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位書記中,孔凡高,左椒,戚喜是一黨,取得了數量上的絕對優勢,基本控制了德江的政治大局。
而周道虔正印書記,和孫明這位分管組部,人事的第一副書記結盟,隱隱也拿穩了德江的官帽子,幾乎和孔凡高分庭抗禮。
甚至,在孔凡高倒臺前夕,孔氏連番受打擊之下,周道虔在孫明的協助下,已然控制了德江的政局。
而如今,孔凡高一倒臺,局面卻徹底崩壞了,崩壞得超出了薛老三的預料。
如今的德江上層建築,簡直就是三國爭霸。
原孔凡高陣營的副書記戚喜,收攏了原來的孔系人馬組織部長白啓明,宣傳部長孟俊,地委秘書長楊珧,成了市委最大一派。
第二派則是周道虔,周氏入主德江有年,又身爲市委書記,光這頂官帽子,就足夠自成一派。
第三派,則是黃思文,按說此君新入德江,本無十分勢力,可只憑現任蜀中一號前大秘的光環,就足以比肩周道虔。
卻說,薛老三越聽眉頭便越鎖緊。要說,這幫人也沒明着說誰是誰的人,誰跟誰走,但從話縫中,薛老三卻能清晰解讀出這些信息。
在他看來,這三派分得不錯,卻各有優劣,且這三派根本無法穩固,並存。
尤其是第一派,這派的優勢明顯,人頭衆多,幾乎成了相對多數;缺點也十分突出,孔氏新敗,內部人心渙散,戚喜不過是排名最後的副書記,份量不足,根本不足以挑起一派大梁。此派只不過是大變突襲,倉促抱在了一塊兒,互相取暖。
待局勢稍稍穩固。內部人員轉投新的大佬,幾乎無可更改。
而第二派孔凡高和第三派黃思文。也註定走不到一塊兒去,有此判斷,是基於薛老三對周道虔,黃思文二人性格的認知。
老話說,一山不容二虎,周道虔是書記,自不可能伏低做小,而黃思文也非謙謙君子。有蔡行天爲依仗,勢必不可能做周道虔的溫順媳婦兒。
有此三派,未來的德江勢必風波迭起。
砰!
一隻高腳杯落地,摔了個四分五裂,緊接着,又聽啪的一聲脆響,那白麪中年臉上現出一道清晰掌印,出手的正是緊挨着白麪中年而坐的鳳眼女郎。
驚變突起,熱烈的酒宴,嘎然而止。
“啊!”
孫主任揉揉眼睛。發一聲怪叫,躥到近前,就狠狠一腳朝那鳳眼女郎踹來。
眼見着這窩心腳就要踹個正着。不知怎的,孫主任腳下一軟,打了個趔趄,險些翻倒在地。
一振身子,爬起來,孫主任便又朝那鳳眼女郎奔來。
先前一擊不中,已然留下了反應的空當,董婕扯過那鳳眼女郎,自己橫身在前。待在薛向這頭的圓臉女郎一夥兒,也盡皆奔了過去。只留了薛老三一人,端端正正坐着。伸筷子對着茶几上的花生米使力。
“草泥馬的,讓開,否則爺們兒連你一道收拾了。”
孫主任瞪着牛眼,唾沫四濺,一雙手背長了不少黑毛的大手不住在董婕頭上揮舞,似乎隨時就要抓落。
要說,方纔挨巴掌的不是他孫某人,他孫某人何以如此大怒。
原來,今次劇組遭爲難,本就是孫主任,王科長,劉處長一夥兒做的局。
早先,籤合同時,孫主任還沒動歪心眼,待一次和王科長,劉處長二人聚餐時,說到了紅樓夢劇組要來長春觀選景,經王科長一句“豈不是有許多美女”,引動了靈感,孫主任三人才在這日設下此局,引董婕等人入彀。
當然了,孫主任三人就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存着欺霸的心思,畢竟,對方來函上的印章也極有份量。
他們三個不過想借着機會敲詐一頓午飯,當然,重點不是董婕花錢買單,而是有紅劇的美女作陪,如此,他們三位再各自請了上司領導,如此一餐飯吃罷,那三人在領導處的人情,便算做下了。
而孫主任沒料到的是,本來一直按照劇本上演的挺好的大戲,怎麼到了最後,出了這等差頭。
白麪中年正是文化局常務副局長李光鬥,因着長春觀的歷史底蘊,和文化局沒有下屬進項單位,這長春觀就沒劃入旅遊局,成了文化局的金餑餑。
今次,孫主任相請李光鬥,本就是想拍頂頭上司的馬屁,希圖落實一下長春觀管委會黨口一號的位子。
誰成想,這人情沒送成不說,還害得李局長捱了耳光,孫主任是又驚又恐,以至於怒不可遏,暴起傷人了。
若非方纔膝蓋上不知磕在什麼地方,弄得站不住身子,這會兒,孫主任早就下了黑手。
像他這種靠門路混上來的幹部,談素質是奢侈的,在他眼裡,天大地大,官位最大,時下,他只記得一樁事兒,就是無論如何,得幫李局長出了氣去。
“還有沒有王法,你是不是幹部,怎麼敢動手的!”
面對孫主任的洶洶氣勢,董婕毅然不懼。
驚變陡生,她也是瞧得一呆,繼而,便是濃濃的無力和失望,畢竟,出了這等事故,今次取景長春觀的事兒,恐怕徹底黃湯了。
而此事不成,她自己的前程只怕也得蒙上一層灰影。
霎那,董婕想得極多,可再是痛惜,好歹最基本的是非觀,還沒丟棄。
但見她回了孫主任一嘴,便問身後的鳳眼女郎道,“修竹,到底怎麼回事兒!”
鳳眼女郎低了頭,用比蚊子嗡嗡大不了多少的聲兒道,“他,他摸我大腿!”
蚊聲雖小,卻極是關鍵,場間衆人盡皆屏息,倒也聽了個分明。
鳳眼女郎話音方落,瞬間譁然,盡皆擡眼朝李局長瞧去。
李局長頂着一張也不知是脹紅還是醉紅的臉,猛地揮手道,“胡扯,光天化日,扯什麼鬼話!”
罵罷,又瞪着孫主任道,“小孫,你這個同志,到底怎麼回事兒,這是請我吃飯,還是給我下套兒!”
下沒下手,李局長最是清楚,說來他也並非不分輕重之人,可方纔酒酣耳熱,神經一放鬆,對眼前那明晃豐滿的大腿,徹底失去了抵抗能力,立時就上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