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恩培看看東倒西歪的衆人,眼中忍不住流露出詫異,也來不及詢問張楚爲什麼在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馬上讓身後一起跟來的兩個年輕警員盤問這些躺在地上的傷者。
何濤的樣子被扇得像個豬頭一樣,同是警察系統的人,他自然認識何濤,何況唐恩培被調職後就到了青山鎮派出所任副所長,對何濤這樣的人渣也早就不耐煩了,但是沒辦法何濤的老爹是鎮長,他僅僅是個只管破案,不管事兒的副職所長,再說在青山鎮派出所人事任免也輪不到他說話,他於是對何濤也是莫可奈何。
可是讓他吃驚的是,他詢問何濤爲什麼受傷的時候,何濤居然一口咬定是自己摔的,這話哄騙兩個剛剛進來的新丁可以,但他可是老刑警,一眼就看出了何濤的臉肯定是被打的,其他人的傷也是給人打的,可是這些人都異口同聲地說是自己摔傷的,這讓他不由得納悶起來。
看着協警張懷安,唐恩培將套問實情的希望放在他身上了,於是問道:“小張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摔、摔的。”張懷安看到何濤一口咬定自己摔的,爲了轉正,他能不跟着何濤說一樣的話嗎?何況剛纔張楚哪一手已經嚇破了何濤的膽,這幾個年輕人也差不多和何濤一副德行,誰不怕變態的張楚找麻煩啊!
其實張懷安也想說實話的,只不過他心裡僅存的一絲良知讓他和何濤他們一樣選擇了同樣的回答,畢竟這樣張楚就不用受到處罰了,這也算是他爲剛纔的事情在贖罪吧。
劉德喜見何濤一干人都怕了張楚,自然心裡樂意爲張楚隱瞞實情,兩個新丁警員對他連哄帶嚇,他來來回回就是那麼一句話:“地板滑,他們自己摔的。”
這不是擺明了做僞證嗎?
唐恩培納悶了,經手這麼多案子,今天遇到這件最離奇了,被打的人硬說自己摔的。眼尖的他忽然看到了垃圾桶裡的碎酒杯瓷粒,心頭也是納悶怎麼碎成了這樣,不過他也沒放在心上,搖搖頭之後將最後的希望放在了張楚身上,說道:“張楚啊,我跟你老子那關係鐵到什麼程度你知道,你可不要忽悠唐叔叔,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唐叔叔,我說實話,都是我打的。”好漢做事好漢當,張楚早就有這個準備,就算真的因爲這次事件被警察學院開除學籍,他也無怨無悔,若是再給他一次的機會,他還是會打,誰叫何濤懶蛤蟆想吃天鵝肉來着。
“不、不,我自己摔的。”何濤對張楚有種從心底的恐懼,剛纔張楚捏碎酒杯那一手已經給他留下了陰影,怕說了真話之後張楚像捏那個酒杯一樣捏碎他的蛋蛋或者腦袋。
“對、對,我們自己摔的。”一夥人看着何濤都這樣說了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爲他們幾個都是青山鎮的混子,除了張懷安都有案底在派出所,最怕進的就是派出所。
這下,唐恩培既是納悶又是緊張,他是緊張張楚,納悶案情,他可是看着張楚長大的,張楚什麼人他能不清楚嗎?跟張大彪一副德行,實話實說,絕不打誑語,所以他在心裡頭又是佩服張大彪後續有人,又是暗自傷神,要是張楚打人這件事情落實,那不是毀了張楚的前途嗎?
何濤一干人的供詞,他就當個屁給放了,完全不可信嘛。
再說他也很喜歡張楚這孩子,要不是他女兒實在太小,他早就想和當時在世的張大彪定個娃娃親,可是現在張楚居然親口承認自己打人,而被打的人居然硬說自己摔的,
按照張楚的爲人,他心中有底了,不過他要幫幫張楚,何濤這個王八蛋他也早就想教訓了,正好這次讓張楚成全了他一次,於情於理,他自然要幫張楚。
於是,唐恩培對兩個跟來的年輕警員說道:“你們兩個,先回車上回電市110指揮中心,就說王龍村報警案件已經處理完成。”
兩個警員微微一愕,納悶他們的副所長可是雷厲風行的人物,今天這是怎麼了?儘管他們心中有疑惑,可是架不住唐恩培副所長的身份,急忙點點頭應了聲是,然後都出去了。
唐恩培看着兩個警員上了車,這纔將張楚拉過一邊,語重心長地小聲說道:“張楚啊,這事兒你唐叔叔心裡有底了。但是也得勸你一句,你可不要學你老爹,遇事啥也不考慮,剛纔何濤那王八蛋都說了自己摔的,你幹嘛還說實話,你不爲自己考慮,你也得爲你身邊的這女孩兒(蔡慧)考慮一下吧?你也得爲你老爹的在天之靈考慮一下吧?要不是今天來的是我,你的前途就毀了,做人該直的時候直,該彎的就得彎,能伸能屈才是大丈夫,明白了嗎?”
聽到這一番語重心長的話,張楚頓時覺得汗顏無比,剛纔只爲一時痛快,若是真出了事,後果不堪設想。他學的就是刑警專業, 刑法熟記於心,雖然這件事是事出有因,但已經觸犯了刑法故意傷人罪,要是真判下來,學業可以不要,前途可以不要,他愣就是沒考慮到蔡慧怎麼辦?
唐恩培看到他臉上一臉的自責,自然非常滿意,點點頭擡手溺愛地拍怕他的肩膀,笑道:“你也別自責了,這次就當是個教訓,下次做事兒可不要那麼衝動了,對付何濤這類王八蛋不一定得來明的,你可以來暗啊,腦子活一點,不要惹火上身,否則你老爹在天上看着呢。”
“呃……”張楚愣住了,唐恩培不帶這麼教育人的,居然教育他用陰招。
“好了,你給我你的手機號碼,明天我開車接你一起去幫你老爹掃墓,這個混蛋張大彪,自己死得到是乾淨利索,留着你在世上受苦,什麼玩意兒!以後有事兒就找你唐叔叔,別不好意思。”雖然唐恩培嘴裡在罵着張大彪,卻表達的是一種對殉職鐵哥們的懷念,以及對鐵哥們後代的痛惜,說着說着,他的眼睛居然也溼潤了。
兩個人互相留了手機號碼之後,唐恩培再叫來了兩個年輕的警員,和張楚、劉德喜將何濤、張懷安等傷者全扛上了警車。
張楚扶着張懷安,讓張懷安心裡不是很好受,所以一直沉默着,而他也對這個敢不要親情、不要良心的“堂哥”已經死心,也懶得廢話,將張懷安弄上車,就回到老劉湖鮮大排檔。
這一折騰,居然到了晚上十點,當張楚和蔡慧告別劉德喜剛好趕上最末一班的公交,先送蔡慧先回家,然後他自己回到家已經是午夜十二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