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陸北陰差陽錯地把楊珺瑤推到之後,無論是楊珺瑤還是穆雲汐,都不曾再出現在陸北的世界。蘇意,這個知性而成熟的女人,更沒有在任何方面給予陸北任何壓力,在陸北需要的時候她會適時地出現,在陸北不需要的時候,她也願意安靜地走開,一如既往,無怨無悔。
佟寶兒,時常會想,既然那個狐狸精都已經離開了,爲什麼蘇阿姨和陸大哥還不結婚呢?爲什麼陸大哥還不肯做怡姐姐的爸爸呢?對了,陸大哥平日對自己那麼好,好像比對怡姐姐還好一些哦!那陸大哥是不是喜歡自己呢?不管那麼多,反正,如果陸大哥向自己求婚,自己就嫁給陸大哥。
陳笏怡做的事情就比較單調了,這丫頭喜歡上了畫畫,每次都專心致志地畫,佟寶兒則專心致志地看。然而陳笏怡每次畫的東西都如出一轍,那就是一個渾身都散發着璀璨金光的戰天使,帶着生冷的頭盔,批着金色的鎧甲,不過在戰天使身上沒有被鎧甲遮住的部位,都佈滿了令人觸目驚心的傷疤,戰天使的胸口還紋有一個看起來妖異的天使圖案,只是,圖案中的天使卻沒有眼睛。那雙眼,陳笏怡想畫,但總覺得畫不好。
歲月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轉眼,寒假就那麼悄然而至。
在寒假的第二天,劉媽便帶着兩個身穿迷彩服的小夥子來到了陸北家,然後,佟寶兒便被劉媽接去了瀋陽,不過,在離開的時候,佟寶兒卻沒忘記和陸北約定,明年還要在一起,不僅僅是要在一起,還給了陸北一個瀋陽的地址,要陸北明年開春親自去瀋陽接她回來上學。
“陸大哥,一定要來接我哦!”
佟寶兒走了,家裡愈發的冷清起來,但讓陸北覺得不適的並不是這份冷清,因爲他知道,佟寶兒明年還會回來。陸北隱隱有種感覺,那就是有什麼東西,冥冥中在自己的生活中漸行漸遠,認認真真地琢磨了兩天,陸北終於想明白,原來是一去不復返的穆雲汐,還有楊珺瑤。
她們,現在好嗎?
最終,陸北還是拒絕了蘇意的邀請,沒有去蘇意的家裡過年,最主要是陸北覺得那樣不妥,要是蘇意和陳笏怡肯留在自己家裡過年,那陸北倒是不介意,只是過年,誰不惦着家?不過,陳笏怡卻告訴陸北,只要一過完年,嗯,也就是大年初一,就會來找陸北,到時候,陸北要給她準備壓歲錢。
年前十來天,陸北接到了欒靜竹的電話。
“小陸哥。”
“嗯?”陸北心想,現在拜年,是不是早了點兒?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又怯怯地喊了一句:“小,小陸哥。”
“嗯?”陸北覺得有趣,臉上竟有了些促狹的微笑,“靜竹,有事嗎?”
“哦,沒有。”電話那頭,一小會兒的寂靜之後,傳來短短兩個字,“再見。”
欒靜竹打電話過來,應該是有事的,不過欒靜竹不說,陸北也不會打電話過去問,一不小心,倒是會驚擾了她,不過,陸北還是有些自責,剛剛那麼長的時間,自己都忘了問候一下她媽媽好點兒沒。也就在陸北想收起電話的時候,電話再次響了起來,一看號碼,還是欒靜竹的。
不過這次,陸北在接通電話之後,說話的卻不是欒靜竹:“小陸啊!我是欒靜竹的媽媽,我們在醫院裡面見過的。”
“原來是伯母,你身體好些了嗎?”陸北有些疑惑,但還是禮貌地問候。
“上次換病房的事情,後來靜竹都和我講了,真是多虧了你。我聽靜竹說,你在南市也是一個人,老家哪裡的?有打算回家過年嗎?”欒靜竹偷偷調出過陸北的檔案,家庭成員一欄根本就是空白,因而,欒媽媽也是心裡有數,不等陸北開口,就道,“是這樣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去我們家過年,人多些,也熱鬧。”
“這多不好。”陸北沒有拒絕,甚至還有點兒想。
“沒什麼好不好的,家裡就我和靜竹,還有個讀初中的弟弟。”欒媽媽猶豫了下,還是道,“其實,欒靜竹也跟你說過,我們村有個欒東昇,一直纏着靜竹,她不好意思開口,我就想啊,這次靜竹如果帶個男性的朋友回家,也能斷了欒東昇的念想。”
“好。”如果欒靜竹的媽媽不說到欒東昇的事情,陸北還有點兒不好意思,這下陸北迴答的幾乎是不假思索。當然,陸北對欒靜竹從未有過非分之想,但不可否認的是,陸北很願意和欒靜竹呆在一起,那份寧靜和純真是在哪裡都感受不到的!欒靜竹的家,應該是個小村吧?陸北的心中已然出現了一幅畫面。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
在兩個Lolita各奔東西之後,這幾天心裡空落落的,除了陸北之外,還有一個人,這個人可不是別人,是南市板橋區人稱廖老大的廖福源。隔三差五的,廖福源就會來陸北家裡坐坐,對陸北那是阿諛奉承,溜鬚拍馬,說的陸北高興了就趁機提出來要拜師學藝,如果陸北發怒他立馬乖乖閉嘴。
知道陸北要去鄉下過年,廖福源說什麼也要親自送陸北下鄉,盛情難卻之下,陸北只好應允。不過,欒靜竹的家太過偏僻,車子跑了兩個小時的高速,還跑了一個小時的國道,最後還跑了一個小時的山路,最後廖光頭的車陷進了泥濘裡面,陸北三人還走了二十多裡的小路,這纔算是到了欒靜竹的家,坑裡村。
不過,在翻過最後一道山嶺,眼前豁然開朗的時候,陸北還是覺得此行不虛
,眼前是一座寧靜美麗甚至帶着些江南水鄉韻味地小村莊。這小村四面環山。一條清澈迤邐地溪流從村中穿流而出,在村前不遠地低窪處形成一面小湖,湖周圍都是村子地良田。村口三棵挺拔直立地大楊樹。旁邊一座古樸青石小橋。順勢往上看去。小村裡地各戶人家都是獨門獨院。房屋依山勢而建。雖然零散分佈。沒有規則。但卻錯落有致。別有風格。不時傳來地雞鳴犬吠之聲。襯托着這裡儼然世外桃源一般。
“小陸,你剛剛那個朋友,是做什麼的啊?”雖然不太禮貌,但欒媽媽不得不問,雖然她讓陸北和女兒一起回村是不錯的,來斷了欒東昇的念想也是不錯的,可是隨隨便便帶個男人回來,別人怎麼看自己的女兒?其實,在醫院的這些天,欒媽媽沒少問女兒陸北的情況,聽到女兒口裡的小陸哥是多麼多麼的好,欒媽媽也是心裡有數,知道女兒靦腆羞澀,便打算從中撮合。不過,在看到廖光頭的時候,欒媽媽心裡卻咯噔了一下,這光頭怎麼看也不會是善類,因而纔會問陸北。
陸北雖然不知道欒媽媽想撮合自己和欒靜竹,但陸北知道廖福源嚇着了欒媽媽。想想看,一個光頭佬,滿臉的橫肉,開車的時候,如果發現前面有車當着路,超車過去的時候還不忘開窗惡語相對,如果是遇見行人橫穿馬路,廖光頭更是要火冒三丈,滿口污言穢語。
“Cao!橫穿馬路,小JB是不想回家過年了吧?”
“馬勒戈壁,會不會開車啊?”
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陸北也不知道該如何介紹廖福源,想了想,便道:“算不上朋友,只是一起參加過一個朋友的宴會,打了個照面之後,就認識了。”陸北這話七分真三分假,說起來自然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那就好,那就好。”欒媽媽點了點頭,“人還是不錯的,就是脾氣暴躁了些。”
鄉下不必城裡,城裡門對門可能誰都不認識誰,但村裡,誰見着了都打個招呼,彼此對彼此也是知根知底,遠親不如緊鄰,這話農村人最有資格說,當然也有例外。村子裡不少人見着欒靜竹母女兩人回來了,都笑着打招呼,欒靜竹的媽媽在打招呼的時候,則不忘介紹一下陸北。
“小陸,靜竹的同事,也是朋友。”
聽了欒媽媽的這個介紹,村子裡面的人神色各異。男的一個個心如針扎,又是憤懣又是失落,你說這男的長的英俊也行,要是有錢也好,可是這個男的也不怎麼的,和自己差不多,怎麼就能和靜竹在一起了?不過這樣也好,欒東昇那個傢伙也沒有指望了。有些原本以爲欒靜竹一定會被什麼大款包養的女人,心裡又是興奮又是失落,興奮的是欒靜竹沒傍上大款,長的漂亮又怎麼的?到頭來還不是嫁個普通人?失落是因爲,在她們自己心裡,如果她們有欒靜竹哪怕是一半的姿色,只怕也找了個大款,也就是說,縱然她們有欒靜竹的姿色,欒靜竹的品格,同樣地也把她們給比了下去。
欒靜竹的家在村子的最後頭,是一棟平房。房子看起來有一些年頭,青磚上面長滿了綠色的青苔。
大門是大開的,聽到外面的動靜之後,從裡面跑出來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衣着簡樸,褲子的膝蓋部位還是縫過的,長的也不錯,挺清秀,只是因爲鄉下風吹日曬,皮膚有些黑。在看到陸北的時候,少年愣了愣,很快就笑着打招呼:“媽,姐。”然後,上前接過陸北手中的行李。
“叫陸大哥。”欒媽媽趕緊一臉慈祥的笑。
“陸大哥。”少年並不懼生。
“這是我弟弟欒木棋十三歲,還在讀初一。”這是欒靜竹自從今天看到陸北開始,和陸北講的第二句話,第一次是在剛剛見到陸北的時候,輕輕地叫了一聲小陸哥。
欒木棋再次衝陸北點頭笑笑,眼神竟然有些曖昧,顯然,他和欒靜竹的性格有着天壤之別,這是個小滑頭。不過欒木棋真的很懂事,在放好陸北的行李之後,不用大人吩咐,便給陸北倒了一碗茶,然後又進了廚房,忙着準備晚餐。陸北也沒把自己當個客人,跟着進了廚房,大鍋,土竈,如果是城裡人還真會感覺有些棘手,不過陸北前些年什麼條件下沒有生活過?當下結果鍋鏟,開始鼓搗起來。
欒木棋也不堅持,嬉笑了下,便跑去竈前添柴,時不時地就盯着陸北看一眼。
“你是我姐的男朋友?”欒木棋忍不住問了一句。
“不是,同事。”陸北隨口答了一句。
“切!”欒木棋不信。
陸北擡起頭,衝欒木棋溫和地笑了笑,道:“真是同事,不信問你姐。”
“不問,她會打我,”欒木棋想了想,突然道,“村人好多人都喜歡我姐。”
“嗯。”這個陸北相信,沒人喜歡才奇怪。
“村長的兒子欒瘸子也喜歡我姐。”欒木棋又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
“欒瘸子?欒東昇?”
“你認識?”
“不認識,聽伯母說過。”和欒靜竹在一起的感覺,真的很不錯,雖然欒靜竹不在身邊,但只要想着這是欒靜竹的家,陸北的心就說不出的愜意和放鬆,還有安寧,陸北擼起一隻袖子,從褲兜裡面摸出一支香菸點燃,輕吸了口,繼續道,“你媽在南市住院,欒東昇還去醫院看過你媽是吧?”
“哦?”顯然,欒木棋並不知情,臉色立馬沉了下去,“他幹啥事了?”
“沒幹什麼。”陸北溫和
地笑笑,見了欒木棋那少年老成的樣子,不由道,“怎麼?”
“不怎麼,他要敢欺負我姐,我就揍死他。”
“你打得過?”
“打得過,怎麼打不過?”欒木棋往竈裡面添了把柴禾,一臉的老道,還有點兒小得意,“很早以前,這個欒瘸子就來糾纏我姐,我就和他打過一架,雖然他是個瘸子,不過力氣比我大,我沒打贏,後來我和欒瘸子打,就站在遠處用石頭扔,他要想揪住我我就跑,哈哈。”
“哦?”陸北覺得挺有趣,“那你每次都贏了?”
“開始每次都扔得欒瘸子抱頭鼠竄,雖然事後被他家人揪住要挨一頓打,不過舒坦,最起碼欒瘸子見着我,就會繞道走。”說到這,欒木棋嘆了口氣,苦着臉道,“後來就不行了,也不知道誰教了欒瘸子,他竟然知道用石頭扔我了,他手勁兒比我大,誒!”
陸北大悟,這麼小的年齡就和欒瘸子鬥智鬥勇,想不老成一點都難。
“給我說真的,你是不是我姐男朋友?”
“木棋,你在說什麼?”聲音不大,不過卻帶有濃濃的羞澀,不是欒靜竹是誰?欒靜竹走進廚房,一臉的緋紅,直接走到欒木棋的身邊,伸手就揪住了欒木棋的耳朵,也不再說話,只是用力揪。
“姐,姐,唉喲喲……”
“以後不許亂說。”欒靜竹鬆開時,轉身就出了廚房,至始至終,沒看陸北一眼。
陸北看了眼欒木棋的耳朵,紅撲撲的,看樣子欒靜竹用力不小,不過欒木棋一點兒也不生氣,只是伸出一隻手,在耳朵上面揉啊揉。小等了一會兒,估摸着欒靜竹走遠了,又不怕死道:“不是就好,其實你如果真要是我姐的男朋友,我還真不樂意了,你給不了我姐幸福。”
“哦?”陸北輕笑着看着欒木棋。
“欒瘸子他是村長的兒子,家裡有六兄弟,我們村就是欒瘸子他家人說了算,我姐就算是去外面讀大學了,欒瘸子過年的時候還來我家警告過,說我姐要在外面找男人,他就打死我母親,還要掐死我。”欒木棋瞄了陸北一眼,“我是不怕,我媽也不怕,不過我姐怕。”
“你們不會報警?”陸北微微皺了下眉。
“欒瘸子他舅,是鄉派出所的所長,你說報警有啥用?”
“那你們不能搬出去?”
欒木棋聽到陸北問這個問題的時候,臉色微變,沒有直接回答,只是道:“反正,真要能娶我姐的男人,最起碼要給我姐幸福,要給我姐幸福,就要不怕派出所的所長。”
說完這話之後,欒木棋就不再說這個話題,而是和陸北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欒木棋不想說,陸北也就不去問,不過陸北覺得,那個欒東昇既然會跑去南市看望欒靜竹的媽媽,那現在欒靜竹回村了,欒東昇豈會不來欒靜竹的家裡看看?到時候,自己也看看情況再說。
在欒靜竹的家的日子裡,欒靜竹也不大和陸北說話,只有在見面的時候躲不過去,這才怯生生地叫聲小陸哥,陸北也不介意,甚至說,他很享受,因爲陸北知道欒靜竹不和自己說話僅僅是因爲羞澀靦腆,絕對不是這個丫頭討厭自己。欒靜竹的媽媽身體恢復的不錯,這些日子,和欒靜竹家交好的鄰居,都拿了糖果過來看望欒靜竹的媽媽,東家長李家短地聊聊,每當陸北出現,就飛快地瞄兩眼,看看欒靜竹家這上門女婿長啥樣。
這就更令欒靜竹難堪,後來幾乎躲在房裡不出門。
陸北幾乎每天都和欒木棋在一起,睡覺也是一張牀,偶爾也輔導欒木棋功課,不過更多的時候就是閒聊,但一大一小兩人聊得很投機,只要是欒木棋能說的出來的陸北都能接兩句,欒木棋後來,都有些遺憾陸北對付不了派出所的所長,否則的話,這人給自己做姐夫不錯!
在欒靜竹家住了四五天之後的一個晚上,欒木棋和陸北躺在牀上聊天一直到十來點鐘,然後,這傢伙一個骨碌爬起身,轉頭看着陸北,壓低聲音道:“去偷魚不?”
“偷魚?”
“嗯。村裡水庫裡面的魚,本來是全村都有份,後來欒瘸子在水庫裡丟了兩斤魚苗,那水庫裡面的魚就是他們家養的了,誰要去捕魚被捉住就要罰款。”欒木棋吞了口唾沫,悻悻道,“他們家明顯就是欺負人,不過我沒菜吃的時候就會去偷。”
陸北沒有拒絕,其實這不是偷,原本就是全村共有的東西。
“輕點兒,別讓我姐知道,否則她會揪掉我耳朵。”
“你姐揪你疼不疼?”
“廢話。”
欒木棋也不開燈,躡手躡腳地帶着陸北來到屋後,在堆好的稻草堆裡面摸出一個蛇皮袋,從蛇皮袋裡面掏出一條漁網。然後,一大一小,便開始在夜色中潛行,朝村口兩裡開外的水庫走去。踩着腳下潮溼的田埂,聽着噪雜中帶着別樣幽靜的蟲鳴,聞着鄉間特有的泥土氣息,陸北感覺到空前的心曠神怡。
以此同時,坑裡村村長的家正在召開家庭會議。
到會的有村長兩夫妻,還有村長家的六個兒子,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陰森無比,其中一個滿臉麻子,差不多三十幾歲的傢伙情緒看起來還有些激動,村長老婆就坐在這傢伙旁邊,輕輕地拍着這傢伙的後背,不過最終還是沒能安撫住着傢伙的情緒,這傢伙站起身,一瘸一瘸地走到村長面前,一跺腳。
“我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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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