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進小鎮，我把車子停在路邊，這裡沒什麼大的
變化，只是街道兩邊多了幾幢新造的房子而已。
“到了是嗎？”小五直接拉車門提東西。
“不是，先買點東西，房子這麼多年沒住人，先要
打掃一下，我去買些清理工具，還有燈飾。”
“你還懂電啊。”
“沒認識你們之前，我一直在工地幹活，有位師傅
很好，教了我很多電工方面的知識，後來認識了一
位老闆說我不像幹粗活的人，剛好他在外面的欠款
收不進來，說這個任務交給我，所以就有了後來的
資源。”我邊走邊說。
“那個老闆呢？你可以再去找他，弄點業務做做。”
“破產了，那已經是我進去之前前的事了。”
我帶着小五來到一家雜貨鋪，而他站在煙櫃前，
低着頭在挑煙，他的個性是有錢的時候肯定抽最好
的，像現在要挑的話，完全是缺錢的徵兆。
我走過去，指着他平時抽的牌子，跟店主說：“給
他來一條，錢等會一起結。”
小五擡起頭看着，一副得到恩惠後很崇尚的表情，
我又從皮夾掏給他一千，暫時先解決他的燃眉之急。
買了很多雜碎的必需品，我們每人手裡都提着一個
大袋子，小五的另一隻手拿着拖把和掃帚，算是
殷勤的負擔起重活。
住的村子走路得花二十分鐘，但開車上去就幾分鐘
的時間，住戶本來就很少，一百戶這樣，現在更是
稀少。
我站在房子面前，這是兩間九十年代造的二層樓，
也是林海的結婚房，門板的漆經過日曬雨淋褪的
失去了原有的色澤，東一塊西一塊的露出原木的
形狀。
我看着門上凹凸不平的漆，用手摸了一下，撕掉
半沾半掉的那塊，鎖孔上也已經鏽跡斑斑，我走
到窗臺邊的一個角落，那是我跟爺爺奶奶的秘密，
如果家裡沒人，鑰匙就會放在這個位置。
果然，我以前穿過的衣服下面有一串鑰匙，同樣
生了鏽，我回過頭跟正在抽菸的小五說：“你把
車裡的機油拿過來。”
“幹嘛用啊？”小五疑惑的看着我問。
“你先拿過來。”我有點不耐煩的說。
生鏽的鑰匙和鎖孔只能用油潤滑之後能打得開，
我正蹲在地上擰機油蓋子的時候，突然有腳步聲
走近，我立刻擡起頭，是位老大爺，年紀看上去
已經八十這樣了。
他一直盯住我的臉仔細的看着，然後纔不確定的
問了一句：“你是林澈吧？”
我停下動作站起來，立即遞上一根菸回答：“是，
您是林飛的爺爺吧？”
“對啊，小孩會變，我們老人是不會變了，只是
老了。”
我笑了笑，我們這個村子基本都是同一個姓氏，
林飛是我兒時的玩伴，以前經常去他家串門。
“林飛呢？”
“我們林飛去了縣城，他爸媽也搬去了，幫他們
帶小孩，家裡就剩我一人。”
“奶奶呢？”
“老伴已經過世了，跟你奶奶只差了一年。”
我聽了當頭一棒，我奶奶？我的血液突然被凝固
了一樣，問他又顯得很不孝。
這時老人家又說道：“你家這扇門已經壞了，邊
上那扇可以進去。”
我隨口應了一聲後，緩慢的拿着鑰匙打開門，一
進去就看到我奶奶的遺照掛在牆上，很安詳的看
着我。
雖然跟林楊對比之下有差異，但在我心裡她和爺
爺是我最親的人。
三年前身體還是挺硬朗的，怎麼說走就走了呢？
照片下面有一張小方桌，上面放着香壇，我拿起
香點了一炷，只是沉默的站着。
小五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我傻站着，過了會才問：
“你奶奶過世了啊？”
我沒吭聲，看了一下屋內的情況，其實不算太髒，
比我想象的要乾淨得多，看來林海一家清明時有
來過。
小五很勤快的開始打掃起房子，我走到外面直接
坐在臺階上，心裡多少有點複雜，畢竟我是在這
裡呆了十六年，也是我奶奶照顧着我。
我朝四周的山坡上看去，這裡陳舊的房子基本都
關着門，要不是剛纔林飛的爺爺過來，我都覺得
這村子已經空了。
這時，在對面的山坡上傳來了狗叫聲，我立即看
過去，是一條小黑狗，正跟一隻公雞追着玩，一
箇中年男子立即從裡面出來，阻止了它們的追趕。
“林哥，晚上去哪裡吃飯？廚房裡煤氣倒是有的。”
小五在屋內大聲的問我。
我點上一根菸回道：“沒買菜，去鎮上吃吧。”
直到一根菸抽完，我才上了樓，我之前住過的房
間，除了老式的牀和櫃子，基本沒有東西。
等會要買的東西還很多，我又來到隔壁的房間，這
裡看上去最近有人住過，牀上的被子還在，菸灰缸
裡的菸頭還留着，雖然有一扇窗戶是開着的，但整
個房間透着一股很難聞的味道。
這間曾經是林海他們的房間，想到這裡，我拉開了
抽屜，記得小時候有一本相冊，拋棄我不顧的媽到
底長的是啥模樣，我很好奇，因爲他們離婚後就沒
再提起過我媽，跟她有關的物件也全部清理掉了。
終於在相冊的最後一頁，我看到了一個女人的單身
照，很年輕，照片的正面和反面都已經泛黃了，模
樣看上去我跟她倒有幾分像似，特別的眼睛很有神。
我翻遍所有的抽屜，這是僅有保留下來的照片，那
麼她身在何處？又嫁給了誰？還是跟林海慪氣而對
我不問不顧？
這麼多的疑問，我似乎沒辦法的解開，也沒有過多
的興趣去尋找答案，畢竟這樣的人也是少有的，就
算是一件物品，有時候也會產生感情。
我立刻關上抽屜，把所有的窗子都打開，寒風立刻
就吹了進來，同時一股寒氣也滲透進我的體內。
往外面看去，窗戶正對面的草地上是一個水池，小
時候我經常一個人跑去抓魚，但抓到最多的是小蝌
蚪，我會把它放進一個瓶子裡，每天看着它長大，
那段時光還是給我留下了童年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