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大殿,在刺鼻的煙霧中穿行,不遠處的偏殿裡傳來陣陣打鬥聲。
其間還混雜着一個女人的嬌叱,聲音很是熟悉,正是此前向葉風電話示警的天使。
縱身飛過圍牆,只見綠樹環繞的佛堂前,天使被七八名殺手團團圍住。
情況岌岌可危,天使被封住了所有退路,但最讓她揪心的,還是生死未卜的哥哥。
“小男孩,我哥哥呢。”
“呃,佛陀竟然也在這裡。”殺手羣中驀然傳來一個聲音,宛若孩童般稚嫩。
“怪不得呢,我說怎麼找不到那個小和尚,原來是佛陀把他藏起來了。”
得知小王子薩迦班智贊暫無性命之憂,藏身樹後的葉風不禁長舒一口悶氣,把目光投向了一位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漢。長髮披肩,壯如小山,手中握着一柄又長又重的蘇格蘭斬劍。這位彪形大漢近乎雷神托爾翻版,但葉風對他並無興趣,匆匆掃過他棱角分明的粗曠臉龐,然後就把目光落在了彪形大漢腰間。
一個碩大的腦袋在彪形大漢屁股下面晃動着,與腦袋極不相符的是那人的小胳膊小腿兒。
乍一看,那人就像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孩,但細細打量,就會發現他的眼眸中有着孩童所沒有的奸詐與狡猾。這個身材矮小的侏儒,就是昔日獨行殺手時代名噪一時的“小男孩”,曾經排名殺手榜第15位。
“好了,時間不早了,兄弟們手腳利索點,趕緊把這個臭娘們殺了。天明之前務必找到那個小和尚。”
小男孩發出一聲陰險的邪笑,側身先前邁步,哧溜一下從彪形大漢的褲襠下面鑽了過去。
這滑稽的一幕,看得葉風差點笑噴出來,但是接下來,葉風就從竊喜變爲了憤怒。
小男孩的招數極爲下流,招招不離天使的小腹下方。劈、刺、挑、劃,短刀始終在天使兩腿之間晃動。
雖有身高限制,但如此招數,實在不是君子所爲。
天使氣得面色煞白,右手翻轉短劍抖出朵朵劍花,格擋四周敵人圍攻的同時,左手猛地從腰間抽出匕首,轉手平推刺出,目標直指小男孩的右眼。這一招極爲突然,極爲狠辣。更何況出招之人乃是獨行殺手時代有名的近戰高手,小男孩猝不及防,只得轉守爲攻。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時,天使並沒有就此罷手,反而放棄了對其他殺手的防禦,右手的短劍也迅速調轉槍口向他一併攻來。
左手指點江山,右手力劈華山,一柔一剛,交相輝映,這套組合殺招堪稱完美。
小男孩大驚失色,腳下連連後挪,想要立即退出戰局,保命爲先。
可是,身後那張“人字大門”不知什麼時候忽然關上了。無聲無息,沒有半分預兆。小男孩就像是撞在了鐵板上,感覺後腦勺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心裡又驚又懼,所幸側翼的殺手火速發起反擊,再次把天使阻擋下來。小男孩暗呼僥倖,摸着腦門轉過了身,想要看看身後的傻大個爲什麼要堵住自己的退路。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柄寒光閃閃的蘇格蘭斬劍,然後是傻大個緩緩倒下的龐然身軀。
不會吧,虧你長的這麼大塊頭,竟然一點兒不經撞。
小男孩心裡又好笑又好氣,但隨後就明白了過來。
一個微笑的面孔,在傻大個響徹雲霄的倒地聲中赫然綻現。
“是你。”
小男孩臉色變得無比難看,眼中透着一股莫名的恐懼。
相比於天使之前雙劍合璧所帶來的威脅,小男孩此時已經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
那是來自地獄的呼喚,偏偏又是如此寧靜安詳,令人爲之心動,不勝嚮往。
汗流浹背,小男孩連連後退,但他卻無法退後半步,因爲他已經被人拎了起來,直接與那張微笑的面孔平行相視。也就是那麼匆匆一個照面,小男孩飛了起來,猶如揮舞着翅膀的丘比特,在夜空中展翅翱翔。
會飛的不一定是丘比特,還有鳥人,嗯,我就是一隻會飛的小小鳥人。
小男孩現在就是這種感覺,因爲他早已讀出了微笑後面的含義,那是獵人凝視獵物的冷漠,那是想要把他撕成粉碎的憤怒。
只不過是眨眼間的功夫,帶隊的大佬就與他的擋箭牌一倒一飛。如此怪異的景象,令衆位殺手面面相覷。但是,很快他們便發現,眼前的這一幕並不是Lang漫的童話劇,而是鮮血淋漓的殺戮。
展翅翱翔的丘比特突然懸停在半空中,瘦小的身份彷彿五馬分屍一般,猛地爆裂開來。
血雨腥風之中,一個微笑的面孔飄然落地。
“死,還是生,你們自己選擇。”
黑色的刀尖傳遞着冰冷的寒意,整個時空好似凝固了。隨着小男孩的屍體碎片灑落地面,衆位殺手方纔緩過神兒來,一個塵封已久的名字在心中砰然跳動。相比於這個名字後面的傳奇風雲,更讓他們心靈震撼的是小男孩的死狀,死無全屍,慘不忍睹。
“地獄的風”……“殺手之王”……
恐懼如同瘟疫一般蔓延開來,在場的衆位殺手渾身顫慄不止。
退縮,一發不可收拾。
彈指之間,煙消雲散,佛堂又恢復了往昔的寧靜。
“你爲什麼要放他們走。”
天使望着空空蕩蕩的佛堂,滿臉的不解。
“沒必要在這些蝦兵蟹將身上Lang費時間,當務之急我們必須儘快找到佛陀和小王子。”
葉風非常平靜地擦拭着刀身上的血跡,剛纔他之所以使出從未用過的暴烈殺招,也正是此意。
此方戰罷,那方又起。
葉風與天使走出佛殿沒多遠,東南方的塔林裡面忽然傳來一陣打鬥聲。
“我是殺手之王地獄的風,你們這羣混蛋,還不快快繳槍投降。”
“就你那三腳貓功夫,還殺手之王。要我看呀,地獄的風要是在這裡,肯定會先收拾你這個冒牌貨。”
“廢什麼話呀,大家趕緊做了這個冒牌貨,然後去找那個小和尚,老大還在等我們消息呢。”
“你們這羣有眼無珠的小混混,大爺我當殺手的時候,你們還都穿開襠褲呢。”
“哈哈,兄弟們,別聽他瞎咋呼。大家一起上,把這個地獄的風送到地獄去。”
這個冒牌貨正是梵高,本就實力不濟,再加上多年來的養尊處優,梵高的戰鬥力大爲折減。
聽着梵高虛張聲勢的叫罵聲,天使的腳步反而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這個暴發戶,真會出損招,你的名聲算是被他毀了。”
葉風也是感覺又好氣又好笑,但形勢危急,只得向身後的天使連連擺手。
“快點,快點,要不然梵高就真得被他們送進地獄了。”
“那就讓他下地獄吧,誰讓他要冒充你。”
在天使心中,葉風是唯一可以與同胞哥哥佛陀相提並論的男人,或許相比於哥哥,她在葉風身上還寄託了一份不亞於親情的懵懂愛情。現在有人竟敢冒充葉風之名,儘管明知這只是一個玩笑,但心裡難免還是有些不開心。
葉風並沒有留意天使話中的不滿,因爲遠處的塔林裡打鬥聲愈來愈烈。
“你們這幾個混蛋,本想念在同行的份上饒你們一命,可你們非但不領情,還口口聲聲說我是冒牌貨。好吧,那我就讓你們領教一下地獄的風的獨門絕學。鳳舞輪迴,都給我去死吧。”
梵高的話音落下沒多久,塔林裡驀然響起一陣嬌滴滴的笑聲。
“這一招側身前撲真是太精彩了,請教一下殺手之王地獄的風,這招曠世絕學是不是叫狗吃屎。”
“大小姐,你就別冷嘲熱諷了,趕緊下來幫我。哎喲,你們這些人真不江湖,居然三個打我一個。”
臥麗德嬌笑連連。“記好了,下次要報本小姐的名號,誰敢欺負你,我肯定把他們揍得屁滾尿流。”
“好,好,我記住了,都記住了。哎喲,沙漠玫瑰你快點,再磨蹭一會兒我就被人揍得屁滾尿流了。”
“某年某月某日,地獄的風被人揍得屁滾尿流,幸得沙漠玫瑰援手,方纔僥倖逃得一命。”臥麗德毫不在意梵高的哀求,揮舞着手中的阿拉伯匕首,得意洋洋地喃喃自語。“嗯,這些都得寫到自傳裡面……”
忽然,塔林裡面人影晃動,慘叫聲接二連三,圍攻梵高的三名殺手陸續倒在血泊之中。
梵高樂得手舞足蹈,躺在地上衝着來人恬不知恥地大呼小叫。
“嘿嘿,佛陀,終於找到你了,我是來救你的。哈哈,我救了佛陀,我的自傳又得出新版本了。”
臥麗德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揮手甩出三支阿拉伯匕首,一一刺入三具屍體的胸膛。
“佛陀,誰讓你動手的,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阿彌陀佛。”佛陀高宣一聲佛號,雙手合十說道。“小僧今晚夜遊塔林,得見沙漠玫瑰小姐大顯神威,營救地獄的風於危難之中。小僧真是大開眼界,佩服至極,佩服至極。”
“算你有眼色。”臥麗德笑逐顏開,一一收回屍體身上的匕首,繼而望着剛剛走進塔林的葉風,揮舞匕首在空中做書寫狀。“不好意思,又讓你當配角了,不過不要怪我,誰讓暴發戶那麼喜歡報你的名號。”
“唉,世風日下,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懂得尊重老傢伙了。”梵高從地上爬了起來,怕打着衣服上的塵土,搖頭嘆道。“地獄的風,我看你應該給這些年輕殺手好好上一課,尊老愛幼,這可是自古以來的傳統美德。”
各掃門前雪,衆人把問題推得一乾二淨,葉風也只得一笑了之。
但是,有一個人卻不這麼認爲,她心裡還憋着一口悶氣。
倩影閃動,跟在葉風后面的天使忽然衝到了梵高身旁,伸腿一掃,梵高結結實實地摔了個狗吃屎。
“記得在你的新版自傳裡面加上一條,某年某月某日,天使在佩瑪揚策寺痛揍梵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