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管無敵
三十七、小鳥遊同志的野望(下)
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什麼純粹的“正義勇士”了。
同樣的道理,那種毫無私心雜念,只有一腔“愛與正義”的魔法少女,也是從一開始就不存在的。
作爲一名真正意義上的“魔法少女”,表面上只是AKB系列中二病少女偶像歌姬,實際上則是日本異能者秘密戰線領袖的小鳥遊真白首相,同樣也不可能像她在舞臺上表現得那麼中二,那麼單純。
——事實上,在她的背後,站着日本國內無數常人難以想象的強大勢力,從政界到財團再到異能戰線。甚至還包括了一些從平安時代就傳承至今的古老家族,以及那個掛着菊花紋章的最尊貴存在。
這些勢力自稱爲愛國者,而站在外國觀察家的角度,他們則有一個更科學的名字——日本民族主義者。
實事求是地說,雖然這些日本民族主義勢力,跟中國與共產國際之間都有着密切的合作,但他們的政治光譜,嚴格算起來從左派到右派都應有盡有,談不上完全親華,倒是有一部分極端反華的傢伙。另一方面。他們也很難說是真正的共產主義信徒,甚至頗有不少人把共產主義勢力視爲洪水猛獸。
這些日本民族主義者之所以能走到一起,原因就是達成了必須首先爭取國家獨立的廣泛共識——正如同殖民地時代的印度,首要任務是驅逐英國人。其它的種族、宗教和邊境矛盾全都可以暫時擱置一樣。目前已經嚴重半殖民地化的日本,首要任務也是擺脫美國的嚴密控制,爭取獨立自主的地位。而不是像現在的半殖民地政府這樣,事事都不得不以美國利益爲先,只能跟着美國人的指揮棒,笨拙地跳着滑稽舞。
在日本的民族主義者看來,日本最大的“不正常”就是失去了獨立的國防和外交自主權。從此國家仰人鼻息、被別人左右,明明是個經濟大國,國際地位卻連很多小國都不如。除非日本自己不想做什麼世界大國了。僅滿足於苟且偷生,否則就必須趕走美國駐軍,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舍此之外絕無出路。
因此,在擺脫美國控制、爭取國家獨立這個首要問題得到解決之前,其它一切邊境爭端都是虛妄——縱然奪取了幾個島嶼,到頭來也不是日本人自己的。正如同殖民地時代的英屬印度儘管連年開疆拓土,北伐阿富汗、東征緬甸,又把尼泊爾和西藏划走了一大塊,照樣也沒有人會覺得這是印度人的赫赫武功一樣。
即使是出於戰略考慮,需要跟美國人結盟,他們認爲當前這種恥辱的佔領形式也實在是不可忍受——就算是當年中蘇稱兄道弟的時候,蘇聯也沒有在北京駐軍;而朝鮮和巴基斯坦雖然被認爲是中國的鐵桿盟友。可是除了短暫的戰爭年代之外,有誰見過成千上萬的解放軍出沒在平壤和伊斯蘭堡?
就算是美軍以北約名義駐紮在歐洲的部隊,好像也沒有大模大樣地佔據各國首都,隨時把各國首腦置於炮口之下,還要各國支付大筆佔領費。
確實。日本是戰敗國,發動侵略戰爭失敗之後就要承受屈辱,這是天經地義的道理。但問題是……就算是戰敗國待遇,也應該有個時間期限吧!怎麼能就這樣沒完沒了地一直持續到歷史的盡頭呢?哪怕是同爲戰敗國的德國,美國人也沒有把軍事基地蓋到柏林,而只是佔了斯圖加特等幾個邊緣地方啊!
因此。自從戰後經濟騰飛以來,日本的民族主義者們,無論是左翼還是右翼,全都不斷嘗試着擺脫美國的束縛——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大規模擴充自衛隊和那本著名的《日本可以說不》,就是其中的寫照。
但問題是,通過佔領軍的強勢和無孔不入的滲透,美國人的力量早已安插到了日本社會的每一個角落。對日本的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等領域的滲透幾乎深入骨髓。僅僅憑藉日本的力量,不要說擺脫美國的羈絆,甚至只是讓美國稍稍放鬆一下鎖鏈,都是如此艱難——阻力不僅來自於美國,也來自於日本內部。
——中國人經常對國內那些事事舔洋人屁股的買辦們恨之入骨,但在日本的情況,卻恐怕還要更加嚴重。吹噓着“白種人高貴,有色人種低賤”和“脫亞入歐”的香蕉人,很早就在日本掌握了話語權。日本的民衆們也習慣於用歐美國家的觀點看待一切問題,其自虐自卑的種種做派,實在是不堪入目……儘管他們無論再怎麼自我輕賤,日本在歐美人的眼中依然是亞洲國家,而日本人也依然是一羣古怪的黃皮小矮子。
事實上,就算是田中角榮這樣權傾朝野、民望卓著的強人首相,一旦稍微悖逆了美國政府的意志,也只能在身敗名裂之中黯然下野。這就是半殖民地國家的苦處——外交內政皆是不由自主!
看到擺脫美國的控制實在太難,灰心喪氣的日本人又再次產生了完全依附美國的念頭,連續很多年對美國亦步亦趨,竭力獻媚討好,加強附屬關係,企圖依靠美國的力量,成爲美國在東方的代理人。然而,美國和日本的利益並不總是一致的,在二者發生衝突之時,美國必須首先考慮自己的利益,而不是日本的利益,故而一次次地出賣和脅迫日本,使之付出慘重代價,吃相不知有多難看,而日本政府卻毫無辦法。
而另一方面,日本想要成爲美國遠東利益代理人的願望,最終也不幸落空了——本來,在經濟最繁榮的上世紀八十年代裡,日本已經根據“雁行陣列”的理論。在東亞打造出了一個以日本爲主導,臺灣、菲律賓和韓國爲羽翼,向南一直延伸到大洋洲的日元經濟區,或者說和平時代的“大東亞共榮圈”。
但問題是,在經歷了日本泡沫經濟崩潰和97年亞洲金融海嘯之後,日本在東南亞佈置的生產基地,大多都被打垮。已經初具雛形的東亞日元區。至此徹底土崩瓦解,再也沒有了跟美元競爭的能力,也無力抵禦未來的人民幣入侵——正如同在下一個世紀裡。美國華爾街財閥們對歐元區添的各種眼藥一樣,美國人只想要把日本變成一隻可以定期剪毛的柔弱綿羊,而不是一頭強壯到能夠跟主人分庭抗禮的矯健蠻牛。
至於讓日本成爲美國的一個州。更是從一開始就是徹頭徹尾的大笑話——殖民地想變成州?我都把你給殖民了,還要給你公民權利幹啥?如果當真收下了,在衆議院和參議院裡得給你多少名額啊?
此外,爲了防止日本藉助他國力量掙脫美國的控制,正如同當年美國藉助英法爭霸而得以獨立一樣,美國方面還在日本親美政治家的配合之下,進行了一番巧妙的佈局,讓中日矛盾、日韓矛盾、日俄矛盾長期保持在激化邊緣,給日本營造出一種只要脫離美國庇護,就會陷入諸多鄰國羣起而攻之的孤立絕境。
(大家不妨回憶一下。抗戰時期的中國漢奸們,似乎也都是放着遍佈國內的日本侵略者視而不見,把“中日親善,共抗赤俄”當成口號吧!聯繫現在那些一邊死抱着美國大腿、對美國的層層勒索表現得慷慨至極,一邊卻對周邊鄰國兇狠呲牙的“當代日本軍國主義者”。看上去是不是有一種異曲同工之妙呢?)
這些年來,隨着美國勢力的相對衰退,駐日美軍勒在日本脖子上的繮繩,不但沒有因此放鬆,反倒是越拉越緊——航空自衛隊的司令部被搬進了駐日美軍橫田基地,海上自衛隊的獨立指揮權也被強行剝奪。撤出各地戰場的美軍,越來越多地向日本彙集。而原本還能自由活動的一些反美勢力,則相繼遭到鎮壓。
所有的這一切異常跡象,在有心人的眼裡,都顯示出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不祥徵兆。
然而,目前執政的主流日本政治家,卻普遍十分樂觀地——或者說掩耳盜鈴地認爲,即使美國準備收縮戰線,從東亞地區退出,也會在離開之前扶植日本成爲真正的世界大國,留在東亞繼續跟中國抗衡。
所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大丈夫,萌大奶!請大家完全不必擔心!
但問題是,另一些日本政經界的國際觀察家,從近年來美國政府各種行事策略分析,卻發現美國似乎正在做出另一種可怕的選擇——與其餓着肚子吐出嘴裡最甘美的一塊肥肉,還要自己割脈放血,武裝和扶植起一個強大的日本,繼續在東亞舞臺上跟中國唱對臺戲,倒不如抓緊時間把日本的最後一點財富統統吃幹抹淨,然後摸着飽飽的肚子離開東亞,丟下一個貧瘠動亂的日本,讓等着接收的中國去撓頭吧!
在那些自詡爲“理智愛國者”的日本民族主義者看來,日本這頭毫無防禦力的,肥得流油的柔弱羔羊,距離被兇狠的美國主人割喉放血,榨乾最後一點利用價值的日子,恐怕已經越來越近了。
因此,在最終的末日來臨,整個島國被兩大勢力碾成齏粉之前,日本必須找到自救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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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鑑於日本在近代歷史上給中國的慘痛傷害,還有種種狂妄舉止,足以讓最爲寬容大度的中國人都收起自己的風度,變成歇斯底里的憤青和復仇者。所以,在看到日本人倒黴的時候,大多數中國人下意識的第一反應,絕對是幸災樂禍,而不是同情憐憫——至於嘴上的禮貌說辭,則完全是兩碼事了。
但問題是,如今趴在日本身上吸血的是美國人,中國人分享不到一絲好處——因此,對於日本民族主義者試圖擺脫美國控制的努力,王瑤、王秋姐弟作爲中國人。在內心裡都是抱着無所謂的態度。
總之,既然組織上有指示要求支持這些日本“愛國者”的行動,那麼他們也會服從命令……當然,想要他們爲了日本的民族解放事業而捨生忘死是想都別想,就連會不會全力以赴,也要打個很大的問號。
——身爲區區一介臨時工,拿着那麼一點兒可憐兮兮的薪水。對任務自然也只會有臨時工的忠誠度。
“……居然把現日本比作英國殖民時期的印度……這麼說來,小鳥遊醬,你是想要當日本的甘地?”
王瑤吹了聲口哨。如此調侃道,“……既然如此,你就應該像甘地一樣去請願、絕食和遊行纔對啊!”
“……你認爲。對待虛僞而又霸道的美國人,這種上不了檯面的小動作會有用嗎?”
小鳥遊真白立即瞪了她一眼,“……他們可以在華爾街用催淚瓦斯、水炮和警棍鎮壓本國公民,自然也不會介意用坦克碾壓日本的示威者——更何況,他們還可以讓自衛隊幹這種髒活,以免玷污了自己的手。”
“……是啊,光靠示威遊行,是絕對趕不走美國人的,否則伊拉克和阿富汗就不會打那麼久的仗,越南人也不用艱苦奮戰三十年。幾乎死光整整兩代人了。而且,根據我在日本待了這些年的親身體驗,你們日本人自己也未必希望美國人離開——在美式民主的麻醉劑裡浸泡了這麼多年,貴國人民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半殖民地烙印,甚至把自己當成是什麼傳說中的‘上等黃種人’。”
在大學裡常混“鍵盤政治局”的王瑤和王秋姐弟繼續搖頭嘆息。對日本民族獨立運動的前景,表示出極端悲觀的態度,“……看到美國人和歐洲人,就連他們放的屁都是香的,而就算是拿到了中國送來的援助物資,也還要懷疑裡面有沒有下毒。‘脫亞入歐’也做得太徹底了吧?可問題是歐美那邊似乎並不認同呢!
另外,在看待世界的時候,貴國似乎只會簡單地把地球上的國家一分爲二:親日的和反日的。而且還像打遊戲一樣預先做好了設定:所謂親日國家必然是多數的,團結的,正義的,文明的,反日國家一定是少數的,脆弱的,反人類的,野蠻的……更詭異的是,判斷某個國家是親日還是反日,文明還是野蠻,也全看美國白宮的指揮棒,經常在宣傳上自己打自己的耳光,比如說把中東和非洲一些政權也硬說成是反日的……拜託,以日本目前的國際影響力,有什麼值得他們去反的嗎?
更離譜的是,現代中國在日本的宣傳媒體裡面似乎成了魔界,中國的一切東西,從西瓜到電飯鍋都會爆炸,任何食物都帶着劇毒,而中國人則是魔鬼與仙人的複合體,居然在這種魔界裡都能活下來……”
“……沒錯,按照美日港臺的一些新聞觀點,似乎從我出生的時候,中國就一直在崩潰,從未進步過。然後在連續不斷地崩潰了幾十年之後,終於崩潰成如今的世界工廠了!”
王秋也附和着吐槽,“……就算是敵對宣傳吧!可中國什麼時候宣傳過美國崩潰論和日本崩潰論呢?”
“……總之,就算洪水都已經淹到了脖子上,絕大部分的日本人依然自我感覺十分良好。”
王瑤最終總結說,“……在這種情況下,我不認爲有多少日本人會響應你們的反美號召。”
“……沒錯,日本的傾覆危機將至,而民衆依然懵懂無知,偏偏我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小鳥遊真白首相聳着肩膀嘆息道,“……就拿貴國一位曾在我國留學的近代文學家的話來說,有這麼一間鐵屋子,沒有窗戶且萬難破毀,裡面有許多熟睡的人們,不久都要悶死了。其中有幾個人清醒了,想要打碎這間鐵屋,給屋裡的人以生機。可是,光靠他們的力量,實在太弱,是絕對無法打碎這間鐵屋的!
於是,他們便開始大聲地吶喊,想要讓那些睡着的人醒過來,一起去打碎這間鐵屋!”
“……然後根本得不到響應,對吧!”王秋插嘴道。
“……比那還要更慘!”小鳥遊真白的嘴邊流露出一絲苦笑,?“……從三島由紀夫先生開始,就已經有很多先驅者一次又一次地向人們吶喊。有些人被喊醒了,可是面對着殘酷的事實,他們很快又睡下去,寧願沉眠在自己的美夢之中死去。有些人一直都是清醒的,但卻出於種種原因刻意裝睡,甚至還對那些企圖喚醒他們的人拳打腳踢!至於大多數人,則是睡得太沉了,怎麼也無法喚醒。”
“……那麼,既然時間如此緊迫,若是還想要挽回局勢的話,我們這些清醒過來的人又應該怎麼做呢?”
小鳥遊真白頓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殘酷的冷笑,然後自己說出了答案,“……唯一有可能成功的辦法,就是在這間行將淪爲墳墓的鐵屋裡放一把火,讓一切都燒起來!逼迫那些睡得太沉的人,不願意醒來的人,還有裝睡的人,統統都在炙熱的火焰中醒來,用最熾烈的痛苦,去強迫他們面對眼前殘酷的現實!”
她一甩綴滿蕾絲的華麗衣袖,驀然轉過身去,望着烈焰沖天的核電站反應堆,語調中頗有蕭瑟,“……而這座福島核電站,就是絕佳火種,能夠讓日本這間鐵屋給我徹底燒起來!”(。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