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小龐培根本來不及悲嘆那些部下的命運,就淪落到要爲自己的生命而搏殺了。
——瀰漫的沙塵和震天的喊殺聲之中,他看到一個同樣舉着玻璃盾牌,手持奇怪短棒的敵兵,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華麗服飾,竟然繞過還在抵抗的幾個圓形盾陣,大踏步地直衝着自己奔了過來……
回頭看看,自己的親衛扈從也不知去了哪裡,小龐培只得從戰車的殘骸中,撿起自己鑲嵌着黃銅浮雕的華麗盾牌,又抽出腰間的羅馬短劍,同時深深地吸了一口焦臭的空氣,做好了應戰的準備。
緊接着,在這片嘈雜紛亂的戰場上,兩人先是對峙了片刻,然後小龐培搶先一劍刺出,重重地擊打在對手的透明盾牌上,可惜卻被這看似脆弱的“玻璃”給彈了開去,連一絲破碎的裂紋都沒有敲出來!
天啊!這東西到底是不是玻璃啊?!簡直比牛皮還要結實了!!
與此同時,沒等小龐培驚呼出聲,對手的那根奇怪短棒,也敲在了他鑲嵌着黃銅浮雕的華麗盾牌表面。
於是,只見雪亮的電火花“茲拉”一閃,100萬伏特的高壓電流就從電警棍上激射而出,通過盾牌正面的黃銅浮雕,一路傳導到了盾牌內側的銅把手上。
結果,有生以來第一次觸電的小龐培,在猝不及防之下,霎時間渾身一顫,慘叫一聲之後就向後跌了出去,無力地癱倒在沙礫之間。四肢一陣陣抽搐,下半身的布料也似乎溼了一塊,嘴角還吐出了白沫……
“……嘖嘖。瞧這套值錢的行頭,看上去應該是個大人物吧!不知道他的腦袋能換多少賞錢?”
在又一次輕鬆愉快地打翻對手之後,克萊昂隊長摘下自己的摩托車頭盔,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如是喃喃地嘀咕道……稍微喘了幾口氣之後,他從腰間拔出充當匕首使用的不鏽鋼刺刀,正要去砍下小龐培的首級。卻突然聽到腦後一陣風聲,只得趕緊彎腰一個翻滾,堪堪躲開了這一記犀利的偷襲。
跳開幾步之後。克萊昂隊長氣急敗壞地舉着防暴盾牌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裹着黑白花色頭巾、衣衫襤褸的猶太人民兵,左手拿着一面柳條盾,右手提着一根鑲嵌着鋒利石塊的大木棒。渾身顫巍巍地站在幾步開外的屍體旁邊。臉色甚是蒼白,似乎還在爲剛纔的偷襲失敗而感到心慌意亂。
於是,差點嚇出一身冷汗的克萊昂隊長,立即頗爲不屑地獰笑一聲,沒顧得上戴頭盔,就隨手抓起“能夠發射宙斯的雷霆”的電警棍,厲聲吶喊着殺了上去,打算先宰了這個不知死活的猶太人再說……
——遺憾的是。克萊昂隊長在此時似乎忘了蕭瑟教官的那句叮囑:“發射雷電的神器,只有敲在金屬上才能擊倒敵人”……而那個猶太人民兵手中看似簡陋的柳條盾和大木棒。卻都是絕佳的絕緣體……
片刻之後,由於電警棍敲在柳條盾和木棒上面完全沒有反應,久戰無功、體力消耗很大的克萊昂隊長,很快就不由得心情焦躁起來,揮舞棍棒的動作也開始變得有些不對勁。
接下來,沒戴頭盔的克萊昂隊長一個不小心,竟然被那個猶太人民兵一棒子擊中額頭,血流滿面地癱倒下來……若非及時得到了幾個忠心部下的救援,差一點就反過來被人割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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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麼樣,隨着那些貌似堅固的盾陣被電警棍逐一敲開,羅馬士兵們最後的自發抵抗也再一次徹底崩潰之後,而這場戰役的勝負,同樣已經可說是塵埃落定了。
參加戰役的三個羅馬軍團之中,大約有兩千名士兵當場戰死,還有一千多人被俘或失蹤。而被小龐培擺在方陣的最後面,充當預備隊使用的猶太人輔助步兵,則是一聽到此起彼伏的爆炸聲,看到羅馬軍團的情況不對,就立即掉頭撒腿飛奔,只有極少數人在暈頭暈腦之中跑錯了方向,倒在了混亂的戰場上。
統領羅馬軍隊的幾位將領裡面,主帥小龐培在戰鬥中被人砍掉了腦袋,敘利亞總督喀西約則是在爆炸中從戰車上摔落,身負重傷,在被扈從擡着逃出戰場的兩天後,還是因爲傷勢過重,最終不治身亡。
至於率領猶太人同盟軍的耶路撒冷祭司,安提帕特.希律,則是逃得比誰都快。當埃及軍隊還在跟殘餘的羅馬士兵交手之時,他就捲起了自己的大衛王六芒星旗幟,從戰場上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
最後,只剩下留守營寨的馬可斯.布魯圖斯,在一片混亂之中設法收容了幾百名潰兵,又努力整頓了他們的秩序,準備依託堅固的軍營,繼續進行抵抗。並且,在接下來的戰鬥之中,他也確實是使用標槍、箭矢和弩炮等遠程武器,一度擊退了埃及軍隊最初幾波雜亂無章的攻勢。
然而,眼看着羅馬軍營久攻不下,己方軍隊損傷慘重,諸位從來沒有公平競爭意識的穿越者們,立即毫不猶豫地拖出了一門63式107毫米多管火箭炮,並且裝填上了高爆彈和燃燒彈……
下一刻,伴隨着“咻咻”的尖銳呼嘯聲,一蓬蓬橘紅的火焰沖天而起。然後,一串震耳欲聾的劇烈爆炸就在羅馬人的軍營中轟然奏響,七零八落的帳篷和柵欄都被氣浪掀飛到了半空中,一團團火焰和黑煙向着四面八方蔓延,把整個營地變成了一片火海……熊熊烈火點燃了半個天空,被大火燒得焦頭爛額的羅馬士兵,帶着渾身的火焰亂跑亂竄,發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瞬間消滅了他們的最後一點士氣。
於是,羅馬人在二十個世紀之後的反政府武裝常用游擊戰武器面前,再一次被打得潰不成軍。紛紛丟下了燃燒的營寨和成堆的焦屍,繼續朝着諾克拉提斯港奔逃,一心只想着登上海船,火速逃離這片見鬼的土地。但埃及軍隊這邊也沒有部署到位——畢竟素質太差——未能堵截住驟然崩潰出逃的羅馬人,而是讓絕大多數的羅馬士兵都順利地衝出了軍營,並且一路狂奔着逃離了亞歷山大港郊外的戰場。
接下來,驚魂甫定的布魯圖斯剛剛逃回諾克拉提斯港。原本還想追究一番猶太人同盟軍不戰而退的罪責,誰知卻發現那夥沒義氣的猶太人,早已在安提帕特.希律的率領下不辭而別。沿着海濱大道走陸路逃回耶路撒冷去了,順便還捲走了先前劫掠到的財富和物資,只給羅馬人留下了一座充滿殘念的空城。
看到如此淒涼的景象,心神俱喪的羅馬士兵一時間譁然。馬可斯.布魯圖斯這個臨時指揮官的地位本來就名不正言不順(反覆幾次倒戈。名聲全毀了)。此時自然再也無法約束住軍隊,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在碼頭爭奪逃跑的船隻,在市區大肆劫掠,搜刮逃亡路上需要的錢財和糧秣,甚至不時爆發火併。
緊接着,克里奧佩特拉女王統領的數千埃及軍隊也尾隨而至,在諾克拉提斯港的郊外安營紮寨,並且分兵封鎖了碼頭。擺出一副就要進攻的架勢……從而把布魯圖斯和他的最後一股殘兵敗將給逼上了絕路。
——沒有糧食,沒有軍餉。盟友臨戰脫逃,士兵不聽指揮,剛剛給羅馬人禍害過一遍的城內,也盡是充滿敵意的目光……眼看着自己坐困愁城、進退無路,馬可斯.布魯圖斯頓時感覺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
然而,讓布魯圖斯感到萬分慶幸、而又迷惑不解的是,在埃及軍隊包圍諾克拉提斯港的第二天,克里奧佩特拉女王並沒有對困守孤城的羅馬人發動攻擊,而是派遣了使者進城,發出了一則限期離境的最後通牒。早已在戰場上被打得神魂俱喪的布魯圖斯,對此自然是千肯萬肯、喜出望外。
經過一番緊張而短促的談判,馬可斯.布魯圖斯在繳納了一部分軍械和一小批財物作爲賠禮,換取埃及人解除對港口的封鎖,同時又向克里奧佩特拉女王乞討了一批小麥和椰棗,作爲途中的口糧,並且簽署了一份停戰協議之後,他終於換回了埃及人手中的羅馬人俘虜,隨後帶着殘餘的士兵失魂落魄地走出城門,到碼頭上排隊登船出海,揚帆遠去,離開了這片讓他們碰得頭破血流的傷心地。
半個月之前,他們帶着發財致富的夢想,從敘利亞渡海來到埃及。而現在,他們卻不得不揣着甚至比來時還要更加乾癟的錢袋,灰心喪氣地再次出海,繼續駛向屬於他們的下一個戰場——在這個羅馬內戰時代的地中海世界,和平是一種幾乎不可能找到的奢侈品。
——按照馬可斯.布魯圖斯的計劃,他將會帶着這些殘兵敗將,先返回敘利亞行省首府安條克,補充糧食和輜重,然後再渡海登陸希臘,跟凱撒留守在那裡的部將伽比尼烏斯,展開這場羅馬內戰的新一輪較量。
然而,布魯圖斯在此刻不知道的是,由於在亞洲的全部羅馬駐軍都在內戰之中被抽調一空,從黑海北方殺來的本都國王法爾納西斯,已經趁機席捲了防禦力量極度空虛的小亞細亞和亞美尼亞,大肆破壞羅馬人在東方建立的殖民據點,一口氣屠殺了三萬多名失去軍隊保護的羅馬移民。眼下,本都軍隊的前鋒已經攻入了被小龐培放棄的小亞細亞行省首府塔爾蘇斯,並且正在向着富饒的敘利亞繼續挺進……
——按照這樣的架勢來看,恐怕沒等布魯圖斯的敗兵回到安條克,敘利亞行省說不定就已經要易手了。
與此同時,諸位穿越者也驅使着埃及軍隊,緊趕慢趕着掉頭往回撤退,人人臉上皆有不豫之色
“……真是見鬼!我已經連摧毀羅馬艦隊的炸彈快艇都準備好了!最後卻居然弄出這麼一個結果!”
劇烈顛簸的武裝小皮卡里,王秋一邊握着方向盤。一邊忍不住如此抱怨,“……女王陛下,你那個弟弟老公托勒密十三世怎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攪局呢?”
“……這種事情有誰能料得到呢?但不管怎麼樣,這一戰遲早都是會爆發的吧!”克里奧佩特拉女王無奈地聳了聳肩,“……情況已經容不得拖延了,法老已經抽空了上埃及的全部駐軍和武裝移民,組建起了大約三萬人的軍隊。一支貝都因人的騎兵甚至闖到了亞歷山大港郊外!如果我們不能儘快結束跟羅馬人之間的戰事,帶着軍隊返回亞歷山大港穩定人心的話,那邊弄不好又要發生內亂了!”
——不得不說。古埃及的文明雖然悠久璀璨,但在疆土面積上,卻是一個並不大的國家。從尼羅河三角洲的最西端跑到最東端。也不過三百多公里的路程。而從托勒密十三世控制的孟菲斯城到亞歷山大港之間,距離還要更加短暫。即使是以最緩慢的速度行軍,也只要五天時間就能打到亞歷山大港郊外。
由於版圖嚴重缺乏縱深,手頭的兵力也不足以處處佈防據守。還有一座不能輕易丟棄的首都亞歷山大港作爲拖累。克里奧佩特拉女王在戰爭中不得不跟着敵人的節拍起舞,顯得頗爲被動。
“……是啊,正如那句老話說的一樣,只擺了一桌菜,卻來了兩桌人!我們的兵力沒法同時兼顧兩條戰線,所以只能便宜這些羅馬人了。”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馬彤學姐,也是一臉的不悅,“……唉……也罷。這一戰反正早晚都是要來的,晚打不如早打。早一點結束這場埃及內戰。咱們也能早一點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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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埃及,法尤姆綠洲
滿眼的黃沙戈壁和裸露的嶙峋巖山之中,這一抹鮮豔的綠色,看起來是如此的讓人賞心悅目。
這片豐饒的綠洲位於吉薩大金字塔西南方大約一百公里,是托勒密王朝這個外來征服政權在上埃及最重要的核心殖民據點,也是上埃及最繁榮的農業區之一。
和其它那些依靠地下泉水維生的綠洲不同,法尤姆綠洲與上下埃及一樣享受着尼羅河的滋潤。
大約七萬年前,氾濫的尼羅河水第一次衝過了法尤姆窪地周圍的矮山,形成了碧波盪漾的莫伊利斯湖(現代名稱爲加倫湖)以及周圍的沼澤地——法尤姆這個詞就是“湖水之地”的意思。之後的歷史上,尼羅河水一直通過多條水道注入這片天然的三角形窪地,灌溉着這片肥沃的綠洲。
怡人的自然條件,使得這片綠洲內植被豐富,風景優美。但由於古埃及人缺乏開發這種低窪沼澤的技術,在亞歷山大大帝征服埃及之前,法尤姆綠洲只是埃及王室遊玩和狩獵的一片野地,以盛產鱷魚而聞名。直到托勒密王朝建立之後,爲了安置退役的希臘和馬其頓老兵,法尤姆綠洲纔得到了系統的農業開發。
移居埃及的希臘人在這裡修築堤壩、排幹湖水、營造田地,挖掘灌溉溝渠,種植大麥、小麥、椰棗、橄欖、洋蔥、亞麻等農作物,讓托勒密王朝在這裡獲得了充足的稅收。僅僅是在莫伊利斯湖上捕撈的鮮魚,就能提供一個“塔蘭特”銀子的漁業稅。更重要的是,通過對法尤姆地區的開發,托勒密王朝還在遠離海洋的埃及腹地,打進了一個以希臘人爲主體的殖民社區。即使在托勒密王朝後期,埃及土著蜂擁起義,整個上埃及動盪不安,叛亂四起的年代裡,法尤姆綠洲依然猶如聳立在驚濤駭浪之中的礁石,牢牢地釘在這片烽火戰亂的海洋之中,爲托勒密王朝堅守着南方上埃及地區搖搖欲墜的疆土。
然而,到了此時,希臘移民的這一切奮鬥和堅持,都已經失去了意義——根據托勒密十三世的命令,整個上埃及的兵力都將被抽空,用於反攻亞歷山大港,投入到跟克里奧佩特拉七世王后之間的內戰中去。
於是,在法老諭令的逼迫之下,成千上萬的希臘和馬其頓軍事移民,不得不含淚燒燬了他們位於上埃及各地的房屋和莊園,放棄了堡壘和城寨,扛着武器和糧食彙集到尼羅河畔,把前一刻還在拼死堅守的土地,拱手讓給了與之激戰多年的埃及土著人起義軍……不僅是富饒的法尤姆綠洲,甚至就連托勒密王朝的上埃及首府,希臘殖民城市托勒邁斯?赫耳彌烏,同樣也在被廢棄的名單之中。
——此戰之後,無論勝負如何,整個上埃及的疆土,只怕是十有八九都要跟托勒密王朝說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