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他還打算得了車牌後,讓戚如生秘密查查,可這江漢的軍牌一報過來,他在心裡就坐死了這擦碰,是邱躍進自導自演的戲碼。
邱家的根腳可不就在江漢麼?
念頭到此,薛老三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抓過電話,撥出個號去,電話接通,但聽他道,“老戚,報個號碼給你,把這車的問題的都查清楚,今天開這車的人,給我狠狠收拾一頓!”隨即,便將車牌報了過去。
“知道了,明天跟你彙報。”
電話那頭的戚如生沉穩道。
說來,如今的戚如生已然是軍委薛辦主任,論級別已然是正軍級幹部了,可對薛老三,這位一直自貶身份,作了下級。
因爲他清楚,薛家不似別的家族,接班人未定,或者接班人才智有限,幾乎不可能引領家族走向輝煌。
可薛家的接班人,一定會是這位薛市長,甚至那位已經高居二炮51基地副政委的薛家二爺,都沒半點可能。
更何況,這位薛家太子,智謀,手段,均是一等一的,身不在軍中,反倒在政壇大展拳腳,弄出好大一番局面,未來如何,只能用不可限量來形容。
“不用匯報,把證據弄到手,存在你處就行了,跟老爺子也別彙報!”
交待一聲,薛老三便掛了電話。
下午上班,薛老三沒去辦公室,按市府辦安排的日程,先去了德江鋼廠,視察、指導了生產安全工作,隨後,又出席了經委的年中總結大會。捱到散會,已是落日西斜。
按照他原來計劃,本是要在散會後。就趕回家,陪伴家人的。
熟料。經委領導準備充分,前擁後堵,大部隊出動,終於將薛老三留在了經委小招。
一餐飯用罷,已是傍晚七時左右,薛老三原沒打算再回市委大院,不成想,行出經委小招沒多遠。卻被市府秘書長劉洪的專駕給堵住了。
“市長,有京城的電話急找,先打到您辦公室,後轉到市府辦了。”
下得車來,劉洪就衝到薛向座位邊的窗口,急速做了彙報,星點路燈下,寬廣的額頭已見了細密汗粒。
劉洪雖是周道虔爲制衡黃思文硬提到秘書長位上的,可現如今周書記朝不保夕,黃市長定難相容。而薛市長似旭日東昇,劉秘書長心向哪間,已然不言自明。
要不然。傳信這小小瑣事,如何能勞動他堂堂市府秘書長急急尋來。
“說名姓沒?”
薛老三暗忖,莫非是戚如生把交待的事兒辦妥了?可這點小事,也用不着他堂堂戚主任如此急着彙報。
“對方說姓康,讓您馬上回電!”
“康桐!問題怕是不小!”薛老三暗忖。
康桐的脾性,他了解,那是天塌了當被蓋,從來都是慢慢悠悠,這小子都急眼了。一準兒是大事兒,且還是與自己相關聯的事兒。
“到底是什麼呢?”
薛老三腦子飛速遊走一圈。最先把焦點定在薛安遠身上,可仔細一向。自家大伯身在九重,護衛如雲,身康體健,哪裡會出變故。
排除了薛安遠,又想到了小晚,小意,可一妹一弟身在京城,也是平安,即便出了意外,也不該是康桐來通報。
一時間,薛老三心裡頭也沒個頭緒,但手腳卻是不慢,下得車來,便直奔了小招。
在小招經理恭敬而詫異的眼神中,衝進了經理室內,接着,便拍死了大門。
薛老三沒打康桐的電話,直接撥了戚如生的電話,由戚如生那邊走線,要在何時何地,接通任何人,都是最方便的。
果然,不到一分鐘,他便找到了康桐,“怎麼回事兒?”
“柳鶯兒失聯了!”
“什麼!”
薛老三的腦袋像被重錘狠狠擊打了一下,嗡嗡作響。
他身旁若是有人,準能窺到一副詭異的畫面。
薛老三的雙眸,好似灌了紅墨水,血紅一片,面如白霜,衣服鼓脹,經理辦公桌上的書本無風自動,吹得嘩嘩作響。
如今的薛老三銅皮鐵骨,鉛血霜髓,神魂穩固,基本不可能因爲動怒引動心神,可此刻,康桐報出的消息,簡直震動他泥丸宮,險些三魂俱碎,六魄不全。
充盈的氣血,霎那引動,就好似大號的水泵猛地開足最大馬力,抽出了超過管道承載極限的水流,氣血外涌,天翻地覆。
“三哥三哥……”
康桐直喚了十好幾聲,薛老三卻似神遊天外,沒有丁點反應。
就在這時,電話裡傳來一道悶雷似的喊聲,“薛老三!”
聲音不入耳膜,似乎透過胸腔,直擊心房。
終於,薛老三醒了過來,瞬間,雙瞳間血色褪盡,膚色轉黃,呼啦啦扯着的書頁,恢復了安寧。
“老顧,小康,你們到鵬城等我,我馬上過去!”說着,薛老三便扣了電話。
方纔發出吼聲的正是顧長刀,老顧是薛老三的授業恩師,也是頂尖的國術高手,方纔,薛向不應,他便猜到薛向入了定,神魂外遊,立時迸氣綻舌,作佛家獅吼,將薛老三拉了回來。
也虧得他在電話邊上,若非如此,康桐沒這本事,薛老三再定上數個時辰,非氣血崩潰,身死神滅不可。
畢竟,剛不可久,他薛老三身體再是堅韌,卻也有極限,若是尋常人那般聚斂氣血,立時就迸散了,也就他筋膜都練透了,才能鎖住那巨量氣血。
可再是堅韌的堤壩,被洪水侵吞得久了,也有潰爛的時候。
卻說,薛老三掛了電話,便徑直出了小招,跨上車來,直奔了市委大院周道虔家。
他到時,周道虔一家人正在吃晚飯,電視裡還播着新聞聯播,對薛向的到來,包括周道虔在內的周家人都很詫異。
“是薛向啊,吃飯沒,沒吃一起用點兒!”
周道虔怔了怔神,便衝薛向打個招呼。
圍坐的周夫人,周家公子,媳婦兒,小女兒,也齊齊讓起身來,眼睛皆盯在薛老三臉上。
顯然,周道虔的家人都知道薛向!
“吃過了,謝謝周書記!”
薛老三心急如焚,自是沒工夫走那些虛禮,也不避場間多人,開門見山,便道出來意,“周書記,港島那邊有我個朋友,幫着牽了條線,有家大公司願意來咱們德江投資,我想過去看看!”
的確,薛老三來尋周道虔,便是爲了出行之事。
小妮子之事雖急,可他薛老三到底不是自由身,該走的流程必須的走,他不打算請假,而該用出公差的方式。
畢竟,家裡嬌妻的感受,也得顧及。
“去港島?現在?”
周道虔目瞪口呆。
他實在想不通薛向怎麼會在這會兒想起這一出,難道這傢伙就不知道如今的德江是個什麼形勢麼?
難道他薛某人就不知道,如今正是他趁勢而起,定鼎大局的時候麼?
這個時候離開德江,這不是明擺着要給黃思文之流翻盤的機會麼?
這活土匪到底是自信?還是愚蠢?
“沒吃完的,都夾些菜,回房吃去!”
周道虔把碗頓在摺疊式的飯桌上,揮手驅人。
他家長式作風慣了,話一出口,一家老小誰還去夾菜,都擱了碗筷,溜回房去。
周夫人低眉耷眼地,給薛向上了杯龍井後,也回了房間。
“現在只怕不是時候啊,現在的德江,風雨飄搖,你走不得!”
周道虔規勸一句。
政治人物考慮問題的出發點,永遠在利益二字上,周道虔此刻規勸薛老三,也不是怕他薛某人被黃思文翻了盤去。
而是他周某人如今雖然掛着德江一號的名,其實已然淪爲守夜人,只佔好最後一班崗,等待調離就是。
而守夜人的最大心願,無非是看守所在,平平安安,順風順水,別再出其他紕漏,讓他好順利交班。
於今的形勢,雖然對他周某人不利,面臨着靠邊站的危險,但省委即便想動他,也得仔細考慮,尤其是德江近年來的發展形勢。
不管是誰在德江的發展中出了最大力,可他周某人都是班子的書記,一把手,領導的功勳是磨滅不了的,德江也是在他周道虔手中完成地改市的。
所以,功是功,過是過,省委這次要動他周某人,給的位子也絕不能太差,即便不提爲副省,也得是重量級的權重單位。
這纔是周道虔在死心之餘,淡定從容的根本原因。
可薛向這一突然離去,德江經過數番龍爭虎鬥打到了微弱平衡局面,勢必馬上被打破。
這是周道虔不願意看到的,畢竟,一旦爭鬥再起,德江勢必又是腥風血雨。
“周書記,這是急事,也是大事,你是班長,我也就先跟你做個彙報,我這次去恐怕是涉及到上數千萬的招商引資,那邊催得急,我若不去,這筆投資,必定要打水漂,那是對德江人民的不負責任!”
來得路上,薛老三算計已定,此刻道出,周道虔立時無言。
數千萬的投資,放到哪裡都是大手筆,他周某人雖註定要離開德江,可這筆投資若是在他離任之前,到達德江,那又是一筆沉甸甸的政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