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張楚剛剛吃過早餐,唐恩培的電話就打過來了,看着依舊沒有起牀的芥末,他將身上的大部分鈔票都放在了餐桌上,留給了芥末,然後從櫃子裡拿出了一瓶他早就買好的茅臺,這纔出了家門。
他在小區樓下沒等兩分鐘,唐恩培的車就到了小區樓下,上了車,他看到了唐恩培放在後座的一束康乃馨,唐恩培看到他手裡的茅臺,嘴角一列笑道:“你老爹生前就愛這酒,你到是備着。”
車到了靈山,這裡是海濱的公墓區,張大彪的骨灰也安葬在這裡,張楚和唐恩培下了車,然後走上石階,還沒走到張大彪的墓碑前,就看到了兩個人影站在張大彪的墓碑前,其中一個是拄着柺杖的老人,另一個是中年人,張楚和唐恩培都有點熟悉的感覺,只是離得遠了並沒有看清楚這人的外貌。
等走到近前,兩人這才發現,這熟悉的中年人居然是海濱市的市長羅世全,而那正在給張大彪墓碑斟酒的老人就是昨天出現在拍賣會前排主席臺上的老者,張楚聽周泰年介紹過,這可是他還沒出身前的國家前總理,曾經顯赫解放戰爭、大名鼎鼎的開國將軍陳振。
“他們怎麼在這兒?”張楚和唐恩培對視一個相互疑問的神情,當然,唐恩培不認識陳振,他只認識羅世全。雖然心中疑惑,兩人還是走了上去。
羅世全看到了二人,見二人拿着康乃馨和茅臺,也是微微一愣,只不過唯獨陳振面不改色,好像早就料想到張楚也會來一樣,只不過一雙眼睛落在張楚身上,彷彿不忍移開一樣,眼神透露出來的神情頗爲複雜,有好奇、有疑惑、有痛苦,更有一絲兒奇怪的溺愛。
“羅市長。您好,您好。”唐恩培忙將手裡的康乃馨讓張楚拿着,上前和羅世全握手。
“原市局刑警對副隊長唐恩培,好多市裡發生的大案要案都是你破的呦,我沒記錯吧!”羅世全並不是那種身居地方大元就眼高於頂的人,一邊握着唐恩培的手,一邊將唐恩培的來歷說了個清楚。
“想不到市長還記得我這號小人物。”唐恩培心裡感動,說實在的他只是和羅世全在一年前視察市局的時候見過一次面而已,沒想到人家到是記住他了,由不得他不佩服,只不過他繼續道:“現在我已經調到了青山鎮派出所任副所長。”
“嗯?”羅世全微微一愣,在他翻閱市局資料的時候,唐恩培的資料尤其顯眼,這可是個破獲各類案件的高手,現在唐恩培調去青山鎮任副所長,雖然名頭好聽了,但卻不是唐恩培的專長,所以有些惱怒的說道:“這個吳輝在搞什麼?”
吳輝就是現在海濱市公安局局長,吳仁杰的二伯,刑警隊長吳法、警察學院政教主任吳秀珍的親二哥,一年前簽署唐恩培調令的就是吳輝。
所以此刻羅世全惱怒,也正中了唐恩培的下懷,他本就想調回刑警隊,哪怕做低層的刑警,他故意在羅世全面前提及現在的身份就是想回到刑警隊。
“小羅,帶唐所長遠點說話,我有幾句話要和張楚說。”陳振祭拜好了張大彪,忽然對羅世全說道。
“好。”羅世全答應得既快,又恭敬,急忙將唐恩培拉到了遠遠的。
弄得唐恩培納悶異常,又是心裡奇怪,這老人什麼來路,居然一句話就讓羅世全這個市長大人恭恭敬敬地像足了一個小輩,還只留下張楚,儘管他心中有千般疑惑,唐恩培也不敢輕易打聽市長大人和這老人的關係,只得和羅世全走得遠遠的。
張楚也有些發愣,只不過陳振看着他忽然道:“張楚,你過來。”
他舉得陳振一句話就像有無形的壓力,容不得別人半分違抗,他點點頭應了一身,邊走到了墓碑前,先恭恭敬敬地給張大彪的墓碑行了個禮,然後將手裡的康乃馨放在墓碑前,這才站起身子準備聽陳振要說什麼。
陳振看了一眼張楚,微微點點頭,忽然笑了笑,然後看着遠方,彷彿是在回憶一樣,用夢囈一般的聲調說道:“張楚啊,有些事,不容意志或者良心傷害到了一個人,如果被傷害的是你,你會原諒這人嗎?”
張楚一怔,心裡頭奇怪陳振這莫名其妙的話,不過他沒有正面回答陳振,只是淡淡的道:“我要看這人是出於什麼目的,纔可能考慮是否會原諒這個人。”
這是他的實話,做人是該寬宏大度,但是這個寬宏大度也應該有個尺度,每個人都有各自的人身價值觀形成的最基本底線,若沒有人觸犯他的底線,他不會對別人窮追猛打,就想他能原諒龍振國一樣。
“咳……唉,老了。”陳振咳嗽一聲彷彿在掩飾什麼,最後嘆息了一下,隨即有些呆滯的臉色忽然恢復了神采,這才說道:“你爸,三十年前是我的警衛員。”
“啊?”張楚愣住了,當年張大彪在世的時候只跟他說過自己當過兵,還是特種兵,他沒想到張大彪居然還給曾經當過總理的陳振做過警衛員。
“你爸,當年可是上京軍區第一高手,要不是爲了給我這老頭子當警衛員,他的軍旅生涯說不定會一直延續下去成個將軍, 唉……往事俱往矣。”說道這裡老爺子聲音有些硬嚥,擡手拍拍張楚的肩膀,說道:“你不錯,很好,不過不要驕傲,做好自己,別讓你爸失望。”
“會的。”張楚點點頭,在老爺子幾句話渲染之下,他的眼睛也有些溼潤,但是他沒讓這溼潤化成眼淚,他小時候膽子小,經常被人欺負了就回家哭,張大彪從來不怪他懦弱、膽怯,從來就是鼓勵他男兒有淚不輕彈,自從張大彪殉職那天起他就再也不會流淚了。
陳振很滿意張楚的表現,臉色欣慰,也沒和張楚說告別,轉身舉着柺杖走向來路,遠遠看到這番光景的羅世全急忙追上了陳振羅世全還沒開口,陳振就說道:“小羅啊,馬上定返回上京的機票,直接送我回酒店,然後幫我收拾一下,我準備和何老爺子下午就離開海濱返回上京。”
“那麼急?陳叔,晚上我還約張楚給您瞧瞧病呢?”羅世全愣了一愣,說道。
“不用了,就這樣了,反正也見到了一直想見的人,也沒幾年好活了,爲了我這老頭子這雙腿折騰你們這些小輩,老頭子心裡難受。”陳振回到。
“這……”羅世全爲難了,不過他又奇怪陳振一直相見的人見到了,到底是指誰?
“小羅,幫我關心一下張楚,這娃從小就沒娘,爹又殉職,怪可憐的。”陳振最後有些感慨地說道。
“呃……好嘞。”羅世全更弄不明白了,今天陳振這是怎麼了?變得如此兒女情長,感嘆生死離別,這老人可是一向不可一世的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