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槍聲音清脆而又刺耳,雖然只有一聲,卻令整個辦公室瞬間寂靜下來。
而徐子健,則隨着槍聲的響起,倒在地上,身軀顫抖兩下,跟着昏死過去。
楊涅穗呼吸起伏,血流加速,額頭的青筋暴起。
她握着手槍的手不斷顫抖,睜開雙眸望着倒在地上的徐子健,噔的一下頹喪下去,膝蓋彎曲,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是你逼我的,逼我的。”她神情慌張,扔掉手槍,雙手後支在辦公桌上,不住的搖頭。
忽然,好像是空氣被釋放了一般,如瘋子一般的她冷靜下來,環顧左右後,她一下撲倒在徐子健身前。
“徐子健,你醒醒,醒醒,我不是故意的!”她聲音急促,眼角淚水不斷滾落而下:“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剛纔大腦完全不受控制,就想開槍。”
地面,徐子健一動不動,任楊涅穗的淚珠掉落他的面龐流淌下去,依舊如木樁子般。
“混蛋,大混蛋,你快醒醒,醒醒啊!”她終於忍受不住,嚎啕大哭起來:“都告訴你別逼我,別逼我了,你傻啊?啊?你這個傻逼,我是瘋子你不知道啊。”
她臥在地上,顫抖的雙手死死摟着徐子健的頭:“王八蛋,你不能死,你快點給我起來,要不然我閹了你,快點啊!”
“王八蛋,王八蛋。”她聲音越來越小,一雙模糊的淚眼怔怔出神:“你不能死,你死了雅瑩怎麼辦?那個傻妞把心都給你了,你讓她怎麼辦?怎麼辦啊?你想讓她繼續一個人麼?你算男人麼?你算哪門子的男人啊。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咋辦呢?”
她低下頭,捧住徐子健的頭,閉着眼睛,親吻額頭,輕柔而簡單。
“你不說咱們倆是朋友麼?”一個突兀的聲音在房間中響起。
“不是朋友還能怎樣,你是雅瑩的男朋友啊。我怎能奪她所愛啊。”她說着,忽然回過神來,睜開眼睛看,胸前的死鬼竟然睜開了眼睛。
接着,她像是被刺激的小貓,捶打徐子健的胸脯:“你個王八蛋,怎麼醒了?”
徐子健用力揚起下巴,倒對着她的嘴巴,輕吻了一下,面龐洋溢淡然笑意:“我本來已經死了的,不過被人千呼萬喚給喚醒了。”
“混蛋。”
楊涅穗止住了淚水,一把將徐子健丟在一旁,快速站起:“徐子健,別以爲老孃在乎你,老孃是不想你死了沒人照顧雅瑩。”
這個時候,她已然恢復理智,彎腰撿起手槍,仔細瞧看,不由得喟然一嘆……
因爲手槍是假的。
在經歷過綁架事件之後,她便將手槍換成假的,雖然開槍時同樣會發出和真槍效果一樣的響聲,不過裡面沒有子彈。
也就是說,剛纔徐子健是將計就計,裝腔作勢暈倒在地。
徐子健一個打滾,從地面站起,他抹去面龐上的淚水,小舔一口後,心間一陣輕嘆。
“穗穗,對不起。”他一臉認真,站在楊涅穗身前,雙手小心捧着她的面頰。
楊涅穗急忙扭頭,不敢同徐子健對視:“我都說了,咱倆只是朋友關係,無所謂什麼對不起。”
徐子健啞然。
楊涅穗雖然貴爲警察,外表兇猛如虎,但終究還是個女人。
在經歷過上次的綁架事件後,外表看似和常人一般無二,卻在心底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
關於這一點,方纔她毫無徵兆的失態便是最好的證明。
於是徐子健將計就計,在槍聲響起後,倒在地上。
而果然如他所料,失態的楊涅穗短暫失去理
智,忘記了自己手槍是假槍的事實。
“那好,咱們就是朋友,可以了吧?”徐子健雙手移動到她的香肩之上:“作爲一個合格的朋友,我有責任爲你解開心結,不是麼?”
“你放屁?我哪裡有什麼心結?都是你無事生非罷了。”她一手擋掉徐子健的大手,準備收拾檔案。
徐子健卻稍微用力,有些霸道的將她的身體擺正:“小妞,哥哥把話給你放這裡,今天你必須接受審問,要不然,哥哥就把剛纔所發生的一切,彙報給您們的領導。你自己也清楚,剛纔如果你用的是真槍的話,哥哥現在肯定見閻王了。”
楊涅穗沉默。
徐子健所說都是事實。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第一次是她自己在家,在看警匪片的時候,情緒失控,竟然拔槍對着電視機開槍。
後來清醒過來,便意識到這是個大問題,所以纔會把真槍換成假槍。
“怎樣?接受審問麼?”徐子健莞爾一笑,坐在楊涅穗的椅子上:“你個小妞不止一次的審問過大爺,今天大爺就審問審問你,體驗一把當警察的感覺。”
楊涅穗轉身坐在徐子健的對面,瞥着頭,冷聲道:“想問什麼,放屁吧。”
徐子健怒目而視,深入角色:“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爲呈堂證供。現在我要老實交代所有的犯罪過程。”
“我沒有罪!”
“沒有罪?哼,那你剛纔幹了什麼事?濫用槍支殺人麼?”
“槍是假的!”
“槍的確是假的,可是你真的開槍了。”
楊涅穗老大不情願,一臉冷漠:“是你逼我的!”
“我逼你?我跟你開個玩笑,你就開槍?你弱智麼?嗯?”徐子健言語如炮彈,開始狂轟濫炸:“作爲一名警察,你連開玩笑和認真都分不清,就是嚴重的失職。以你這種態度辦案,一年得出現多少冤假錯案?得冤枉多少無辜的人?”
楊涅穗沉默,無可辯駁。
“還有,你明明知道自己精神有些問題,卻刻意規避,裝作正常人一樣上班工作。這是什麼?這是對你自己的不負責,是對工作不負責,是對千千萬萬人民羣衆不負責!”
“夠了!”楊涅穗暴怒,橫眉冷對:“你沒資格指責我,我知道自己的在你做什麼!現在你給我滾!”
徐子健毫不相讓,聲音同樣粗暴起來:“老實點?你還想不想要這份工作了?”
楊涅穗咬着嘴脣,憤憤的瞪着徐子健,半天不語。
徐子健見狀,語氣緩和了不少:“楊涅穗同志,我必須批評你這種行爲。但是我更想你能從那種精神痛苦中,走出來!以百分之一百的熱忱來對待你的工作,對待你自己的生活!”
“來,我們就問題的癥結所在來討論一下。你先說說,這種不好的精神狀態有多長時間了。”
楊涅穗神情木訥:“綁架事件之後吧。”
“嗯,還好,那麼這種狀態多長時間復發一次呢?”
“不好說,大概兩三天,不過只有兩次出現過問題。第一是在家崩了電視,第二次就是剛纔。”
“嗯,很好!”徐子健予以肯定:“這樣來看你現在的狀態不太樂觀,不過總體來說,不是問題。”
有些事情,一旦在心底落下痕跡,便很難清除。
在徐子健看來,楊涅穗便是,所以他琢磨片刻,問道:“你覺得你自己的精神有沒有問題?”
通常情況下,醉酒的人都說自己沒有喝醉,同理,精神病人也沒幾個覺得自己有精神問題。
“有!”她
很認真的回答。
“那你有去看過醫生麼?”
“沒有!”
“爲什麼?”
她晃頭:“不知道,可能是因爲害怕!”
“怕什麼?”
“失去工作?也許是吧!”
“失去工作?你現在的狀態,根本做不好工作,還要堅持,精神值得人欽佩,但你有沒有想過這樣會造成怎樣的危害?”
“沒有!”
“你連這個問題都沒有想過,渾渾噩噩的工作,豈不是糟蹋了警察光輝的職業?”
“我沒有!”她立刻否定:“我在努力做我的工作,就憑以我現在的年齡能當上副隊長!”
“那是以前!”徐子健提高聲音:“現在的你精神不正常,根本勝任不了自己的角色!”
“不,我能!”
“不,你不能!”徐子健高聲道:“你精神不好,剛纔衝我開槍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能,我能!”她終於剋制不住,嘶吼出來:“你算老幾,敢指責我?啊?啊?”
徐子健不慌不忙:“我就是我,是普通大衆的一份子,我代表大衆否定你!”
“你沒資格,你什麼都不算!”
徐子健猛的站了起來:“我的確不算什麼,但是你呢?來看看,這是幾?”
他比出兩根手指。
“是二!”
“不錯,你就很二!”旭子加你毫不留情的職責:“你是個自私自利,心胸狹隘的小人!”
“不,不!我不是!”她不住搖頭,精神已然有些恍惚。
徐子健手指微動,手中的吊墜垂落下去,不斷晃盪,像是一個擺鐘。
楊涅視線被吸引,眼神逐漸渙散。
這個時候,徐子健開始引導:“聽着,你精神不好,你累了,需要休息!”
楊涅穗不語,卻是緩緩閉上雙眼。
“想知道你爲什麼精神不好麼?”徐子健趴在她的耳畔:“是因爲你經歷了悲慘的綁架事件!”
“其實無可厚非,你還是你,綁架這樣的小事也改變不了你。所以,你根本沒有任何害怕的理由!來,跟着我說:我不害怕。”
“我不害怕!”她脣部蠕動,聲音微弱。
“我是堅強的!”
她如鸚鵡學舌般重複:“我是堅強的!”
“什麼都不能阻擋我前進的腳步!”
她同樣重複。
徐子健一輪又一輪的暗示後,打了個指響:“現在睜開眼睛,看看,世界美好麼?”
她聞言,果真十分聽話,緩慢睜開雙眸。
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清澈的眸子,還有一張笑意和善的熟悉面孔。
於是她也笑了出來,渾身輕鬆,好像放下了一個重重的包袱。
“睡的好麼?”徐子健問:“你剛纔忽然困了,我等了你半個多小時了,不捨得把你叫醒。”
“嗯,還好!”她點頭,看了看時間,發現果真過去了半個多小時,於是急忙坐到電腦前,開始忙碌起來:“沒什麼事了,你先回去吧,最近你可能有麻煩,不過我會努力幫助你的!”
她少見的展現笑顏,打開了電腦。
徐子健長出了口氣,用衣服蹭了蹭一身冷汗。
剛纔盡全力催眠了楊涅穗,將其心結解開,他自己卻緊張的一身冷汗。
萬幸沒出什麼叉子,於是他點了點頭,也不多說,準備離開。
可就在這個時候,楊涅穗的公用電腦跳出一個視頻,讓他一陣錯愕。
“穗穗,你還沒下班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