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九想事情想得出了神,忘記了場面的喧囂!
孔儀秦這老傢伙與衆才子門寒暄了多時,每個人得了些他虛僞的讚揚,方纔放過了他,與德高望重的崔遠山相視一笑,均搖搖頭。//www.??//
又走到陳小九身邊,灑出一副讚歎的神色:“小九,老哥哥來看你了,你最近乾的不錯,已經搶了老哥哥我在這幫才子中的風頭啊,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崔遠山也笑着褒獎陳小九,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若非陳小九,他崔家早已大禍臨頭了。
陳小九笑着與兩人打過了招呼,卻見孔儀秦向他擠眉弄眼,詭異的笑着道:“小九老弟,我可不是隻爲我自己來的,還帶來了朱二小姐的一句話,你想不想聽?”
“是哪句話?”陳小九眉宇間輕輕蹙了一下。
孔儀秦神秘道:“二小姐讓我問你一句話,說‘既然膽大包天,爲何半途而廢?’”
“哎……難道真是我老了?這句話我百思不得其解,小九做事,倒確實膽大包天,但哪有半途而廢過的?汗顏!汗顏啊……”
他自言自語的這兩句‘汗顏’,確正說中了陳小九的心裡去,臉色不由得紅了一下。
陳小九大約能猜得中二小姐的心思:這小妞一定以爲自己那晚發了情,吃了雄心豹子膽,把她弄昏迷了,再將她吃到嘴裡。
可是不知爲何,渾身檢查了一下,卻發現只是被解開衣衫、輕薄了兩下,其他地方確實沒有動過的,也沒有發生什麼羞人的事情。
所謂的‘膽大包天、半途而廢’八字指的就是這個意思吧?
不過這小妞的話中怎麼透着一股幽怨的味道?沒有被佔了便宜的那種憤怒呢?當真奇怪,陳小九尋思了一陣,也沒有理清頭緒。
“二小姐怎麼沒來?”陳小九大臉的問道。
孔儀秦嘆了一口氣,又低聲道:“朱老夫人好像病情又犯了,嚴重的狠,二小姐與大少爺這幾天日夜守候呢,只怕……”
說到此處,住口不言!
陳小九完全明白了朱老夫人的處境,重病在身,又被扈三娘氣得不輕,急火攻心,身體極有可能會像更惡劣的情形發展。
不過,這都是曾經的孽緣,任是誰,也無法爲她解惑!
寒暄了幾句,那是多個書生才女又把孔儀秦與崔遠山拉過去,問東問西,過足了與大儒交談的癮。
陳小九與石頭籌相互看了一眼,重新陷入了沉默。()
陳小九心知肚明這個臭石頭在想什麼東西,無非是請來他的乾爹曹公公,來鎮場子,可是曹公公真的爲你這便宜兒子鎮場子嗎?
哼……只怕未必吧?
又過了片刻,龍大着實坐不住了,急得像只鍋臺上的螞蟻似的,團團亂轉!他可不想就這般被陳小九給壓了下去。
忽然聽得三聲炮響!
一陣金鑼響鼓開道,有人大吼道:“閃開!閃開!曹公公來了……”
曹公公終於來了!
義父!
這下,石頭籌終於丟掉了那層穩如泰山的僞裝,與龍大一路小跑的迎出百米的距離,臉上洋溢着驚喜的笑容。
孫科與那些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吏們,也急忙整理衣衫,趕去迎接。
鍾斌看在眼裡,對陳小九道:“這可如何是好?小九,你可有對策?”
陳小九穩穩的坐在椅子上,竟似一點也不着急:“鍾大人,且放寬心,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呀!慌什麼?”
鍾斌笑了笑,知道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整了一下衣衫,不卑不亢的也去迎接曹公公。
曹公公最近心情很舒暢,得知陳小九居然可以治好他的隱疾,骨頭似乎都輕了幾兩,有些飄飄然,尤其是陳小九特意吩咐的幾味入藥的珍品,他已經備齊了一半。
想到在不久後的日子裡,藥物齊至,陳小九妙手回春,自己就可以重新獲得男人的自尊,這是多麼快樂的一件事情啊?
權利、金錢,在久違的尊嚴面前,都不值一提!
曹公公下了轎子,便看到石頭籌、龍大、孫建站在馬車前,身後跟隨着大大小小几十個官員。
龍大急忙諂媚道:“曹公公大駕光臨,龍大內心惶恐,欣喜萬分呀!”急忙跪下行大禮,再也不敢於曹公公頂嘴了。
“起來吧!”曹公公哼了一聲,見他這麼懂事,還有那最新孝敬的十萬兩銀子的份上,便不想在於其計較了。
“謝公公!”龍大抹了一下脖子上虛汗,心中高興,有了曹公公這尊大佛,自己的面子算是賺足了。
石頭籌與曹公公寒暄了一陣,便領着曹公公先到長廊中就坐!
曹公公挺胸擡頭,待走近長廊的一剎那,卻赫然發現陳小九正坐在椅子上,笑意吟吟的望着他。
“陳小九?”
曹公公一時間有些懵了:他只曉得龍大專程邀請他,爲他賠禮謝罪,順便勘查一下漕運,可是陳小九怎麼會在這裡?
曹公公眉頭一蹙,面色陰冷道:“龍大,這是怎麼回事?”
龍大神色一凜,哆哆嗦嗦的有些答不上來。
康鐵笑了一下,趴在曹公公耳邊,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得清清楚楚。
曹公公直到此時,方纔明白了其中的真諦,陰冷着眼睛,向石頭籌看了一眼,冷笑道:“我兒啊,拿義父當槍使嗎?”
石頭籌嚇得連連作揖:“孩兒豈敢!孩兒就是想讓義父給龍大一次機會……”
曹公公一擺手,踱着步子,急匆匆向陳小九走去!
此時他心裡窩火,根本不願意聽石頭籌蒼白的解釋,現在唯一要考慮的,便是如何解除與陳小九之間的誤會!
他可不想因爲這點小事情,破壞了與陳小九之間脆弱的友誼。
萬幸的是陳小九並沒有讓曹公公爲難,待曹公公與他還有一丈的距離時,才慢吞吞的站起身來,懶洋洋的一拱手,微笑:“曹公公,我做漕運,本不想打擾你,只是沒想到曹公公這般熱情,公務繁忙,還爲我捧場,小九心中感動莫名呀!”
他單單只是這一句話,便爲曹公公的碼頭之行,奠定了基調!
說得直白些,就是老太監來碼頭,是想來慰問我陳小九,你龍大、一邊兒呆着去吧。
曹公公正在爲找不到合適的理由發愁,聽陳小九如此上道,心中長出了一口氣,急忙接口道:“小九,咱們相交莫逆,怎麼還說客氣話?而且你做漕運,又是繁榮杭州經濟的大事,我身爲朝廷欽差,於公與私,都該大力支持呀。”
這是怎麼一回事?
龍大傻了!
孫科呆了
石頭籌愣住了!
一衆小官吏更是驚得目瞪口呆……
任是誰、也沒想到,曹公公會當中說出這番不可思議的話來,這等於是在赤裸裸的打龍大的臉面啊,這哪裡是給龍大捧場,分明是要對他舉起屠刀!
石頭籌急了,上前一步叫道:“義父……”
曹公公惱恨石頭籌爲他下套,嗔怒的揮了揮袖子,斥責道:“叫什麼義父?百官面前,成何體統,我是朝廷欽差,你叫我曹公公便是。”
石頭籌這下徹底被打懵了。
曹公公眯着小眼睛,又拉着陳小九的手臂,喜笑顏開道:“陳公子,還不快快領我去參觀一下你的宏偉藍圖?本公公可等不及了!”
陳小九向着曹公公身後的一些小官吏們笑了笑:“諸位,曹公公賞光,你們去不去呀?”
啊?
一衆官吏們可都是石頭籌與孫科請來的呀!但哪裡知道事情會這麼複雜?不然,拼死也不會來趟這趟子渾水。
面面相覷過後,方跟在曹公公身後,向陳小九拱手道:“能參觀陳公子漕運大業,萬分榮幸呀!”
孫科卻一直閉着嘴巴,不表態。
陳小九打趣道:“怎麼?孫大人不願意參觀嗎?哦……其實我小九是很理解孫大人,是一個有風骨的人,曹公公喜歡的,你未必喜歡,做官嘛!有些東西還需要堅持的,不能總是拍馬屁,孫大人,你說對不對?”
對個屁呀!
孫科真是鬱悶到了骨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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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向曹公公靠攏,肯定沒錯,但是陳小九卻是他最痛恨的人,若不是因爲他多事兒,自己早就坐上杭州知府的位子,寶貝兒子也不會被打斷了一條腿。
而眼下,讓他跟着曹公公,一起向陳小九示好,這他孃的該是多麼窩囊的一件事呀。
可是陳小九的話中帶着軟刀子,含着更深層次的意思,現在所有官吏都表明了態度,只有他一人還猶豫不決。
那場面,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曹公公冷笑了一聲,眯着小眼睛,對孫科道:“孫大人,你爲難什麼?愛去不去,與本官有什麼干係?你與龍大私交深厚,便去爲他指點一下迷津吧,順便指點一下他如何做人!”
這最後一句“如何做人”,如天雷滾滾,一下子就把孫科給打醒了!
孫科急忙躬身表明態度道:“曹公公,公爲公,私爲私,下官倒是對陳公子的漕運很感興趣,忍不住想去參觀一下。”
哼……這還差不多!
曹公公得意的捋了捋鬍鬚,向孫科點了點頭,這預示着,孫科還是唯自己馬首是瞻的小卒子呀。
龍大、石頭籌聞言,心中怒火上涌,不由得重重的哼了一聲,卻再也不把孫科當做自己人:你奶奶的,這廝的立場太不堅定了!
孫科跟着曹公公身後,就要往外走。
陳小九一把攔住他,壞笑道:“孫大人,雖然你於公、很想參觀我的漕運,但是恕我直言,於私、我卻不許你參觀我的漕運,孫大人有閒情逸致,還是反思一下做人的道理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爲之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