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二、不可輕敵
廣東,惠州,香港戰役前線指揮部
伴隨着三聲清脆的槍響,一具覆蓋着鐮刀錘子鮮紅黨旗的棺材,被士兵們緩緩擡上柴堆。幾個工兵小心地往木柴之間澆上汽油,而伊霍諾夫斯基上校則親自點燃了柴堆,爲狼人飛行員格里沙同志舉行火葬。
“……年輕的戰士啊,你的姓名無人知曉,你的功績與世長存,願馬克思和列寧的在天之靈保佑你。”
與此同時,在指揮部內的作戰沙盤前,諸位穿越者和紅軍指戰員們更是神情凝重。
“……珠江口攔截作戰之中,我軍珠江艦隊再次戰敗,損失肇和號巡洋艦與淺水炮艦三艘,其餘艦艇大多帶傷。出擊的三艘魚雷艇雖然全部成功地放出了魚雷,但卻無一命中……”
彭德懷皺着眉頭,念着剛剛整理出來的戰報,“……英國援軍約一個旅成功進入維多利亞灣,讓香港的敵軍兵力一口氣暴增了將近一倍,這下子可就更難打嘍!”
“……問題還不止於此,根據我們截獲的電報,滯留在新加坡的英國遠征艦隊也有出動的徵兆。”
王秋嘆息着遞過去了另外一份電文,“……真是想不通,英國人爲啥就硬是要在香港死磕到底……”
說起來,工農紅軍明明擁有21世紀的技術裝備,爲什麼還會把仗給打成這副模樣呢?
其實道理也很簡單,先進的技術裝備有了。能夠操作的人員卻實在是跟不上。
——廣東紅軍目前擁有的這支珠江艦隊,從授旗成軍到現在。還沒有滿一個月。其中除了部分調撥上船的紅軍戰士之外,艦隊的骨幹人員和最大的幾艘艦艇,都是從原來陳濟棠的廣東海軍之中投誠過來,粗看起來倒也有些實力:主要包括2600噸的旗艦肇和號巡洋艦,680噸的海虎號炮艦,274噸的江大號炮艇,還有百噸以下的老舊炮艇兩艘,舊式魚雷艇四艘。外加穿越者們提供的快速炮艇數艘,總噸位剛剛超過五千噸……更要命的是,其中最大的兩艘主力艦,肇和號巡洋艦是1909年英國造的燃煤鍋爐巡洋艦,設計最高航速僅20節,主要裝備爲2門152毫米主炮,在如今已經嚴重過時。而且因爲在連年內戰中多次受傷,艦體年久失修,連設計航速都達不到;至於海虎號炮艦,則已經被改裝爲緝私船,僅有4.7英寸前主炮1門,戰鬥力更不值得一提。而原本隸屬於廣東海軍的其餘艦艇。則不是逃到福建,就是躲到海南島上去了。
雖然王秋等穿越者在來到廣州之後,就提供了導彈艇,無奈在這個小學畢業就算知識分子,至少95%的勞動人民都是文盲的愚昧年代裡。想要湊齊那麼多能把導彈艇玩得轉的水手,實在不是一樁輕鬆的事……截止到目前爲止。這些導彈艇以及艇上的學員,依然還在廣州的天字碼頭上刻苦操練,連出航都出不成。
——沒辦法,海軍的水兵不比陸軍,至少需要受過中等水平的教育和長時間的嚴格訓練。否則,只憑着一腔熱血,是隻會把事情搞砸的。在一羣新人的手裡,即使是最先進最強大的戰艦,也難以發揮實力。而在一羣文盲的手裡,所謂最先進最強大的戰艦,更是隻能趴在碼頭上生鏽……
在上海的時候,即使有穿越者們手把手地進行輔導,有光盤和幻燈機播放教學軟件,有全套的專業課本教材,又天天給官兵們看各式各樣的海戰電影,上海蘇維埃政府的那支小艦隊也費時兩個多月,才初步具備了戰鬥力——不過倒是隻用一星期時間,就教會了幾位艇長和大副們玩《大海戰》聯機遊戲……
至於廣州這邊,準備時間更緊張、培訓條件更差,官兵的素質水平就更是甭提了。
所以,眼下紅軍只能出動這樣一支爺爺級的破爛海軍,面對英國的護航艦隊,自然就是一敗塗地。
除此之外,一直被穿越者們極端看重,並且牢牢掌握的制空權,也沒有發揮出應有的作用——雖然紅軍飛行隊提前轟炸了香港啓德機場,輕易消滅了駐港英軍那幾架嚴重過時的老式雙翼機。但問題是,紅軍的飛行員多半也是菜鳥,基本上也就是剛剛能開初教-6的水平。空戰狗鬥要靠空空導彈來作弊,對地投彈十投八不中,對於高速移動而且目標很小、防空火力卻很兇猛的海軍艦艇,就更是無可奈何了。
由於紅軍的菜鳥飛行員實在玩不轉対艦俯衝投彈這種高難度的活兒,至於投擲魚雷就更是想都別想,所以只能繼續給他們配備導彈,偏偏初教-6堪稱悲催的載重能力,又實在是令人抓狂,最後只得用反坦克導彈臨時改出了一款單重40公斤的“發射後不管”超輕型空艦導彈,總算是順利地裝到了初教-6“戰機”上……可惜由於導彈太輕巧,戰鬥部重量居然只有8公斤,結果就是隻能打打小炮艇,連驅逐艦都打不沉。
除此之外,紅軍地面部隊犯下的失誤則更加明顯——由於英軍成功把新界北的主要道路、鐵路、隧道及橋樑預先破壞,或爆破山泥予以掩埋,使得紅軍機械化部隊和炮兵部隊的行軍飽受拖延,而且難以在短時間內將道路搶修恢復,結果最初趕到醉酒灣防線前方的紅軍部隊,就只是一羣輕裝挺進的輕步兵……
按照正常的邏輯來推論,此時的前鋒部隊應該就地休整,等待重炮運上來。但缺乏經驗又急於搶功的前線紅軍指戰員,卻無視了戰爭常識,用火力貧乏的輕步兵去硬啃醉酒灣防線……結果自然是可想而知。
因此,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個問題在於:無論是紅軍還是穿越者,都犯下了過度輕敵的毛病!
——很多後世之人都覺得,二戰前夕的英國,就是一個色厲內荏,只要咋呼兩聲就會服軟的紙老虎。
王秋他們最初也是這麼想的,認爲只要能夠把大炮架到九龍半島,對着香港島打上幾炮,駐港英軍就會魂飛魄散地豎起白旗。而更樂觀的人甚至認爲,香港的英軍恐怕從一開始就只會作象徵性抵抗。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本次香港攻略就會變成一次輕鬆自如的武裝大遊行——而工農紅軍渡過深圳河進入香港之後第一天的輕鬆經歷,也加深了紅軍指戰員們關於“英國佬不喜歡打仗”的錯誤印象。
但事實上,作爲一個能夠君臨七海、統治萬頃波濤的世界霸主,用炮艦外交打開一個個古老東方國度大門的海上君王,縱然如今已然是疲憊不堪、進入衰退期,不列顛的海盜紳士們還是從來不會缺乏基本的血性、骨氣和勇敢,更沒有什麼退位讓賢、主動走下歷史舞臺的覺悟。
所以,無論是爲了帝國的臉面還是世界霸主的自信心,英國人都自認爲有義務用炮彈、炸彈和子彈,狠狠教訓一番這些中國的布爾什維克暴徒,讓他們看明白這個殘酷世界的規矩到底是誰來制訂的。
現在還不是日後殖民地大解放的年代,想要從英國人的手裡奪回任何土地,都得付出鮮血與死亡!
最終,在一番討論之後,爲了應對香港敵情的變化,位於惠州的紅三軍團指揮部做出瞭如下對策。
第一,緊急加強虎門要塞的岸炮力量,佈置若干枚岸艦導彈,防止英國戰艦沿用鴉片戰爭時期的舊戰術,突破虎門直搗廣州城下,使得本次香港攻略的後路被切斷,乃至於虎頭蛇尾、無功而返。
第二,在已經肅清殘敵的香港大帽山建立火箭炮陣地,向南方不到十公里之外的醉酒灣防線和昂船洲海軍基地,乃至於更遠的香港島核心市區,發動大規模的遠程打擊,以此來摧毀敵人的堅守決心。
第三,從上海用飛機空運已經初步學成的船員過來,駕駛現代世界的導彈艇出海巡航,預備打海戰。
第四,在珠江入海口另一側的澳門緊急設置岸艦導彈陣地:阻截英國援軍還是其次,關鍵是要擊沉一切試圖逃離香港的船隻——總之就是要絕了香港富豪和銀行家們攜款潛逃的可能性……
與此同時,香港島上的港督貝璐爵士正陪着一干英國增援部隊的將校們,在總督府的餐廳裡觥籌交錯、談笑風生,還邀請了交際花作陪,人人臉上都是一副紅光滿面、勝券在握的自信表情。
——在香港殖民當局的千呼萬喚之後,大英帝國終於從新加坡向這裡派出了新的援軍:總共約六千人,包括一個炮兵營,一個澳大利亞騎兵團,兩個印度的旁遮普步兵營,一個印度的拉其普特步兵營,一個加拿大的志願兵團,還有不少喜馬拉雅山腳下招募的廓爾喀僱傭兵,讓香港的防禦力量得到了進一步充實。
而且,被貝璐爵士一貫認爲智力低下的中國人,果然是在堅固的醉酒灣防線前面撞得頭破血流,屍橫遍野。再加上大英帝國海軍艦隊對他們那些破爛小船的打擊……想來此次危機或許很快就能結束了吧!
然而,正當貝璐爵士憧憬着尚未到來的勝利之時,就在維多利亞灣的北岸,醉酒灣防線前面的大帽山上,一排排粗大黑硬的火箭炮卻已經安裝就位,每一發火箭彈全都昂首指向前方的英軍壁壘……
“……彈着點座標設定已完成,梭曼特種毒氣彈裝填完畢,現在開始最後的發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