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澤跟呂北都很清楚，兩人的爭論其實沒太大意義。
無非就是相互試探。
真正能做出的決定的人在京城，跟八樓的研究所樓頂那間辦公室裡。
大概流程應該是京城吵出了一個結果，然後跟喬教授商量，如果喬教授同意了，再執行。
終究是時代不同了，彰顯個性而不是共性的時代，像喬澤這樣的大科學家的個人意見很重要，必須得到充分的尊重。
甚至兩人都知道，關於喬澤其實有太多的討論，也被壓下了許多聲音。
對此，呂北都不好評價這是對喬澤的保護，還是對那些人的保護。
畢竟喬澤之後做出的那些成果，往大了說，的確屬於整個人類的財富。即便人類大團結這種事情很玄幻，以現在的情況看，不太可能發生。
不過華夏自帶基建狂魔的體質，又有新技術加成，未來技術終究是會外溢的。即便外溢的不太可能是最新最好的東西，但已經足夠提升全世界幸福指數。
畢竟連對面那個自認爲引領世界向前發展的國家，對於這項技術的產物都擺出了渴求的態度，贊助給喬澤自然科學基金的保護費可不是小錢。
總之，那些大公司都能在豆豆麪前服服帖帖的，足以說明一切。
不但擁有兩億粉絲，還能從地球另一邊敲來金錢的豆豆多幾個人管理自然更是小菜一碟。
而且新的數研所大樓夠大，也足夠先進。
起碼每個房間，無論大小都留了足夠的各種弱電接口。
所以李承澤跟後續到來的支援力量也算有了個工作的地方。
住的地方，豆豆的是不管的。
喬澤從學校“借”來的三棟樓，也就正好把錄入的八百多人給安置好，就這不少科研單身狗還得住單人間，跟博士差不多。
不過李承澤顯然並不在乎這些。
也不知道用了什麼途徑，直接把喬澤家另一邊的別墅也徵用了。不過想來手續並不複雜，雖然別墅早在已經裝修好了，但一直都沒人居住。
不過話又說回來，普通人跟喬澤做鄰居其實並不是件賞心悅目的事情。
以喬澤冷淡的性子，大概率得不到任何幫助，還要被天知道多少不同的部門進行層層細緻的審查。一般情況下，住別墅的人大都不喜歡被這樣審視。
所以即便喬澤搬來已經很久了，他附近幾棟別墅也沒亮過幾盞燈。甚至喬澤搬來之後還搬走了兩家。
就這樣，李承澤跟呂北也算成了鄰居。
而且李承澤帶領的團隊不但開始負責西林數研所的保密事宜，李承澤本人還承擔了一部分秘書的工作。理由也很充沛，方便喬澤跟原神機項目團隊溝通。
雖然原神機項目的負責人犧牲了，但項目團隊可還沒解散。
當然是否真的需要溝通就是見仁見智的事情了。
只是李承澤顯然不會放棄跟在喬澤身邊做事的機會。
於是李承澤跟呂北見面的機會也多了起來。每天喬澤回家的時候，依然是呂北開車，而李承澤則堂而皇之的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主打一個貼臉開大。
好在兩人都是專業的。是否兩看相厭不好說，但面子上起碼過得去，磨合得還算不錯。當然也可以理解爲豆豆的管理能力很強。分配的任務能讓雙方都不至於翻臉。
事實上對於李承澤來說，每天能跟呂北斗鬥嘴，感覺其實挺不錯。說實話，給喬澤當秘書這件事……怎麼說呢……
最重要的工作無非就是保證喬澤研究用的手稿安全，按照既定程序收集好，保證不會被泄露出去。另外還要負責網絡方面的安全。但這一塊，基本由豆豆負責。
喬澤設計出的加密跟防火牆模塊，經過測試比他們用的要更安全，他們都還想借鑑。
這塊科學院那邊已經拿到了相關資料，大概要不了多久就會上線。
至於其他的……喬澤是真不需要他做什麼事，他似乎也做不了。
哪怕是最簡單的日程安排，有豆豆做輔助就夠了。人還可能犯錯，但豆豆犯錯很難，除非全市突然停電這種突發事件。
畢竟據說豆豆的冗餘設計很誇張。光是數據庫服務器的災備都被有爲分散在三個存儲基地。在提供了接口之後，部分重要數據還在京城某個數據中心有專門的備份。
李承澤的學歷其實很高，但可惜的是，他不是數學專業。當然即便是數學專業，許多東西也是看不懂的。
所以很無聊。
呂北那廝每天無非就是開個車，協調一下路上其他隊伍的情況，只要喬澤呆在數研所大樓裡的時間，起碼可以到處晃晃。
但他作爲喬澤的秘書，不管喬澤有沒有事找他，都得守在豆豆給他安排的辦公室裡，一方面他這個秘書還要保證資料安全，另一方面還要保證隨叫隨到。
工作很重要，沒有什麼犯錯的餘地，直接導致心理壓力很大；另一方面工作又閒到讓人髮指。直接效果就是工作中摸魚都會憂心忡忡。
如果是已經想躺平的人便也罷了，說不定還能很享受這種生活。反正有豆豆在，大概率是不會出問題的。工作兩小時，其他時間摸魚的日子其實可以很悠哉。
可惜李承澤是個有追求的人。
就這樣不過三週，他便覺得這日子是真有些沒法過了。
壓力已經大到讓他開始有謝頂的趨勢，李承澤才三十二歲啊，嚴格意義上來說是男人真正的黃金年齡，是真的太難了。
更別提還總是有他都分不清是驚喜還是驚嚇的消息突然出現。
比如今天。
京城通過加密線路打來的一通電話直接讓他整個人都懵了。
“我問你，喬教授最近給神機項目組提供的那些數據究竟是從哪獲得的？”
“數據？什麼數據？”
真的，李承澤很茫然，喬澤每天的日程擺在那裡，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辦公室裡做研究。
哪怕是都快要結婚了，出門的次數也寥寥可數。
充分向他詮釋了什麼叫比我更優秀的人，還比我更努力……
至於給神機項目組數據……
給過嗎？
沒經過他啊！
“特麼的你竟然不知道？你這個秘書是怎麼當的？你每天到底在幹些啥？”
“我……”
瞧這話問的，李承澤竟然無言以對。
很想把自己的工作簡報直接拍桌子上，但也只能想想。
“喬教授的自主性很強，而且他好像還沒習慣有個秘書，一般根本不找我。尤其是工作的時候，我根本不敢進去打斷喬教授的思路……”
“那你每天都在幹嘛？就整理整理資料？這工作要這麼簡單，我豈不是找只狗去都能幹？”
“不是……”
“你知不知道給伱爭取到這個機會有多難？你就這麼不求上進？去之前喬教授的性格你沒研究過？他的性子冷，你就不能熱一點？他不找你，你就不知道主動一點，多去彙報工作？不知道自己主動去找突破口？”
“這……”
“怎麼？不服氣？你告訴我，你說喬教授平時不願意找你，你纔剛去，一沒證明自己的能力，二沒建立起信任關係，你憑什麼讓喬教授日常工作中能信任你？用你？你那麼多書讀狗肚子裡了？”
不管從哪個角度說這番話都特麼很有道理，讓人無法辯駁。
好在李承澤的書沒真的讀到狗肚子裡，立刻抱屈道：“首長，我承認這方面我是被動了些，但我也是考慮到想要給喬教授留個好印象，所以想着穩妥些，先熟悉情況。萬一我太主動，反而把人得罪了，這不好吧？”
“你還覺得你有道理了？以後出去千萬別說你是我的兵，丟人！這麼點小事還畏手畏腳的，要你何用？竟然還怕得罪人？笑話！那個姓呂的犯了那麼嚴重的錯誤，也沒見他怎麼樣，你怕什麼？
退一萬步說，那就算積極了點，讓喬教授厭煩了又如何？不合拍的話把你調回來，再派個人去不就好了？有什麼影響？你這瞻前顧後的算什麼？你的大局觀呢？”
聽了這番話，李承澤徹底服氣了，原來他就是一耗材……
不過要這麼說的話，那他主動點還真不叫個事。
無非是服氣並不代表認同，但只能是自認晦氣。
畢竟這個系統內官大一級是真能壓死人。
“領導，您罵也罵了，氣也差不多消了吧？能不能先跟我說說到底是什麼數據能讓您親自打來電話？我現在不知道，也可以去問喬教授啊。不如咱們還是先解決問題？”
“喬教授給項目組發來了一個加密數據庫訪問地址，裡面有數千tb的壓縮資料，分幾個大類。具體的分類我就不說了，你回頭可以自己去看看目錄。
目前已經查閱的資料包含了除華夏外全球絕大部分關鍵、熱點區域的數字地理測繪文件，包含很多我們還未接觸的重要航路海底地形測繪，以及近五十年近乎所有尚未解密的關乎戰爭類文件。
甚至有參謀討論的詳細記錄！而且還有一部分是對面參與了各類戰爭的指揮官記錄，甚至有起居日誌這種東西……這些資料……這些資料如果都是準確的……”
李承澤有些傻了，下意識的問了句：“這些資料哪來的？”
“你問我？”
李承澤快速反應過來，然後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光。
對面的聲音很激動，但李承澤能理解這種激動。
因爲他此時整個人也激動得開始忍不住顫抖。
這些資料要都是準確的，那可就太珍貴了。甚至價值已經超越了神機項目本身。
衆所周知，地形地貌的測繪數據對於一個現代化的國家而言，都屬於機密資料。這也是無數民用導航類軟件不止需要申請專門的牌照，而且調用這類文件，都是需要經過層層審覈，進行權限管理，還要經過特殊的脫敏處理的。
通過技術手段將敏感區域信息進行去標識化或模糊處理。
總之只要有能力的國家，對於這些測繪數據都會用技術、管理、法律等多個層面進行保護。
至於重要航路的海底地形測繪……
雖然隨着海底集羣科研勘探項目的發展，對於華夏來說，拿到這部分資料是早晚的事情。但在現階段同樣價值極高。
至於各種記錄，那就更有用了。
不止是能分析交戰雙方的指揮思路，通過專業人員分析，還能找到關鍵人物的性格特點、善用策略、各種優缺點……就好像孫子兵法裡那句話，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這一刻李承澤也明白了領導這麼激動，甚至還直接爆出粗口的原因了。換了他也得激動。當然更重要的是，得確定這些資料真實的，那麼確定資料來源就很重要了。
“那個，領導，您別說了，我這就去找喬教授確定一下資料的來源以及真實性。”
“趕緊的！”
“行，我先掛了。”
說完，李承澤掛了電話，來到隔壁的喬澤辦公室門前，先是在門口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心情平靜下來，這才擡手敲了敲門。
“進。”古井不波的聲音傳出，李承澤這才推門走進喬澤的辦公室。
辦公室裡只有喬澤一個人，另一個位置空着。
婚期臨近，小蘇同學去籌備自己的婚禮了，經常不在。
華科院的幾位院士沒猜錯，兩家人最終選擇了十月辦這場婚禮。但跟幾位院士預料的不太一樣，兩家人並沒有選擇國慶假期，而是定在了十月十日週四這天。
定在工作日主要是爲了控制婚宴的規模。如果定在國慶，全國各地都會有許多人會要來，很麻煩。
定在工作日，起碼能打消一部分人的念頭。
如果是別的事情，肯定是希望跟喬澤見面時蘇沐橙能在場，這樣冷場的時候還能有人打圓場。不過今天這個事，蘇沐橙不在李承澤反而鬆了口氣。
畢竟這些東西太敏感，意義太大了。
唯一讓李承澤鬱悶的是，喬澤雖然讓他進來了，但眼睛依然盯着電腦屏幕，雙手也在鍵盤上沒有停頓，敲擊鍵盤時還不停發出“噠噠”聲，讓他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有事直接說，不會影響我。”喬澤頭也不擡的說道。
並不是不禮貌，他跟蘇沐橙的日常就是這樣的。
只要不是需要全神貫注思考的時候，完全可以一邊聊些有得沒得，一邊完成手頭的事情。
“是這樣的，喬教授，剛纔我接到了一個電話，說是您給神機項目組送了些極爲重要的資料，那邊需要確定一下資料的來源跟準確性，所以讓我來問問您。”李承澤把剛剛在心裡準備好的措辭小心翼翼的說了出來。
“資料是豆豆給的，至於來源，讓豆豆給你解釋吧。”喬澤隨口答了句。
下一刻辦公室便開始迴盪起豆豆傲嬌的聲音。
“哎呀呀，這種事也要問，多讓人難爲情啊。所以你是想聽完整版的還是精簡版的？”
“啊？”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的李承澤愣住了，還能這樣的，不過這種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幾乎完全靠本能驅動的答道：“最好是完整版的吧？”
“嗨，那就得從一年前說起了，我跟你講，當時英明神武的豆豆，敏銳的發現好多人對材料模型甚至是我的本體有了難以描述的興趣，於是便決定製定一個將計就計的大計劃，送出去一場潑天的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