,直接保送你上大學都沒問題。”
“謝謝叔叔,但我要參加高考,我要考第一!”
陳江平轉頭看着魏大軍,滿臉笑容,“大軍同志,有這麼一雙兒女,就是每天吃糠咽菜,那也是快樂無窮了,對不?真是恭喜你了。”又轉頭問無痕,“無痕,你哥哥呢?”
無雙偷渡香港之事肯定是不能說的,但無痕機智,連忙說:“我哥哥等不及了,高中還沒畢業就被我親戚接到香港,參加了入學考試,現已被美國哈佛大學入取,我哥門門第一!”無痕自豪的說,雖然還不知道成績,
但在無痕心中,哥哥就是門門第一的料。
“說真的,以前我不太相信天才,現在才明白這世上真的有天才啊,大軍同志,你真有福氣,家裡天才不是一個,而是一雙啊,真是讓人羨慕。”
大家說了一陣兒女之事,雙方間的感情自然拉近不少,至此,陳江平才落座,喝着簡單茶水,認真說:“大軍同志,我就先簡單說一下,其他就等明日大會上說。市委召開常委會專門研究過,任命你爲平海縣委副書記、常務副縣長,任命文件我都帶來了,你今後工作還是在平海,家裡也可以照顧一番了,分居十九年,真是不容易啊,今後就別讓秀蘭同志單獨帶着孩子,多顧顧家裡吧。”
這個任命讓魏大軍全家都高興壞了,接着,徐勝又連忙說:“秀蘭同志教子有方,今後得將這個經驗貢獻出來,就去縣教育局上班吧。”
“可我要服侍婆婆啊。”秀蘭捏着衣角說,心中惶惶的,這都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好事兒全落到頭上來了。奶奶連忙說:“你去,你去,這麼多年都讓你侍候着,也該婆婆貢獻餘熱了。”說完,開心的笑了起來。
婆媳之間融洽到她們這樣的,也真少見,讓在座三人都是心中感動,才知所傳非虛,這一家都是好人,真是祖宗墳上冒青煙,讓好人都聚集到一起了。
陳秘書長對徐勝說:“徐書記,縣裡明日開個大會吧,當衆宣佈一下市委對大軍同志的任命,我也要講幾句話,爲大軍同志吶喊助威,這樣有利於他今後開展工作。”
“我讓人立即通知縣五套班子,各部委辦局(公司)第一把手,明日下午在縣委大禮堂開大會,當衆宣佈對魏大軍同志的任命。魏大軍同志來我平海任職,是市委對平海的最大支持,相信大軍同志來了之後,縣裡工作將會打開一個新局面。”
徐勝和吳廣平當場就表了態,陳秘書長也是滿臉笑容,“關鍵是班子要團結, 徐勝同志的班長位子沒變,吳縣長的職務也沒變,大軍同志雖是副書記和常務副縣長,但他是副市級幹部,你們要多尊重他,多支持他。”
三人呆了一陣就離開了,可魏大軍一家卻睡不着覺了。
“大軍,到底發生什麼了?我怎麼覺得是在做夢啊。”周秀蘭用雙手摸了摸臉才說,這刻,她眼睛閃着光芒,似乎一輩子所想所期望的,都在一夜間實現了,甚至比她夢中想的還美好。
奶奶也發暈,“無痕,你掐奶奶一下,我和你媽的感覺一樣,好像是在夢中啊。”
無痕則是興奮至極,“奶奶、爸、媽,我要給哥寫信,將這些事告訴他,還不知他有多高興呢。”
魏大軍連忙搖手,“等過幾日吧,等塵埃落定,我怎麼就覺得有些不靠譜,咱們家沒什麼有實力的親戚啊,我也沒託過人,不該如此纔是,這些官員對咱們家太親切太親熱,都有些過頭了,還是先等等,或許他們是認錯人了呢。”對這事,他真是有些發矇了,這可是個熱門崗位啊。
這時,無痕倒是表現得比較清醒,“爸,這個肯定錯不了,市領導都知道奶奶、媽媽和我呢,連哥哥都知道,兩個小神童,那是肯定不會錯的,或許真是好人有好報,咱們家苦了一輩子,這好報就一次性全給了咱們家呢。”
說真的,此前一家人對魏大軍的安置問題是惴惴不安,可這任命文件都看了,心中依然是七上八下的,這一切太讓人難以置信,難免忐忑不安,猜來猜去,談了好一陣才各自回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