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您還好麼!” 模糊中,秦歡看到眼前出現了陌生人的身影,緩緩睜開眼睛,她發現原來身邊不止一個人,他們都穿着消防員的衣服,有人在攙扶她,有人則在……推着不遠處的病牀。
“媽……媽媽……”
秦歡掙扎着要過去,餘光瞥見,有兩個消防員正在架起已經完全昏迷,臉上都是血的男醫生。
意識恢復到昏迷之前,秦歡記得飛機遇上了強烈氣流,不停地劇烈震動,她以爲她會死,現在是什麼狀況,她,活了嗎?
秦歡被消防員攙扶着出了機艙,她望眼下去,原來她竟是回到了香港國際機場,此時數臺大型灑水車正在給飛機降溫,停機場一片混亂,警車,救護車,從飛機中搶救出的人……
秦歡是被套上安全衣從氣墊上推下來的,下面有救護人員接應,她們攙着秦歡,帶她往救護車方向走,秦歡扭着身子,一直回頭喊着:“媽媽……我媽媽還在上面……”
“小姐,請您冷靜一下,我們的人已經在飛機上了,他們會盡力搶救每一個生還人員……”
秦歡的眼淚模糊了視線,雙腿發軟,她直接癱坐在地上,救護人員拖不動她,見她只是額頭撞傷,她們乾脆原地給她處理傷口。
又過了一會兒,八名救護人員和消防員一起合力,才把秦歡的媽媽送下飛機,秦歡整個人撲過去,看着被擡上擔架的女人,她攥緊她的手,哽咽着道:“媽,媽,是我,我是秦歡……”
救護人員攔着秦歡,出聲道:“小姐,您這樣子我們沒法救人……”
秦歡什麼都聽不下去,縱使耳邊充斥着哭聲,喊聲,痛苦的呻吟,她眼中只有病牀上面如死灰的女人。
忽然身後有人猛地拽住秦歡的手臂,力氣大的讓她整個人差點踉蹌着摔倒,秦歡回頭一看,眼前的男人滿臉詫色,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喜,是蔣默宇。
蔣默宇見到秦歡,心中也是悲喜交加,他回頭喊了一聲:“沒事,她還活着”。
秦歡順着蔣默宇的方向看去,不遠處正走來的幾個人中,有景東南,柏寧,還有……一身黑色,面色蒼白的傅承爵。
蔣默宇鬆開秦歡的胳膊,走回到幾人面前,出聲道:“她還真是命大”。
景東南不語,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秦歡,眼中帶着天意難違的無奈感。
柏寧面色複雜,看了看秦歡,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傅承爵,傅承爵穿着黑色的襯衫和黑色的西褲,一身黑色,偏偏臉色蒼白如紙,他站在最前頭,定睛瞧着秦歡,機場地勢平坦,迎面吹來的風翻起他額前的黑髮,露出他那雙如夜的黑眸,有那麼一瞬間,柏寧彷彿看到傅承爵身後伸出一雙巨大的黑色翅膀。
秦歡瞪着眼睛看着傅承爵,許是太過驚訝,不過不到十秒,她就猛然轉身,往她媽媽那裡跑去。
救護人員正擡着擔架,準備把秦歡媽媽送上救護車,秦歡跟着一起擡擔架,她額頭上的傷口還刺目,傅承爵微微眯起眼睛,混亂的機場,無數陌生人吵雜的聲音,而他耳邊卻彷彿只有她抽泣的聲音。
“醫生,病人心跳停止了……血壓也在急速下降,心率……”
兩個小護士一直觀察着秦歡媽媽的變化,然後焦急的對醫生說道。
醫生大步走過來,伸手挑起病牀上女人的眼皮,然後皺眉道:“上除顫器……”
秦歡站在一邊,瞳孔驟然緊縮,整個人都不會動了一般,混亂中,有人撞了她,秦歡如風中凋零的樹葉,一下子就倒在地上,手臂劃過水泥路,火辣辣的觸感,她卻絲毫感受不到。
眼睜睜的看着病牀上的人,因爲除顫器而翻騰的身體,她只覺得有人扼住了自己的喉嚨,她張着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一幕落在不遠處的幾個男人眼中,蔣默宇和柏寧面色難看,甚至別開眼去;景東南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有不易察覺的自責和愧疚。
傅承爵面無表情,他像是把所有的感情都封閉起來,整個人站在那裡,就像是暗夜的撒旦。
醫生把除顫器的功率開到最大,連續做了十幾組的除顫,但是牀上的人還是沒有任何反應,身邊是護士一直在說:“心率20,血壓40,脈動25……”
秦歡聽不懂這些專業術語,但是她看得懂儀器上那逐漸變得平緩的綠線……
醫生摘下聽診器,走到秦歡面前,面色沉重的道:“小姐,請您……”
“不要,不要,醫生,我求求你救救我媽媽,我求求你,求求你……”
秦歡不敢聽醫生未說完的話,她拉着他的衣襬,拼命地搖頭。
醫生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只是見慣了生死,難免比這些人的家屬看的開一點。
兩個護士上前來拉秦歡的手,勸她不要這樣。
秦歡不依不饒,死死的攥着男人的衣襬,哭喊着要他救人。
秦歡不知道傅承爵是什麼時候走到她身後的,她只覺得手指像是被人折斷一般的疼,傅承爵掰開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然後揪着她的衣領,將她拽了回來。
秦歡自顧的伸手想要去拽醫生,醫生卻搖着頭去救其他的病人了。
秦歡看清面前的人,她先是一愣,隨即拽住傅承爵的襯衫,瞪着大大的眼睛道:“傅承爵,傅承爵,你救救我媽,你救救她,我知道只要你開口,他們一定會救她的,我求求你……”
傅承爵看着面前已經崩潰的秦歡,他冷着臉,聲音很輕的道:“你不是要逃嘛,爲什麼還回來了,你不是死也不願意待在我身邊嗎?看,這就是你付出的代價……”
秦歡拼命地搖頭,攥着傅承爵襯衫的指節發白,她哭着道:“不是,不是,我再也不逃了,傅承爵,我求你,我真的求求你,求你救救我媽媽吧”。
傅承爵冷笑:“秦歡,晚了”。
秦歡不依不饒,她拉扯着傅承爵的襯衫,大聲地道:“不晚,只要你開口,就什麼都不晚!”
她是真的快要崩潰了,所以纔會這麼固執的選擇依附一個人。
傅承爵心中的絕望早已滅頂,如果不是因爲她媽媽,她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再求着他了吧!
悲傷的笑浮上臉龐,傅承爵令人絕望的聲音響起:“你憑什麼要我救她!”
她這麼傷害他,還讓他去救她最愛的人,那他算什麼?
秦歡抓着傅承爵襯衫的手指漸漸無力,傅承爵微微眯起眸子,以爲她終是要放棄,她卻撲通一下跪在他面前,抓着他的褲腿,哽咽着道:“傅承爵,我錯了,我求求你……救救我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