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明注意到,表哥的眼角竟然有些溼潤,當即勸慰道:“存餘表哥,就算她不要你的禮物,也犯不着把自己喝成這樣吧。”
說着收起綵帶紙盒,扶住李存餘的胳膊接道:“存餘表哥,這裡是夜排檔,我們還是先回去,不要影響別人的生意。”
“不,我不走。”李存餘固執地甩開表弟的攙扶,卻站立不穩,一下子癱坐在地。
而那些遠遠觀望的人羣再次爆發出“嗡嗡”的議論聲,對着這邊指指點點。
“存餘表哥,你心裡有啥苦,等回去後我們兄弟倆慢慢說來,聽我的話,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儘管欒明也有太多的疑惑需要解開,但當務之急是先把表哥弄回去。
可拭了幾次,醉酒的表哥卻固執得很,無論如何,就是賴在地上不肯起來。
醉酒的人身子特別沉,欒明無法將表哥扶起,只好對不遠處觀望的夜宵老闆遞眼神,示意老闆過來幫忙。
但夜宵老闆對欒明的暗示置若未聞,苦笑着拿出手機撥通了報警電話。
顯然,夜宵老闆已經失去耐性。
就在這個時候,有部紅色的小汽車停在了夜宵排擋攤位的前面,夜宵老闆趕緊跑了過去,準備迎接他的生意。
那是一部媚紅色的新車,在掛牌的位置有“吉利熊貓”的字樣。
從駕駛室鑽出一個披肩長髮的女人,走到車身旁拉開後門,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伴隨着這個動作,一個滿頭黃髮的男人從車門內跨出來,馬上便被披肩發的女人給挽住了手臂。
同一時間,夜排檔老闆也迎了上去,熱情地招呼:“兩位這邊請。”
夜宵老闆刻意用身體擋住欒明兩人所在的位置,將剛剛從車裡出來的兩人,有意識地帶到最遠距離的那張空桌。
根據多年的擺攤經驗,這樣的男女是可以狠狠地“宰”一刀的那種主,夜宵老闆可不想因爲有人耍酒瘋,而丟掉了這筆“大生意”。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燈光錯落產生的視覺差,加上夜宵老闆的刻意安排,從車上下來的那對男女,確實沒有發現欒明和躺倒在地的李存餘。
但欒明卻能夠清楚地看見這對男女。
隨即欒明的眼睛便瞪得溜圓,滿臉驚愕。
尼瑪,從車裡走出的那個男人,居然是冉法繼?
擦了擦眼角,欒明定睛細看。
沒錯,那個黃頭髮的男人,確實是冉法繼!
而那部停在路邊的小車也有些眼熟。
重新將目光回到冉法繼的身上,欒明猛然頓悟:那部小汽車應該是競猜活動的特等獎品,是冉法繼從自己手上買去的。
心思急轉之間,那個披肩長髮的女人擁着冉法繼的肩膀,已經坐到了靠近街面的空桌。
“兩位想要來點什麼,我們這裡有最新的海鮮,扇貝,小鮑魚等等,都可以做得出來。”
夜宵老闆掐着職業般的微笑,一口氣報出了價格高昂的菜名,期待着能夠狠狠賺上一筆。
同時用毛巾不斷擦拭桌面,殷勤之至。
只聽見冉法繼嘿嘿怪笑了兩聲,用他公鴨般的聲音接道:“給我們來份滷水大拼,外加一瓶紅酒。”
“就來份滷水大拼?”老闆有些失望地接道:“可我們擺夜市的地攤,沒有紅酒賣。”
旁邊的披肩發女人冷不丁接了一句:“不管那麼多,我們今天晚上就要用紅酒下滷水大拼。”
聽到女人任性的補充,冉法繼微微點頭,抽出幾張百元大鈔接道:“老闆,你去幫我們買一瓶法國波爾多紅酒,剩下的錢就是小費。”
乍見到鈔票,老闆馬上眯起笑臉應承道:“好,沒問題,我馬上叫人去幫你們買來。”
只要有錢賺,其它什麼都是浮雲。
雖然聽不清楚冉法繼和老闆說了些什麼,但從老闆收錢,以及冉法繼洋洋自得的神態來看,應該是在哄騙那個披肩發的女人。
看樣子這個冉法繼,利用那部嶄新的小汽車,又在欺騙女孩子的感情!
懶得再看冉法繼那洋洋自得的神情,欒明收回目光,低聲對錶哥說道:“存餘表哥,你看夜宵老闆都報警了,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這次李存餘沒有再掙扎,非常配合地站起身,但卻沒有挪動腳步。
只見他雙眼發直,怔怔地望向冉法繼兩人的位置,喃喃地吐出兩個字:“嵐嵐?”
雖然聲音極其輕微,但欒明卻聽得真切。
“存餘表哥,你在說什麼,什麼蘭蘭?”
李存餘像是沒有聽到表弟的詢問,自顧接道:“嵐嵐,她咋會和那個男人在一起?“
啥,這個披肩發的女人是吳騰嵐?
“存餘表哥,你是不是看花眼了,誰是嵐嵐?”
儘管已經猜到了什麼,可欒明還是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李存餘點點頭沒有說話,緊盯着冉法繼兩人所在的那張桌子,雙目快要噴出火來。
而之前的醉態也在這一刻蕩然無存,好像突然之間換了個人似的,苦笑道:“小明,你不是說想認識吳騰嵐嗎,快看,坐在那邊的長頭髮就是。”
什麼?
和冉法繼在一起的披肩發女人,真是吳騰嵐?
欒明突然之間覺得腦海一片空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欒明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李存餘已經向冉法繼兩人的桌邊衝了過去。
醉酒狀態的李存餘腳步有些踉蹌,看上去卻勢不可擋!
乍見李存餘搖搖晃晃地走到桌前,原本正談笑風生的兩人不由得停止了談話。
冉法繼微微皺了皺眉頭,不解地望向李存餘,似有所悟地問道:“你是?”
面對冉法繼的詢問,李存餘充耳不聞,直截了當地對披肩發女人問道:“小嵐,你不是說今晚沒空嗎,怎麼現在又有空了?”
“小嵐?”冉法繼重複了一遍,轉而向披肩發女人問道:“你們認識嗎?”
披肩發女人正是吳騰嵐。
其實早在李存餘搖搖晃晃走過來的時候,她就已經認出。
面對李存餘的質問,吳騰嵐若無其事地接道:“算是認識吧,他在花園大酒店做劃菜員。”
冉法繼微微皺眉,淡淡地接道:“既然是認識的,不如坐下來喝一杯,共同慶祝小嵐的生日。”
這一幕被夜宵老闆看到,想要制止李存餘的行爲已然來不及,便快步走到欒明身前,苦着臉警告道:“兄弟,我已經報警了,你最好趕緊把你表哥給勸走,要是影響了我的客人,我要你們付損失。”
此時的欒明心亂如麻,也不知該怎麼解釋。
見欒明愣在原地,夜宵老闆悻悻地罵了句什麼,轉身回到了攤位前,不斷向海昌路的盡頭張望。
他在盼着警車的到來。
圍觀人羣也慢慢向冉法繼三人的位置靠近,都想看看,這個醉酒的李存餘到底要搞什麼花樣。
事實上,從表哥衝向冉法繼兩人的那一刻起,欒明便已經猜到,表哥和吳騰嵐分手了。
但欒明沒有料到的是,造成吳騰嵐和表哥分手的罪魁禍首,居然是花花公子冉法繼。
而李潔之所以會和自己提出分手,也和這個冉法繼脫不了干係,以至於欒明會愣在當場,腦子陷入短暫的空白。
這段說來話長,其實也就幾秒鐘的時間。
再看那邊的李存餘,並不接受冉法繼的邀請,轉而對吳騰嵐質問道:“小嵐,這個人就是你說的,送貴重禮物的男人嗎?”
吳騰嵐臉色微變,惱怒道:“他送我什麼禮物關你什麼事?”
“我就想看看,是什麼樣的禮物,能夠比得上我們一年半的感情。”李存餘慢悠悠地接了一句,儘量把每個字都吐得很清楚。
就算是傻子都能夠清楚,吳騰嵐和李存餘之間的關係。
而李存餘這樣說,擺明就是在向冉法繼示威。
儘管李存餘是在醉酒的狀態,但思維卻很清晰,他希望用這些話刺激到冉法繼。
但冉法繼並沒有因此而勃然大怒。
相反,冉法繼居然對李存餘露出了些微微的笑容,似乎對這個滿身酒氣的不速之客,還帶有欣賞的味道。
可吳騰嵐卻受不了,陰沉着臉低聲咆哮道:“李存餘,我警告你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我們之間的事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們已經分手了,請你馬上走開,不要妨礙我們吃飯。”
果然,表哥和吳騰嵐分手了!
欒明彷彿看到,當年的表哥,正是因爲無法接受吳騰嵐提出的分手,才和那個大齡女青年閃電般舉行了婚禮,並雙雙回到老家沒有再出來,一蹶不振。
難道說,重新回到當年,歷史將會再度重演,就算表哥有能力買蘋果5送給吳騰嵐,也不能改變?
暗暗納悶之際,欒明不由得爲表哥感到一絲惋惜。
再看此時的表哥,已經被吳騰嵐的這聲咆哮給徹底激怒,苦笑道:“吳騰嵐,你總算是讓我看清了,我告訴你,老子今天還就不走了。”
這一幕被圍觀人羣看在眼裡,不由得對着這邊指指點點,“嗡嗡”的言論聲再度響起。
冉法繼臉上強裝出的笑容也在慢慢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陰沉。
吳騰嵐似乎也急了,脫口大叫道:“李存餘,你再不走的話,我就馬上報警抓你!我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