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遠征眼中沒有鄙夷或者嘲諷,他只是就事論事,或者說是有一些惋惜。
秦歡心跳如雷,這種感覺讓她想到了小的時候,她爲了到警察局贖她哥哥,結果偷錢被她媽媽抓住,那種時候,有口難言,但卻異常羞愧。
王遠征從秦歡臉上的表情,已經知道了答案,他抿了下脣,然後道:“秦歡,我們認識這麼多年,可以說我是看着你一路成長起來的,我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讓你……和沈印辰之間分手,又突然間退學,但是現在你回來了,無論這兩年間發生了什麼,總之你現在是在學校,你要知道你來這裡是爲了什麼,所以不用我多說,你應該明白”。
秦歡當然知道她回來這裡是因爲什麼,因爲當初迫不得已而放棄的夢想,只是,從前的夢想,她現在這樣的骯髒心靈,還配擁有嗎?
垂下視線,秦歡的臉色蒼白如紙。
王遠征跟秦歡面對面坐着,他終是不忍心看着自己一把手教出來的好學生爲難,所以他鬆了鬆口氣,出聲道:“好了,我也不過是這麼一說,該怎麼生活,那是你自己的選擇”。
秦歡聽到這樣的話,心裡面更是難過,她強忍着淚意,擡起頭,看着王遠征道:“對不起,主任,我以後一定會注意的,不會再給您添麻煩”。
王遠征點點頭,出聲道:“沒事了,你回去上課吧”。
秦歡跟王遠征告別,然後邁步出了辦公室,出門之後,一股兜頭的熱氣襲來,秦歡才發覺王遠征辦公室的冷氣開得很足,其實外面已經是三十度的天氣了。
垂着視線,邁步往電梯的方向走,秦歡覺得自己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棉花糖上面一樣。
終於走到電梯口,秦歡按下開關,邁步進去,就在電梯快要關上門的時候,不遠處有個人跑過來,出聲道:“麻煩等一下”。
秦歡頭疼欲裂,但還是伸手橫在了電梯門之間,但是一擡眼,卻看到了跑過來的沈印辰。
沈印辰也沒想到電梯中的是秦歡,兩人四目相對,最後還是秦歡先移開視線,往後退了幾步,站在角落。
沈印辰邁步進了電梯,電梯中只有兩人,秦歡垂着頭,看不到臉上的表情。
沈印辰從面前的電梯壁上,看到了映着的秦歡的模樣,她穿着牛仔褲和白t恤,一頭長髮被梳成了馬尾,高高的吊在頭頂,她的樣子看起來還像是兩年前的時候,似乎一切都沒有變。
沈印辰想到了昨晚兩人的那個擁抱,他終是鼓起勇氣,轉過頭,出聲道:“秦歡”。
誰知這兩個字卻讓秦歡的臉色陡然一變,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出聲道:“別過來”。
沈印辰一愣,隨即看到秦歡面如紙色的臉,他往前跨了一步,皺眉道:“你怎麼了?”
秦歡後背已經抵住了電梯壁,她伸手做着推拒的動作,緩緩開口道:“你別過來”。
沈印辰俊朗的臉上,眉頭緊鎖,他一把伸手抓住秦歡的手腕,來到她面前,不由分說就擡手覆上她的額頭。
冰涼的汗水,濡溼一片。
沈印辰不由得沉聲道:“你生病了?”
秦歡的手腕被沈印辰拽着,她想着這裡是學校,電梯隨時都會打開,也隨時都會有人看到他們,更何況,傅承爵對她的警告歷歷在目,她不想再披上水性楊花的帽子,也再也不想被人羞辱。
周圍往回拽着自己的手,秦歡低聲道:“放手”。
沈印辰道:“到底怎麼了?你臉色怎麼這麼差?今天爲什麼沒來上課?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他一連串的疑問,對於秦歡而言,就像是把她的傷口一次次的剝開,然後問她,疼不疼?
心裡面已經很苦了,秦歡強忍着眼淚,用盡全身的力氣去甩開沈印辰的手,她大聲道:“沈印辰,夠了!離我遠一點!”
沈印辰沒想到秦歡會突然用力,他的手被她甩至一邊,木然的看着面前一臉憤怒的女人,他有些茫然。
秦歡緊抿着脣瓣,因爲只有這樣她才能忍住一些傷痛,一些表面上看不到的傷痛。
電梯叮的一聲打開,好在外面並沒有同學,秦歡狠心移開視線,從沈印辰身邊離開,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秦歡微微移開視線,一是不忍看到沈印辰臉上的表情,二來不想讓沈印辰看出她心中的苦。
邁步往前走着,秦歡耳邊嗡嗡直響,呼吸也變得越來越輕,她知道自己昨晚淋了雨,回去之後又驚又嚇,傅承爵又折磨了她一個晚上,她定是生病了,只是,這是報應不是嗎?誰讓她背叛沈印辰跟了傅承爵,又因爲自私而惹怒傅承爵。
看着安全通道近在眼前,秦歡想着無論如何也不能在這裡倒下,伸手推開雙扇門,她和沈印辰之間的視線就此隔絕。
因爲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所以在電梯打開的樓層,秦歡就出來了,但是這一層並不是她所在的教室樓層,強忍着渾身的虛軟,秦歡一手扶着樓梯把手,一腳邁了出去。
腦海中斷斷續續的滿是傅承爵,沈印辰,秦朗,媽媽,很多人的畫面,秦歡眼皮沉重,終是挺不住,直接暈了過去。
沈印辰始終覺得秦歡不對勁兒,所以在原地站了片刻,他還是邁步跟了過來,推開安全門,他一眼就看到倒在樓梯間的秦歡,那一瞬間,他的心臟彷彿都停止了跳動。
大步跑過去,將秦歡打橫抱起來,沈印辰出聲叫着:“秦歡,秦歡”。
秦歡迷迷糊糊中,只覺得鼻間的味道異常熟悉,緩緩睜開眼睛,就看到了那張熟悉的,帶着焦急的臉龐。眼淚,瞬間傾瀉而下,秦歡很想伸手去摸摸沈印辰的臉,但是卻擡不起手來,後來很久,秦歡卻慶幸這個時候,她沒有擡起手。
沈印辰抱着秦歡,就像是世上最珍貴的東西,他一邊轉身往樓上跑,一邊道:“不怕,沒事的,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