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如此,鋒利的西瓜刀還是貼着他的肩膀滑過,劃出一道三釐米的傷口,“咣”地一聲跌落在地。
一陣刺疼從右肩上傳來,欒明條件反射地摸向傷口,觸手摸到熱糊糊的液體。
拿回眼前一看,手掌上已然出現了鮮紅的血跡。
糟糕,被砍傷了!
積壓許久的怒火終於在這一刻,被肩膀上的傷徹底點燃!
尼瑪,這兩個小青年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不問青紅皁白就下此狠手,居然砍傷了肩膀?
是可忍孰不可忍!
點燃的怒火化着無窮無盡的威力,衝開了欒明理智的閘門。
惡向膽邊生!
欒明猛地站起身,隨手舉起那把沾有他血跡的西瓜刀,大叫一聲,向跌坐在地的那個小青年當頭砍去。
如果這一刀命中,恐怕小青年會有性命之憂。
可怒令智昏的欒明已顧不上那麼多,這一刀勢必要砍回去,才能夠讓堵在胸中的怒火找到突破口,哪裡還會顧忌小青年的生死?
原本是兩個小青年在對欒明進行的追砍,卻演變成了欒明奮力反擊的情景。
經過的路人站在幾米遠的地方,不敢靠近,他們都被欒明渾身散發出的那股戾氣所震懾。
這個時候的欒明已然瞪紅了雙眼,就算有人敢衝上去勸阻,也是於事無補。
眼看跌坐在地的小青年無法躲開,就要被自己所帶的西瓜刀給砍傷,而他只能從嘴裡嚇得發出小聲的求饒。
可這樣的求饒根本無濟於事。
捲縮在左面的小青年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着欒明將西瓜刀高舉過頭,只覺背心涌出一層冷汗。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只聽一聲炸雷般的怒吼響徹在小巷道中。
“住手!”
這是一道渾厚的男中音。
聲音響起的同時,一個男人的身影從不遠處的人羣中射出,猶如離弦之箭一般,衝向揮刀過頂的欒明。
任何人在聽到這種高喊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產生連鎖反應。哪怕是憤怒中的欒明,也不例外。
當滿腔怒火的欒明高舉西瓜刀,正欲狠狠砍向跌坐在右面的小青年,一泄心頭之憤之際,高喊聲驟然響起。
這聲斷喝令欒明往下砍的動作有所遲疑。不過他並沒有扭頭張望。
欒明很清楚,這是有人看不下去發出的斷喝,目的當然是要阻止自己的動作。
可事實上並非如此。
肩膀上的傷口正在隱隱作疼,欒明就像一頭髮情的公牛,哪裡聽得進去什麼勸阻。
高舉在半空的西瓜刀只是停頓了兩秒鐘,便又繼續夾帶着滿腔的憤怒,狠狠向着跌坐在地的小青年落去。
“媽呀”小青年終於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叫,雙手抱頭捲縮成一團,力求讓這一刀不能砍中他的要害。
躲開顯然是來不及了。
但對於衝向欒明的身影來說,那停頓的兩秒鐘,無疑給他創造了最佳的阻止機會。
當欒明遲疑的時候,身影正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過來,等欒明再次往下砍的時候,身影已經衝到離欒明不到兩米的距離。
眼看欒明不停勸阻,固執地要將手中的西瓜刀落下,身影又是一聲大喊:“你還不鬆手?”
“手”字還在嘴裡沒有發出,身影已經飛起一腳,踢向欒明。
欒明眼角的餘光剛察覺身影有所動作之際,飛腳已經一股疾風掃來,瞬間便抵達面前。
身影飛起的那一腳,不偏不倚,剛好踢中欒明的手腕。
原本直落而下的西瓜刀鋒被踢歪方向,夾雜着一道光影,斜斜地砍在小青年身邊的水泥地上。
“嚓”一聲響起,西瓜刀在地上砍出些許星火,震得欒明雙臂發麻,繼而牽扯到肩膀的傷口,像撕裂般疼痛。
“呀”肩膀傳來的巨疼令欒明控制不住,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整個人跟着跌坐在地。
“duang”的一聲,西瓜刀再次跌落,直接落在了小青年的腳邊。
見自己沒事,捲縮在地的小青年一骨碌爬起身,也不顧同伴的安危,撒腿就往小巷深處跑。
剛剛衝到面前的身影站直身影,對着小青年的背影大喊了一聲:“別跑!”
可小青年跑得更快,眨眼間便融進了圍觀人羣中。
一直關注着事件進展的圍觀人羣見狀,不由得發出一陣長短不一的唏噓聲。
在這一片唏噓聲中,欒明看清了踢起飛腳的身影,居然是王警官。
是的,從圍觀人羣中飛奔而出的身影,一腳踢掉欒明西瓜刀的,不是別人,正是王警官。
“小明,你想幹什麼?”成功阻止了欒明的過激行爲後,王警官憤然地問了一句。
問話的同時,隨行的另外兩個便衣警察已經衝到了跟前,大喊一聲“站住”之後,向着小青年消失的方向追去,圍觀人羣自覺地讓出了一條路。
儘管如此,他們兩人還是沒能夠追到那個逃逸的小青年。
因爲,當他們追到人羣邊緣的時候,那個小青年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欒明詫異地問了一句:“王警官,你怎麼來了?”
聽說是警察,躺在地上的左面小青年當即發出大聲的哀嚎:“警官,這個人瘋了,拿着刀想殺人。”
由於王警官等人控制了事態進一步發展,圍觀人羣也敢圍攏過來,指指點點,衆說不一。
聽到小青年說是欒明提刀砍人,人羣中爆出不服的言語。
“尼瑪的,明明是他們兩個人提刀砍人,這個人只是自衛反擊,怎麼把受害人說成是行兇者了?”
“對,這兩個混社會的把人家從巷子裡追出來,一直不放,這個人被逼到牆角,實在沒辦法才反擊的。”
“嗯,這個人是受害者,我也可以作證。”
衆人議論的這個人,指的就是欒明。
現場遺落的兩把西瓜刀,便是最好的證明。
再加上欒明肩膀上正在浸出的血跡,王警官已然對現場的情況瞭解了大概。
“你肩膀被砍傷了?”王警官將欒明扶起來,滿懷關切地接道:“剛纔那一腳沒有踢疼你吧?”
欒明很清楚,王警官這是怕他砍傷小青年,鑄成無法挽回的錯誤,這才踢出飛腳。
而剛纔欒明也只是怒氣攻心,經過這一踢,腦子已經清醒不少,意識到自己剛纔的行爲可能會帶來的惡果,多少也有點後怕。
強忍住傷口的疼痛,欒明又驚又喜地接道:“我沒什麼,王警官,剛纔謝謝你及時趕到,不然我可能已經把那個人砍……”
“先別說那麼多,你的傷口在流血,得趕緊去醫院。”王警官微皺眉頭打斷道。
“可是我表哥那邊還有事,我本來是急着要趕去花園大酒店的。”欒明苦笑着解釋道,同時用手死死按住傷口,儘量讓傷口的血不流出來。
“不用去了。”王警官扶着欒明不由分說地往人羣外走,同時高喊道:“大家請讓讓,給傷者讓條道出來。”
一名便衣面露難色接道:“隊長,120急救車還在趕來的路上。”
“用我們的車。”王警官不假思索地接道。
“可是我們的車上還有……”
那名便衣警察話還沒說完,便被王警官打斷道:“你們沒看見他在流血?等120的車來,恐怕血都流乾了。”
接着狠狠瞪了一時,恨聲接道:“我再說一遍,先用我們的車。”
見此情景,那名便衣警察不敢再有異議,當即往前方的巷道盡頭跑去。
躺在地上的小青年見狀,急得大叫道:“警官,還有我,我也受傷的。”
掃了眼躺在地上的小青年,王警官的嘴角微微上揚,對着另外一名便衣警察冷冷地吩咐道:“先把他扣押住,等會兒再詢問。”
得令的那名便衣警察淡笑着將小青年的雙手反剪,冷冷地說道:“小子,你們膽可夠肥的,光天化日的敢行兇傷人……”
“警官,你輕一點,我真的受傷了。”小青年哭喪着臉求饒,但卻無濟於事。
捂住的傷口還在不斷往外冒出鮮血,欒明聽從了王警官的建議,緊跟着往人羣外撤。
由於之前王警官已經喊過話,圍觀人羣自覺爲欒明讓開一條通道。
“王警官,你是怎麼到這裡的?”欒明終究忍不住好奇,脫口問了一句。
“我們本來正在執行任務,接到報警電話的時候,正巧路過這裡,就趕進來看看。”
王警官邊走邊回道:“沒想到還是你小子,我可不能看着你在我面前犯下大錯。”
欒明似有所悟地點點頭,眼前浮現出剛纔那兩個戴帽子的工人。
應該是他們報的警,除此之外當時並沒有其他人知道。
心思急轉之際,兩人已經走到了王警官的黑色轎車前,只見先跑到的那名便衣警察拉開車門,正對着車廂裡喊道:“先出來,動作快點。”
在便衣警察的一片催促聲中,只見一個戴着手銬的男子,極不情願地跨出車後座,擡眼望向欒明和王警官。
乍見這個從車裡出來的戴手銬的男子,欒明不禁傻眼。
從車裡出來的男子,居然是賈樂比!
四目相對,欒明能夠感覺得到,賈樂比的眼中充滿了仇視。
而在賈樂比看來,欒明的眼中則滿滿的憤恨。
再看欒明被鮮血染紅的肩膀,賈樂比眼中的仇視化成了一陣冷漠,嘴角揚起一絲幸災樂禍的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