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大麻煩來了!
(週末加更,
在礫石遍佈的曠野上不知兜了多少圈子,撞飛了不知道多少人和馬之後,這輛由十輪大卡車改裝的“天啓戰車”,最終因爲某人的瘋牛式狂野駕駛,遠遠地衝出了戰場,一頭扎進了某座鬆軟的小土丘中。
幸好,殘餘的西班牙騎兵已經逃得距離這輛車很遠,否則三位乘員還當真有遭到報復的危險。
頭暈眼花的王秋同學,費了好一番力氣才擺脫防撞氣墊的糾纏,隨即跌跌撞撞地打開車門,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跌落到地面上,用眼角的餘光看看四周無人,就低頭稀里嘩啦吐了一地……
今天這事如果發生在故鄉,這罪名恐怕足夠吊銷駕照一萬年了——不過他本來也就沒有駕照可供吊銷。
——不管怎麼說,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親手殺了人!
這種感覺很微妙,即便用了車禍這樣的間接殺戮方式,但還是讓他覺得很噁心,很糾結,很複雜。
雖然在網絡遊戲裡,他曾經不知多少次操縱穿着盔甲,手執利刃的勇士,騎着戰馬在戰場上大肆砍殺,讓斷臂殘肢凌亂飛舞;或是控制着身穿長袍,手持魔杖的法師,帶着矜持的微笑,用很華麗的魔法把敵人和怪物轟成肉渣……但真正的戰鬥和廝殺,實在是跟遊戲與電影裡的鏡頭大不一樣。
光是看到噴濺在車前窗上的血漬和腦漿,還有疑似碎肉和內臟殘片的玩意兒,就讓他感覺糟透了。
事實上,這一次能夠駕駛着狂奔的十輪大卡車進行碾壓作戰,而不用跟主戰場上那些印第安武士們一起揮舞刀劍和戰斧,對於生活在和平時代的王秋來說,就已經等於是在降低適應戰場的難度——他至少還不必用自己的雙手握緊寶劍,將利刃捅入敵人的肚子裡使勁攪拌,將他們的內臟通通絞碎,或者在垂死敵人的祈求眼神中,無情地劃開他們脖子上的頸動脈,讓噴涌而出的鮮血灑滿自己的面龐……
但是,作爲一名穿梭時空的穿越者,如果他的異能繼續存在下去,那麼類似的場面總有一天會到來。
這就是他即將要從事的工作。
一個成功的冒險家總是要與廝殺與死亡爲伴,正如一位稱職的城管總是要與暴力和鬥毆爲伍一樣。
他已經準備好了嗎?他有殺人的覺悟嗎?他有被殺的覺悟嗎?
王秋髮現自己的心中只有一片茫然和彷徨。
馬彤學姐也一邊轉着蚊香眼,一邊從略微變形的駕駛室鑽了出來,然後無精打采地蹲在王秋身旁,臉色又青又白,頭上的玩具貓耳也是有氣無力地聳拉着,也不知是因爲暈車還是暈血……
而蔡蓉團長倒是精神十足地從衣兜裡摸出一根大號油性筆,一邊哼着歌兒一邊在車門上畫起了簡單的抽象圖案——代表此次十輪大卡車瘋狂暴走碾壓戰績的三十二個人和二十四匹馬,類似於飛行員在自己座艙側面塗繪的小國旗……中二病患者的神經果然都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嗎?
頭上有着這樣一位奇葩的蘿莉上司,王秋真心覺得自己還是當吐槽專員比較有前途。
就在這個時候,掛着王秋胸前的無線電對講機,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噪音。
“……嘶嘶——喂!我是文德嗣,我是文德嗣!王秋學弟聽到請回話!王秋學弟聽到請回話!”
“……喂喂,我是王秋!完畢!”王秋摘下對講機,語調十分疲倦地答道。
“……嘶嘶——後方的情況怎麼樣?我是說,科爾特斯的騎兵有沒有給你們造成什麼麻煩?完畢!”
“……那還用問?!別忘了我們中國城管世界無敵,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神功護體無所不能啊!”
王秋先是咧嘴一笑,說出一串讓人囧囧有神的吐槽,然後才恢復了正常的語調,“……好吧,不說傻話了,言歸正傳。我剛纔開着那輛十輪大卡車改造的‘天啓戰車’,似乎先後碾死了三十二個人和二十四匹馬——這是蔡蓉團長幫我統計的——順便嚇垮了敵人的整個騎兵別動隊。只可惜科爾特斯在被撞飛落地之後,就讓他的部下給救走了,沒能當場撞死或抓到……主戰場那邊的情況怎麼樣?完畢!”
“……嘶嘶——戰場上的情況很好,敵人敗局已定,我軍正在乘勝追擊!大多數敵軍已經完全崩潰,或者就地投降了。只有僞皇帝艾西特立肖齊託率領着一部分叛軍,退入了奧通巴村繼續抵抗。完畢!”
雖然對講機裡的雜音很大,但王秋還是可以從文德嗣的語氣之中分辨出一絲得意。
對於男人們來說,從戰場上取得的光輝勝利,總是比最香醇的美酒還要令人感到陶醉。
這是每一個男人從遠古以來就根植於血脈之中的搏殺本能,從來不會因爲年齡、種族和國籍而有所改變——要不然的話,爲什麼大多數男孩在他們的小時候,總是都會樂衷於打仗遊戲,以及玩各種塑料兵呢?
不過,儘管東軍勝局已定,但頑強的敵人依然沒有停止抵抗。
“……嘶嘶——雖然距離全面勝利只差最後一步,但奧通巴村的防禦工事很堅固,而且村子裡聚集的敵人數量也不少。小西考特卡託帶着他的特拉斯卡拉人戰士對村子發動過兩次突襲,但都被標槍和石頭從村口給驅趕了出來。爲了減小傷亡,我打算請買買提同志再搞一次火箭彈覆蓋式轟擊……”
“……嘶嘶——文德嗣同志!是文德嗣同志嗎?!請把你的指揮權火速移交給阿波欽娜將軍和小西考特卡託,然後立刻趕回來一趟!完畢!”
一個威嚴但卻焦慮的聲音,突然插進了他們的對話。
雖然嗓音由於對講機質量不佳而有些變異,但大家都聽出了這是馬主任在喊話。
“……嘶嘶——爲什麼?!我這邊只要再加一把勁就能攻克奧通巴村,贏得最後的勝利了!完畢!”
對於馬主任不由分說的橫插一槓子,身爲前線指揮官的文德嗣顯然感覺很不爽。
而且,由於他是“體制外人士”,所以也就沒有王秋他們對領導同志發自內心的特有敬畏。
“……嘶嘶——這個村子已經不重要了!我想,我這邊似乎有了一個更加糟糕的新發現……”
不知爲什麼,馬主任的嗓音似乎有些顫抖,“……我們有大麻煩了!同志們!一個真正的大麻煩!”
聽到這話,再聯繫起主任殿下昔日的名聲,衆人的心中霎時間全都蒙上了一層陰霾。
而在王秋的腦海之中,更是不知爲何蹦出了四個顫巍巍的大字:祥瑞御免!
嗯,再重複一遍,祥瑞御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