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明所看到的,是兩個非常特殊的文字,因爲這幾乎和醫院無關。
在押!
乍看到這兩個字的時候,欒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雖然不是完全明白這兩個字的含義,但欒明清楚,這兩個字印在表哥的病歷上,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難道表哥做出了什麼觸犯法律的事情?
記得昨晚見到郝醫生的時候,並沒有提到表哥有什麼異常,怎麼一夜之間便成爲在押人員?
見欒明瞪大雙眼,滿臉的難以置信,女護士好心提醒道:“先生,請問你和病人是什麼關係?”
直到這個時候,欒明才明白,女護士爲什麼一定要問親屬關係,當即迴應道:“我是他表弟。”
“好的,請你出示一下身份證,我們這裡需要做登記。”女護士露出一絲甜甜的笑意,再次提出了同樣的要求。
這絲甜甜的笑意,在欒明看來,多少有些讓人不爽。
沒辦法,表哥已經成爲了在押人員,女護士也算是例行公事。
欒明不想爲難這個年輕的女護士實習生,習慣性地伸手到褲兜,不由得傻眼。
他可是從三年前穿越回來的,哪裡有身份證?
見欒明遲疑的表情,女護士淡笑着解釋道:“你放心,我們這邊只是需要掃描做個登記,完了馬上就把身份證還給你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欒明苦笑着搖搖頭說:“我忘帶身份證了,可不可以通融一下。”
見女護士面露難色,欒明趕緊接道:“我可以背得出自己的身份證號碼,這樣應該沒問題吧?”
潛意識裡,欒明希望能夠像在海洲大飯店應聘的時候,可以得到通融。
可惜此刻是在醫院,面對的是一個剛剛上崗的實習女護士。
“那你請稍等,我幫忙問問看行不行。”女護士並沒有立即答應,快速撥通了一組電話號碼。
欒明焦急地瞪着女護士的一舉一動,耐着性子等待結果。
腦子裡早就像沸騰的水,充滿了各種假設。
少頃,女護士放下話筒,對欒明淡笑道:“你稍等一下,值班醫生馬上過來。”
話音剛落,走廊的盡頭便傳來一陣腳步聲。
循聲望去,從走廊那頭過來的不止醫生,還有一名全幅着裝的警察。
欒明的心裡“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只怕這次表哥真的是犯了啥大事,連警察都驚動了。
心思急轉之際,兩人已經走到護士站,女護士彷彿看到救星一般,沖走在前面的值班醫生喊了一句:“羅醫生,就是這人要見病人,他說是病人的表弟。”
值班醫生看上去很年輕,白淨的臉龐找不到一絲鬍鬚。
他揮手示意女護士不必驚慌,轉而對着欒明上下打量了幾眼,開口問道:“你是病人表弟?”
欒明發現,在值班醫生詢問自己的同時,那名全幅着裝的警察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我是病人表弟。”欒明如實回答了自己的名字,並提出要見病人。
“你表哥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如果你想見他,請先出示你的身份證,這是規定。”
欒明有些不悅地接道:“我忘帶身份證了,希望你們能夠通融一下,我只想看看錶哥的傷情怎麼樣。”
值班醫生聞言,將目光轉向全幅着裝的警察,似乎他也做不了主。
也難怪,醫生的職責只是救死扶傷,假如李存餘真是犯了什麼事,該交由警察來處置。
而警察似乎就在等這個眼神。
和值班醫生對過眼神後,全副着裝的警察跨前一步,站到欒明身前,掏出證件打開給欒明看了看,同時做了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檸海市公安局的王亮,這是我的警官證,請問你和病人是什麼關係?”
迎着警察咄咄的目光,竟讓人心生寒意。
極力穩了穩心神,欒明從容回道:“我叫欒明,是病人的表弟。”
隨即話鋒一轉反問道:“請問警官,我表哥他到底怎麼了,爲什麼成了在押犯人?”
王警官沒有正面回答欒明的問題,自顧解釋道:“你表哥涉嫌一起社會治安綜合案件,在沒有調查清楚以前,是不可以隨便探望的。”
明明表哥受了重傷躺在裡面,怎麼就不能探望?
在不明就裡的情況下,欒明也不好反駁,但卻更加的焦慮。
“王警官,我們是外來務工人員,我表哥他在檸海市就我一個親人,你可不可以考慮一下,讓我們先見上一面。”
王警官非常認真地點點頭,淡淡地接道:“可以,但是必須在我們的視線範圍內。”
“行!”欒明重重地點點頭,不假思索地接道:“謝謝你王警官。”
不管怎麼樣,等先見到表哥,便可以問問,前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最重要的,還是想看看錶哥到底傷得怎麼樣。
見欒明一副喜出望外的神情,王警官並不爲之動容,繼而轉向值班醫生,淡淡地接問道:“羅醫生,和病人說說話應該沒問題吧?”
值班醫生眼望着欒明的滿臉焦慮,遲疑着回道:“可是可以,但不要說得太久,病人剛剛纔脫離了生命危險,身體還虛弱得很。”
“嗯。”王警官一副我知道了的神情,對欒明接道:“那好吧,你跟我來。”
隨着王警官這句淡淡的話語,衆人的神色都略微放鬆。
最感放鬆的還是那名女護士。
欒明看得非常清楚,當王警官吐出那句話的時候,女護士情不自禁地撫了撫聳立的胸口。
“謝謝你。”欒明衝着女護士露出一絲笑意,輕快地說了一句,隨即緊跟在王警官的身後,向走廊的盡頭走去。
回味着欒明這句謝謝,女護士有點摸不着頭腦。
自己並沒有爲他做什麼,爲什麼要說謝謝?
羅醫生留在原地,對女護士接問道:“小麗,這個人是什麼時候來的?”
“就剛纔啊,”女護士如實回道:“他一上來就嚷着要找這個病人,剛好你們交待過需要登記來訪的,但是他又沒有身份證,我才趕忙給你們打電話。”
或許是擔心自己做錯事,女護士在回答的時候,語氣顯得非常的誠懇。
“你做得對。”羅醫生淡淡地誇獎了一句,衝女護士微微點頭,沒有再說什麼,轉身走向走廊的另一頭。
女護士探出半個身子,對着已經遠去的欒明背影,喃喃自語般嘟噥道:“這人真奇怪。”
走在前面的王警官沒有回頭,徑自來到盡頭的那間病房前,早有另外一個警察站起身,行了一個標準的敬禮。
欒明眼尖,發現那名警察的腰間,露出一支槍柄。
好傢伙,看護表哥還要用得着配槍,只能說明這不是一般的情況。
欒明不由得暗暗爲表哥擔憂,一顆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王警官回頭再次審視了一遍欒明的全身,確認其身上沒有異樣後,這才接道:“你可以進去了。”
“謝謝。”欒明應了一聲忙不迭就要跨進病房,卻被王警官攔住:“等一下。”
面對王警官突π的攔截,欒明不解地反問道:“王警官,還有什麼問題?”
本以爲王警官會追問身份證的問題,沒想到王警官只是低嘆了一聲,接道:“先說好,你們只有十五分鐘的談話時間,過了十五分鐘你得馬上出來。”
“好。”欒明不假思索地點點頭。
事到如今,欒明只想快些見到表哥,對於王警官的話唯命是諾。
“小夥子,你們出來打工不容易啊,好好勸勸你表哥吧。”王警官出其不意地拍了拍欒明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補充了一句。
不明白王警官爲什麼要補充這一句,欒明還來不及細想,就聽王警官接道:“進去吧。”
隨着這句話音落下,欒明只感覺肩膀上傳來一陣輕微的按壓,似乎寄託了無比的重託。
還沒有完全回味出王警官的話中之意,欒明便隨着肩膀上的那股力量,不由自主地跨進了病房。
儘管之前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跨進病房的一剎那,欒明還是被眼前的情形給驚呆了。
只見病牀上方懸掛着一副鋼架,鋼架下面懸掛着一支綁滿繃帶的腳。
順着腳往前看,病牀上的病人纏滿了繃帶,除了兩支手露在外面,就值看見兩隻眼睛在轉動。
這是表哥嗎?
“存餘表哥!”一個箭步衝到病牀前,欒明控制不住地大喊了一句。
只見那雙眼睛微微轉動,似乎很艱難地踩轉到欒明的方向。
在發現病牀前站立的是欒明後,那雙眼睛明顯有了一絲生氣。
只見繃帶下面的嘴脣微微動了動,卻聽不到聲音。
欒明趕緊將耳朵貼近微微顫動的嘴脣,總算聽到一句極其微弱的聲音:“小明,你終於來了。”
無需置疑,這個被繃帶裹得像木乃伊的病人,就是表哥。
因爲,欒明剛剛聽到的,是一句地地道道的家鄉話。
儘管欒明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相信,眼前這個“木乃伊”就是表哥,但事實卻由不得他在懷疑。
千真萬確,這個病人就是表哥李存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