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公園此刻早已不副過去的容貌,此刻整個公園成排的梧桐已經盡數枯死,凋零的枝葉完全覆蓋了曾經的石蔭小道,只有路旁稍微裸露出一點黑色鐵皮的射燈才提醒過往的人們哪裡是路。
比較奇怪的是,整個公園卻沒有太多黑色的蔓生植物,長時間的流浪讓李蟄漸漸的發現一個規律,凡是植物茂密的地方,黑色生物總是侵蝕的慢一點,尤其是山區,那裡植被茂密,雖然每天夜裡塵埃總是降臨,但仍有不少樹木仍舊是青綠色,好像綠色生物也和人類一樣,在爲自己的存活做着殊死搏鬥。
與之相反的,凡是人口衆多,動物衆多的地方反而黑色植物與怪物蔓延的異常迅速,這些東西,吃肉!
因爲船上還有大堆的物資,所以李蟄打算,留下武軍帶領一些身體虛弱的人員在公園等待,他和龍哥以及其他身體狀況相對較好的研究員前去尋找挑戰者2隊,剛剛確定方案,正準備出發的時候,攀在駕駛室上面甲板警戒的吳胖子就大聲提醒衆人,有幾個人朝他們這邊走過來了。
李蟄慌忙從船艙裡出來,果然發現有五個人隱隱約約朝這個方向走來,視野中好像帶了傷,因爲有人互相攙扶着。
這一行人正是陳舒帶領的小隊,原計劃救援李蟄幾人的小隊如今卻淪落成需要救援的小隊,一行10人如今折損過半,剩下5人幾乎人人帶傷,陳舒拖着黑背刀在前方開路,沈朝南和另一名隊員緊跟其後,蓉蓉扶着醫療組的另一個女隊員走在隊伍的最後,女隊員傷了胳膊,還好包紮及時,但隨着不斷移動,仍有少量的鮮血從繃帶中溢出。
隨着龍哥帶着衆人趕去幫忙,兩隻隊伍終於在公園裡的一個四角亭子旁相遇,蓉蓉看見龍哥,瞬間悲從中來,眼淚止不住的從臉頰滑落。
當其他人從她手中接過攙扶的女隊員之後,終於靠着龍哥放聲大哭起來,一邊哭還一邊抽泣:“龍哥,老何死了,好多隊員都死了”。
龍哥哪裡見過這個陣仗,只能不斷的拍着蓉蓉的背部安慰道:乖啦...唔好再喊啦...希望老何哎個邊過得好,你都不好咁傷心啦,天堂花花世界嘚啦,美女C罩天天環繞嘚啦,讓我們一起對他們說,昇天快落,供嘿發財。
在龍哥用盡力氣的安慰下,蓉蓉終於哭的越來越大聲······
李蟄望着悲傷的蓉蓉,也難過的轉過頭去,救人的決定是他做的,唯有犧牲多壯志嘛,但這代價真的很大。
因爲幾人傷勢過重,而且時間已經不足以趕回基地,衆人決定在船艙歇一晚,避開過於危險的夜間,隨着夜幕降臨,塵埃一如既往的瀰漫開來,船體像是陷入了粘稠的液體中,杜絕了周圍的聲音,甚至連本來呼呼的江風,也好像歸於平靜。
陳舒通過圓形的船艙玻璃朝外看去,只見船體周圍黑迷的濃霧中,江水像是獲得了生命一般,從水底源源不斷的泛起陣陣藍色的波紋,抵禦着想要侵蝕的塵埃,藍色發光的水體中,竟然還能看見無數的魚與各式的水生蟲類,在朝着水面的方向,吐着泡泡一樣的氣體,然後形成了厚厚的膜,覆蓋在了江水的表面。
陳舒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這是何等的怪異又震撼的奇景,一向警覺的他,竟然都沒有發現武軍也站在了窗戶旁邊。
“其實半年前,我與幾個出來尋找食物的同事就發現了這個現象,當時的我和你一樣,我甚至都懷疑起我學的理論,懷疑這個世界是不是真的有神存在,因爲即使發生這樣的災難,我們也可以理解成爲環境突變或者外星不明生物對地球攻擊,哪怕只是言語想象上的解釋,我都能說服自己接受,並努力的尋找一切可能的理論支持”。
說到這,武軍停住了沙啞的聲音,摘掉了自己的眼鏡,然後重重的嘆了口氣,用手擦拭着眼角泛出的淚水。劉珮此刻也圍了過來,拉住了丈夫的手,好像在給他鼓勵。
武軍看着妻子的臉,平復了下心情繼續說到:“然而就是這個,打破我的最後幻想,因爲這是地球的生物,這是我們自以爲的完全瞭解並掌握的,沒有什麼智慧的愚蠢的水生昆蟲或者鱗類生物,他們沒有我們的智慧和科技,沒有我們豐富的知識架構和體系,然而就是這些微不足道的東西,它們竟然守住了水源,抵禦住了塵埃,也正因爲這樣,我們纔沒有完全的滅絕。
陳舒轉過頭來,雙目如炬盯着武軍,認真的聽着這個平時離他很遙遠的科研工作者述說着內心的話語。
武軍向來是一個堅強的人,但此刻,在面對他所熟悉又陌生的化學現象時,卻面色悽然,繼續述說到:“你想,如果人類連水都沒有了,我們還能存活多久,那又爲什麼在我們絕望的最後,還留有這一點點希望,這到底是巧合,還是冥冥之中自有註定,難道這個世界真的有神?不然這些魚爲什麼會吐出藍光,這個藍色的光,到底又是什麼?”
面對一連串的問題,陳舒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而明顯其他人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整個船艙也隨之陷入了寂靜。
“那你就去尋找答案,我支持你,我也相信你,一定能找到答案”,衆人擡起頭,尋找到聲音發出的地方,那是此刻一臉平靜的李蟄,他點起了一根菸,又說到:“武教授,牢騷太盛防腸斷,風物長宜放眼量,你不要擔心,雖然現在我們條件有限,缺吃少穿,但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我既然在隊伍裡掛了帥,那支持你搞科研還是能辦的到的”。
聽到李蟄的話,武軍此刻從極度的悽慘中又陷入了極度的震驚中,這人不是瘋了吧?一向儒雅幽默的他,不禁氣急大喊:“你該如何支持我?我連特M這玩意裡有什麼我都不知道,你該怎麼支持我?你有卡氏水分測定儀?你有金屬多元素分析儀?你有激光拉曼光譜儀?”
李蟄挑了挑眉,淡定說到“我肯定沒有啊,我只有幾個詩詞本本,還有幾個女人給我留的定情信物,不過,你說的這些玩意哪有,你自己知道嘛?”
“我們總院有”,武軍看着無賴一般的李蟄不禁愕然。
“那老子就帶你去總院!”,李蟄斬釘截鐵。船艙裡再一次陷入了沉默,此刻的沉默持續了很久很久,旁邊的人已經看呆了這兩個人的奇妙對話,都開始期待着後續的結果。
良久之後,武軍吐出了一口氣,對着李蟄說到:”好,你要說到做到!"
李蟄此刻終於笑了起來,把煙扔在腳下,踩了又踩,轉過身不在看着武軍。
他盯着藍色的波浪沉聲說到:"您寬心,武教授,我這個人沒啥優點,就是向來花裡胡哨的說到做到,不過眼下,我們還是儘快回到基地,彈盡糧絕了,再不走隊伍會垮的,鐵打的營盤,離不開流水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