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慶靠在欄杆上，靜靜看着眼前這以一羣人。
這個旅行團是鷺島一家網遊公司組織的包團，裡面的人一半是他們的員工一半是遊戲玩家。這次遊覽的路線都是他們定製的，自己出現在這裡只是爲了多一個資深導遊帶團，辦理各種手續會比較方便。
這家蜜蜂科技公司同在鷺島楊慶也有些瞭解，他也註冊蜜蜂會員，在cta網站上也經常參與一些國際旅遊方面題目任務的解答。而且還買了他們不少產品，像是蜜蜂的電子筆記本，還有新出的小電視他都有買過，前者的超長待機模式很是方便，後者可以接受全球地面無線電視信號可以讓他在3g信號不太好的地方也能第一時間接收到諮詢。
不過也是到了蜜蜂公司聯繫自家旅行社，他才發現原來蜜蜂公司最主要最重視的業務還是網遊業務啊！至少大半年來，就沒見官方組織過電子筆記本用戶的線下聚會活動，倒是各種問卷調查、抽樣調查做了一個又一個。
不過看着眼前這幫人，楊慶自己也覺得，要是碰到這種一擲十萬二十萬的豪爽軟妹幣玩家，他估計也得先緊着人家來。
胖胖的，有着啤酒肚和棕色絡腮鬍的講解員正在唾沫橫飛地講解着身後的退役軍艦，楊慶卻把視線轉向另外一邊，看向了還在建設當中的三角帆塔（spinnakertower）。那是朴茨茅斯這座港口小城給自己興建的千年計劃新地標。170米的高塔主體已經基本建成，遠遠望去的確是塔如其名，彷彿是高高桅杆上被風鼓脹的白色軟帆。
按照當地旅遊部門發放的資料，這座英國新高度建成後將成爲一個絕佳的觀景點，遊客將可以乘坐電梯輕鬆到達百米高度，俯瞰整個港口以及周邊地區。
“唔，大英帝國真是不行了……”置身這座幾百年歷史的著名軍港，即使是經常走南闖北，見識了不少景點名勝的楊慶，也不由得產生一些幽思懷古之情。
這座城市因軍港而生，也應皇家海軍的困窘而衰，現在不得不轉而像旅遊業轉型。隨着殖民地獨立，美帝興起，聯邦海軍坐擁11艘核動力航母全球布武的同時，大英帝國皇家海軍卻窮得只能維持三艘“無敵級”輕型航母。昔年縱橫七大洋的數百艘鋼鐵鉅艦如今天涯零落，或者轉賣印度棒槌，或者拆了賣鐵，剩下的則成了“歷史船塢”裡面的展覽館。
爲了跟在美帝后面去毆打薩達姆，“無敵級”的首艦“無敵號（hm私女incibler-05）”兩年前在這裡舉行了退役儀式，並有同胞兄弟82年服役，經過現代化改裝的卓越號輕型航空母艦接替其皇家海軍旗艦身份。
皇家海軍艦船名字前頭的hms是his（her）majesty‘sship的縮寫，意思是國王陛下（女王陛下）的船，是瑞典、英國這些有君主國家所謂皇家海軍對於艦船的命名方式，以昭示“所有權”。因爲英聯邦國家名義上的國家元首都是英國女王，所以其他英聯邦國家海軍艦船名字上也有類似的字母前綴，比如加拿大海軍是hmcs，澳大利亞海軍是hmas。
在楊慶此刻所站的歷史船塢博物館，就有好幾艘依然頂着hms的老艦，比如面前這艘勝利號，已經遠處的勇士號1860鐵甲艦，不知道“大老闆”英女王能不能從這幾艘“她的船”上面收到利潤分成？
勝利號
勇士級是大英帝國第一種鐵甲艦，木製船殼外掛鐵甲，風帆蒸汽混合動力。因爲其他同類都被拆了賣鐵，它成了全世界現存最古老的鐵甲艦，從而變成了具有歷史價值的文物，得到專門撥款進行整修維護，並且被永久放置在朴茨茅斯歷史船塢博物館，成爲其中一座大型展館。
這裡的展覽館到不全是船船船，還是有一些地面展館的，比如有個深色盒子型的展館，裡面放着打撈出來的亨利八世的瑪麗·羅斯號沉船，國內正在進行海底打撈作業的南海一號未來的結局應該會跟它很像。
瑪麗羅斯號建造於1845年，首戰即沉沒，原因是炮太多重心太高，1982年打撈出水。不過也有英國專家表示經過鑑定船員遺骸，發現水手大部分來自南歐西班牙地區，可能是因爲他們聽不懂英語沒有及時關閉底層炮門，才使得海水在船隻齊射開炮搖晃時灌進了船艙……
西班牙水手：怪我咯？
“世界五大著名沉船包括，1545年沉沒的英**艦瑪麗·羅斯號；1912年沉沒的郵輪泰坦尼克號；1915年沉沒的美國巡洋艦路西塔尼亞號；1941年沉沒的德國戰艦俾斯麥號；1982年沉沒的阿根廷戰艦貝爾格拉諾號……”遊覽隊伍走到瑪麗羅斯號展覽館前面，講解員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起了世界五大沉船的故事。
貌似這五條船都跟英國能扯上關係：瑪麗羅斯號是英國早期風帆戰列艦；五條船當中因爲那部同名電影而最是大名鼎鼎的泰坦尼克號是英國郵輪；路西塔尼亞號是民船改裝的軍艦，武裝後將交給英國皇家海軍使用，但是被德國潛艇魚雷一發入魂擊沉了，死亡1198人當中有不少乘客，其中還有120名美國公民，一戰徵兵海報中就有“請記住路西塔尼亞號”的鼓動內容；“永不沉沒的戰艦”俾斯麥號單挑皇家海軍8艘戰列艦及戰列巡洋艦、2艘航空母艦，最終力不能敵自沉大西洋海底；貝爾格拉諾號巡洋艦原是美軍“鳳凰城”號，1938年下水打過二戰，1950年退役以100萬美元白菜價賣給了阿根廷。後者又花了400萬美元對其進行現代化改造，一直用到了1982年，在英阿馬島戰爭時被英國核潛艇用三發二戰時期的8號4型魚類將其擊沉，二戰老魚雷放翻二戰老軍艦。
馬島戰爭在楊慶這個國人看來，更多隻是港島迴歸談判的背景和難度buff，著名農牧業發達國家阿根廷在80年代初遭遇經濟危機，貨幣貶值超六倍。爲了轉移國內矛盾，軍政府選擇“收回”家門口的馬爾維納斯羣島，這個羣島是英國殖民地，島民主要以牧羊和捕魚爲生，多是英國人後裔，通行英語。
戰爭結果就是打贏的一方獲得了“民意50”的buff，不過得到buff的卻不是發起者阿根廷軍政府，而是撒切兒夫人的保守黨內閣。中英香港迴歸談判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展開的，攜馬島戰爭獲勝、連任成功氣勢，四訪大陸，卻“摔了一跤”。
大英帝國畢竟早就成了昨日黃花，英女王雖然名義上還統治着英聯邦3146萬平方公里的，覆蓋全球22個時區的21億人口，卻也只是名義而已。作爲這位“超長待機”女王的大管家，撒且兒夫人11年執政時期雖然依靠私有化、去監管化、減稅、取消匯率管制等手段讓英國重新抖擻了精神，挽救了下滑的國際地位，但是失去殖民地輸血之後，歐洲國家的整體下滑卻是始終無法阻擋的大勢，即使是“鐵娘子”也不能真正力挽狂瀾。
當然現在這一切已經成了昨日黃花，保守黨自97年下臺至今已經當了十年反對黨，現年82歲的瑪格麗特·希爾達·撒切爾飽受中風折磨，被迫深居簡出已經很少在公共場合露面了。要不是2月時有一尊她的銅像落成，她出席並且發表了講話，可能很多人都已經記不起這位曾經叱詫風雲的女政治家了。
跟着隊伍一路向前，因爲團員們都事先做過功課，而且都有不錯的英語水平，所以楊慶一路上只需要帶帶路認認人就好，大多數時間裡他都很是悠閒，有足夠的時間打量他帶的這個旅遊團。
於是乎他把很大一部分注意力放到了前面那個正在四下打量，都什麼都好像很好奇，很喜歡湊近了仔細觀察的年輕男生。一路上眼看着他把所有沒有掛上“donottouch禁止觸摸”標籤的東西：從纜繩到木地板，從老式艦炮模型到青銅炮實物，從水手餐具到各種旗幟都一一摸了個遍，楊慶對他的看法從一開始的嫌棄土包子慢慢變成了敬仰，這是“藍色航海夢”啊！在東南亞佛寺景點見到的朝聖進香的拜佛者們似乎也是這樣專注虔誠地一路摸過去的。
好吧，要是讓馬競知道自己採樣收集數據的行爲被團長理解成這樣，他一定……會欣然承認自己的確是在朝聖，在撫摸這些事物裡面的海洋魂、海洋夢。
單純參觀聽講解時間久了是很無聊的，本來按照原計劃，應該是上午參觀，下午架船出海，不過因爲天氣原因下午的活動又臨時改成繼續參觀了。蜜蜂公司租了一艘小型帆船，用來收集一些航行時船隻搖晃方面的實際數據，同時也會安排這批玩家們上船在港口附近兜兜風。
之前在國內時他們中的不少人都已經報名參加了帆船駕駛培訓，並且獲得了英國皇家帆船協會rya認證證書，因此在英國租船開是沒有問題的。
現代帆船的帆纜都是機械電動控制，操作難度並不比汽車摩托車難多少。而《大明ol》作爲“復古”卻不“慕古”的古代背景遊戲，選擇操作更加簡便、穩定性、適航性、舒適性更好的現代帆船作爲數據採集平臺也是很自然的選擇了。
晚餐後坐在露天咖啡廳的大號晴雨傘下面，看着不遠處映照着點點燈光的海面，耳邊是雨珠擊打木地板的噼啪聲，楊慶悠然道：“要是大家都像你們這樣做過功課，懂得參觀禮儀、用餐禮儀，國人在歐洲的形象還能好不少。”
“禮儀這東西，高考不考、學校不教、父母也不太懂，都是有需要，要體現自己品位高雅、裝專業時纔會去學的，”坐在他對面的馬競一邊隨手用小勺子攪着咖啡，隨口說道，“不過你們旅行社倒是可以考慮開設出國遊的簡單培訓嘛，很多時候都是不知道，直接照搬國內習慣。尤其是很多人在不清楚該怎麼做時會選擇跟着別人有樣學樣，只要廣場上有人自由地扔了一片垃圾，其他人一看‘哦扔垃圾沒事沒有損害市容城管罰款’，然後他也就跟着丟開了。提前做做培訓，讓大家知道什麼可做什麼不可做，應該會好很多。”
馬競這個說法卻是勾起了楊慶的一些怨言，“培訓我們有在做啊，不過遊客很不積極，我們也有發旅遊目的地資料手冊，但是好多人都不看的。”
聽到楊慶這麼說，馬競微微有些尷尬，連忙舉杯喝了一口咖啡掩飾。他旁邊的湯佳怡倒是很清楚馬競爲什麼尷尬，旅行社發的資料冊子他一眼沒看，來的時候都沒帶。
想了想，她輕聲道：“其實大家應該是討厭資料上的枯燥文字內容，我覺得可以試試遊戲的形式。也不一定就是遊戲，總之就是可以交互的，模擬遊客在國外會遇到的各種情節，讓大家做出選擇，然後最後給出正確錯誤評價和解釋。這樣有形象的場景人物，應該比平面的紙張要好很多。”
“聽起來倒是沒問題，不過這種遊戲開發起來難度應該很大吧？”楊慶有些遲疑道。
“難度倒是不大，甚至如果不追求3d的話，使用ppt幻燈片都能做，某種程度上更加接近日式galgame美少女遊戲，畢竟主要內容都是人物、場景、對話、選擇，這些個東西。不過這東西不太適合我們這種專業半專業遊戲公司來製作，因爲牽扯到的素材收集和內容準備的份量太大，更加適合旅行社來牽頭製作。畢竟讓你們來收集這種國外場景圖片，準備對話菜單，設置選項會更加符合實際一些。”
楊慶聞言輕輕點頭，接着笑道：“哈哈，也是啊，看來我要多多注意蒐集這方面的素材了。ppt真的可以？”
“當然可以，要是嫌ppt引擎不強力的話，倒是可以把準備的場景人物圖片還有對話選項文案做好，發給我我來幫你做成簡單的類似galgame的遊戲。”
楊慶對馬競這個提議很感興趣，很是行動派地立即開動，拿着數碼相機到處取景去了。
電燈泡終於走了，湯佳怡拒絕了馬競坐進自己懷裡的邀請，而是挪了挪椅子，跟他挨着，然後偏頭靠在他肩膀上，看着雨幕中燈影搖曳的海面。兩個人也不說話，就這樣靜靜靠着，享受着雨傘下的這方寧靜世界。
良久，還是體質普通的湯佳怡先受不住了，重新坐直身體，左手輕輕揉着有些痠麻脖子後面。
雨幕中坐在一起看海的浪漫小清新氣氛被美人揉脖的動作破壞殆盡，馬競也是忍不住笑了出來，然後在女友怒視於他的眼神中伸手把她的手撥開，自己輕輕按着。
隨着他的手指輕壓，女孩只感到一陣輕微痠麻刺癢感覺在肩頸擴散，越變越淡，漸漸消失。伸手拉住放在自己自己肩膀上的大手，“現在想來還是有些不可思議呢！”
“地球村、地球村，可不就是這麼來的，網絡雖然國際互聯了，但是因爲語言隔閡大多數人還是用的‘打招呼局域網’，儘管用着美國cpu、韓國內存、國產硬盤、看着各國電影，這種感覺還是不夠直接。只有乘坐噴氣客機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早上包子油條‘你吃了嗎？’，晚上炸魚和薯條‘it‘safineday。’一下子就明白了，咱這是到了異國他鄉了。”
“說走就走，貌似只能說走就走去尼泊爾斯里蘭卡敘利亞吧？”
“沒事沒事，以後簽證手續肯定會越來越簡單的，畢竟免籤就是爲了方便旅客、發展旅遊業嘛。”看到燈光照映下明亮的雨線開始漸漸變得稀疏模糊，馬競站起來輕輕拉着湯佳怡的手，一起走出雨傘遮擋，任由最後的絲絲細雨打在頭髮上，“要是國內都不去那些不免籤的國家像是新馬泰什麼的，只挑着免籤的尼泊爾馬爾代夫走。新馬泰纔會開始着急，纔會想着搞優惠政策。”
這趟出來，本來按照馬競的計劃，乘坐洲際火車走俄羅斯過中亞，經比利時法國，然後穿過英吉利海峽海底隧道直達英國應該是最好的選擇。或者乘坐環球郵輪，經過東南亞馬六甲、斯里蘭卡、蘇伊士運河、地中海、直布羅陀海峽，也是很好的選擇，畢竟這次旅行的目的就是爲了“看船”。
不過因爲這一路上國家都沒有對華免籤政策，旅遊過境需要申請簽證，歐洲比利時法國那一塊倒是可以申請一張申根簽證就搞定，但是其他俄羅斯中亞國家、東南亞南亞國家就還得一家一家、一人一人地申請。最後乾脆索性放棄，直飛英國。
“對，都像你馬總馬大爺學習，不給免籤就不過境，不給他們增加gdp！”
“哈哈！”兩個人都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