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12月17日,浙江北部,天目山北麓,湖州府,安吉縣
在這個災難的日子裡,剛剛趕到此地“圍剿赤匪”的國民黨第四十九師,遭到了一場毀滅性的打擊。
——先是一片映紅了蒼穹的107火箭炮,猶如燃燒的颶風一般橫掃過他們的營地。然後剛剛連滾帶爬地逃出火海,就看到幾架武裝直升機在空中朝他們不斷噴吐致命的彈雨……偏偏此時的國民黨第四十九師不要說高射炮,連高射機槍都沒有一挺——誰能想到在圍剿那些泥腿子赤匪的時候,居然還要防空啊!
雖然對於擁有上萬兵馬的第四十九師來說,幾架武裝直升機的轟擊和掃射,並不能造成很大比例的傷亡,但這對部隊士氣的打擊卻是致命的——他們原本以爲自己是在追打一羣衣衫襤褸的小癟三,沒想到對方卻是武裝到牙齒的霸王龍!而且自己還只能光捱打不還手……天底下還有比這更傷士氣的嗎?
儘管如此,作爲黨國的正規軍,四十九師還是以驚人的毅力,努力地完成了集結和整隊,並且在一片乾燥結實的田野上,與紅十九師的先頭部隊正面相撞,然後不出意外地被鋪天蓋地的子彈、手榴彈和rpg所淹沒——這個時代的國民黨軍隊還很少裝備有衝鋒槍,而機槍火力點則是武裝直升機的重點打擊對象。
在最初的幾分鐘裡,紅十九師發射出來的子彈,比目瞪口呆的國民黨士兵這輩子見到過的還要多。
當然,那些伴隨着尖嘯與火光傾瀉出來的rpg火箭彈,更是國民黨士兵們聞所未聞的恐怖玩意兒。
諸多剛剛得到超大威力新玩具的紅軍士兵們,興高采烈地拿起手中的五六式衝鋒槍,瘋狂而激烈的向着對手開火射擊。讓對面舉着單發步槍迎戰的國民黨士兵,在第一時間就失去了自己的某樣東西——眼睛,鼻子。耳朵,腿,胳膊,手指頭……或者在身上某個部位被子彈捅開了若干個通氣孔。當他們終於意識到應該趴下來尋找掩護的時候,已經有一個團被打得徹底崩潰,另一個團也是搖搖欲墜了。
但這對於國民黨第四十九師來說,還僅僅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爲了在一片兵敗如山倒的頹勢之中穩住陣腳。四十九師的配屬炮兵推出僅有的幾門山炮,用高爆彈對紅軍進行了炮擊。但是這些勇敢的炮兵僅僅發射了一輪,就讓穿越者們用雷達鎖定,隨即更是被107火箭炮製造出的火海給徹底吞沒……當焦頭爛額的炮兵逃出陣地之時,還遭到了武裝直升機的尾隨掃射。
因此,在完全失去遠程火力支援之後。四十九師的官兵們就開始失去信心了——敵人的武器技術更先進、性能更優秀、火力更強大;敵人的兵力更多,鬥志更旺盛;敵人牢牢地掌握着制空權,一刻不停地在自己頭頂上狂轟濫炸……當兩支部隊面對面互相交換子彈和生命的時候,吃虧的只能是倒黴的國民黨士兵。
事實上,這些國民黨官兵們能夠長時間地承受武裝直升機的機炮掃射和火箭彈轟擊,而一直都沒有一鬨而散或豎起白旗,就足夠讓他們在那些對着美國飛機投降的伊拉克地面部隊面前自誇勇武了。
最後。當紅十軍團的主力部隊,伴隨着宛如鐵流一般的“赤匪坦克集羣”,隆隆轟鳴着猛衝過來之際,全軍上下沒有裝備任何一件反坦克武器,也沒來得及挖掘任何工事和掩體的國民黨第四十九師,終於在坦克履帶的碾壓之下徹底崩潰了——在同室操戈的內戰中,他們可不具備抱着炸藥包撲上去當肉彈的勇氣。
由於紅軍派出的一支別動隊,此時已經輕易驅散了縣裡的警察和民團。佔領了安吉縣城。所以,四十九師的一部分潰兵,只好在師長的率領下逃到了不遠處的湖州,大部分人則是被俘或下落不明……
至於跟四十九師協同作戰的三個浙江保安團,則表現得還要更加不堪。僅僅是被幾架武裝直升機一通狂轟濫炸,就已經逃得沒剩下幾個人。等到紅軍戰士衝上來的時候,乾脆全都投降了。
在持續了半天的戰鬥期間。杭州和南京方面硬着頭皮再次先後派來十二架飛機助戰,又被穿越者們用導彈盡數擊落……按照王秋的估計,中央空軍此時恐怕已經快要被打光了。如果蔣介石不想讓他的空軍變成未來的“蒙古國海軍”,就必須抓緊時間進口飛機——當然。此外恐怕還得要進口足夠的飛行員才行。
通過這場摧枯拉朽的安吉之戰,紅十軍團以自身傷亡不足一百人的輕微代價,不僅打垮了堵住前方去路的最後一股頑敵,還抓獲了超過六千名接受過完整軍事訓練的青壯俘虜。
經過紅軍政工人員的教育和轉化,在這批俘虜之中,有三千多人就地加入了紅軍,“去打蔣介石不敢打的日本鬼子”。而從國民黨部隊手中繳獲的大量軍械彈藥,則正好用來武裝剛剛草創的安吉縣紅軍游擊隊。
另一方面,在此戰過後,整個浙江省上下都是一派風聲鶴唳——在經歷了昌化和安吉的幾次慘敗之後,國民黨在整個浙江省都已經沒有了任何機動兵力。很多地方乾脆連保安團都被抽光了……
眼看着紅十軍團向北翻越了天目山,湖州城危在旦夕,浙江保安處長俞濟時只得一邊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到處打電報求救告急,一邊在省會杭州勉強湊了兩個營的雜牌軍,走大運河的水路,趕往湖州增援。
雪上加霜的是,就在這個人心惶惶的時候,昌化的紅軍游擊隊又大張旗鼓地發動東征,一路打到距離杭州不足五十公里的臨安縣城腳下,並且用穿越者遺留的礦山炸藥轟開了城牆……由於縣裡的保安團早已在之前進剿昌化的戰鬥中被打光,縣長和警察局長在唱了半天空城計之後,不得不易容改裝、棄職潛逃。
緊接着,這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游擊隊戰士似乎還嫌打得不夠盡興,居然在臨安縣就地狂撒鈔票。組織鬥地主打土豪,大規模發動羣衆。然後咋咋呼呼地拉起了上萬隊伍直撲杭州,在西湖岸邊豎起了紅旗!
(當時的杭州市區僅僅侷限在西湖東邊和北邊,西湖的西側沿岸還是農村、森林和荒野。)
到了這一步,俞濟時再也沒法裝作縮頭烏龜,只能硬着頭皮派出了一個自認爲最精銳的保安團出城迎戰……然後才小半天功夫,那位被寄予厚望的保安團長就穿着伙伕的油膩衣服。蓬頭垢面地逃回來哭訴:
“……長官,不是我無能,這仗實在是沒法打了!這哪兒是什麼赤匪的游擊隊啊!火力比德械師和日本師團都要厲害!子彈打得跟下雨一樣!天曉得蘇聯人給赤匪送了多少機關槍!還有擲彈筒和迫擊炮也是不要錢地亂放!弟兄們的血都把西湖給染紅了……看來國府只能借日本兵來剿匪啦!”
從此,兵微將寡、缺槍少彈的俞濟時主任,只得困守省會杭州城,再也不敢輕易出戰——杭州眼下沒有兵工廠。鐵路和公路又被切斷——坐視紅軍游擊隊在餘杭、臨安、富陽、桐廬等地縱橫馳騁,猶如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甚至在第二年開春的時候,一部分紅軍游擊隊還渡過了錢塘江,在蕭山、紹興一帶屢戰屢勝,與浙江西南部原有的幾個紅軍游擊區連成一片,把整個浙江省給“赤化”得支離破碎……
1934年12月20日,湖州城外
作爲浙江北部的名城之一。湖州坐落在富饒的杭嘉湖平原北端,西鄰巍峨的天目山,北臨浩瀚的太湖,堪稱是一等一的魚米之鄉。在整個太湖周邊地區,它是唯一以“湖”爲名的古老名城。
早在春秋時期,湖州就是吳國的重鎮之一。到了戰國時期,湖州又和上海一樣,都成爲了楚國春申君的封地。而秦漢之交的一代霸王。江東項羽也是起兵於此,從此確立了吳地的習戰之風。
悠悠千年的歷史長河之中,這座東吳之地的歷史名城,相繼誕生了無數名垂史冊的勇將豪士,也將金戈鐵馬、沙場爭雄的赫赫戰功,鐫刻到了這個古老城市的血脈之中。
然而,此時駐守湖州的國民黨第四十九師殘部和湖州當地保安團。卻全無昔日霸王項羽一騎當千的勇武豪情,只是心驚膽戰地趴在城牆上,瑟瑟發抖地看着無數面迎風招展的紅旗,從冬日的荒蕪原野間開過。
——雖然很奇怪爲啥今天一直沒看見鐵甲車。同時更好奇之前這幫赤匪究竟是怎麼讓笨重的鐵甲車翻過天目山的,但光是那麼多寒光閃閃的槍口,就足以讓城裡的殘兵敗將噤若寒蟬,根本不敢亂說亂動。
事實上,當城裡的官吏士紳們,看到這些兵強馬壯的赤匪並沒有前來攻打湖州,而是從城外折向西北的長興縣方向而去,似乎是要沿着太湖西岸直撲南京的時候,一個個全都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呼,謝天謝地,這幫赤匪似乎是看不上湖州這個小地方,要到北邊去打國都南京了……甚好甚好,慢走不送!
——雖然這麼想似乎有點對不起蔣委員長和汪院長(行政院長)的栽培,但“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想法也自古就是人之常情嘛!咱們一定會在精神上支持其它那些黨國勇士們力拒赤匪、奮勇守衛南京的!
然而,湖州城內這些彈冠相慶的官吏士紳們,在此時並不知道的是,紅十軍團雖然沒顧得上攻城就走了,但被大批繳獲自四十九師的槍械武裝起來的安吉縣紅軍游擊隊,依舊會把湖州給攪得天翻地覆……
與此同時,在太湖的西岸,浙江與江蘇兩省交界處的長興縣夾浦港,一場激戰之後的硝煙,剛剛從蘆葦蕩的上空徐徐散去,零星的槍聲和爆炸聲,仍然在屍橫遍野的戰場上不時響起。
殘破的青天白日旗在烈火中緩緩燃燒,舉着雙手被押過來的國民黨戰俘排成了長龍。望着眼前一架威武不凡的“機動戰士高達”隆隆走過,他們的眼神中都充滿了難以形容的震駭和迷茫……
對於如今已經成爲一個歷史名詞的國民黨第二十一旅來說,災難是從三個小時之前開始發生的。
那個時候。這支中央軍的嫡系部隊,正帶着兩個雜牌師奉命從首都南京開拔,沿着太湖西岸的道路南下進入浙江省,增援第四十九師“圍剿昌化赤匪”——很不幸的是,這個旅在進入浙江省之前,沒有遇到任何一個第四十九師或浙江保安團的潰兵,或者前來通報“匪情”的地方官員。而全旅僅有的一臺號稱是原裝進口的無線電臺。也在部隊剛剛開拔之後,就做了這個時代所有軍用電臺最喜歡的事情:它罷工了。
所以,當他們剛剛走到浙江與江蘇兩省交界處的夾浦港,還在盤算着今天能不能趕到長興縣城,好好地休息一下的時候,恐怖的厄運降臨了——根本不用進入長興縣。很多人就開始休息了……永遠的休息!
在短暫的交火和滾雷般的炮擊之後,蝟集在狹窄道路上排成緊湊隊形的國民黨第二十一旅,就被各種最新型人員殺傷彈的鋼珠和破片給打成了一片血海。
等到雙方短兵相接的時候,第二十一旅的整個旅部都已經被送到了地藏王菩薩那裡,所以幾乎沒能做出什麼有效抵抗,就被“鳥槍換炮”的紅十軍團輕易殲滅了——很多人一看到隆隆作響的輕型坦克車和龐然大物的機動戰士高達出現在地平線上,碾過放幹了水的冬季稻田迎面殺來。就被這超出自己理解能力的可怕兵器給嚇得思維癱瘓、行動不能,除了投降之外再也無法可想。
而眼看着“老頭子”的嫡系部隊一個照面就被打垮,跟着後面的雜牌部隊自然也被嚇得魂飛魄散。在夾浦港戰鬥爆發的期間,這些來源混亂的雜牌軍,就很乾脆地發揚了他們的優良傳統,將“風林火山”四字真言中的“風”和“山”發揮得淋漓盡致——當然,我們都知道,那是“戰事不利轉進如風”、“友軍有難不動如山”——沒辦法。他們手中的“漢陽造”和“老套筒”,又哪裡打得過紅軍手中的“花機關”?
更何況,這兩個原本出身於西北軍,在中原大戰時期被蔣介石收買過來的雜牌師,從一開始就沒有爲蔣委員長拼死賣力的打算——在那場持續了七個月的中原大戰之中,對於彪悍難敵的西北軍,屢戰屢敗的蔣介石廣泛採用了銀彈攻勢。用少則十幾萬元、多則幾十萬元的鉅款,來收買那些窮怕了的西北軍高級將領,硬是用鈔票買到了中央軍在戰場上打不出來的勝利,卻也從此給自己的陣營埋下了巨大的隱患。
——蔣介石本人出身上海金融圈。並不是傳統的行伍出身,因此對於耍這種陰私手段沒有什麼心裡障礙,對這一招用起來最是得心應手。可殊不知在戰場上用金錢收買敵人,是乃最爲軍人所不齒的事情……如此一來,馮玉祥、李宗仁、閻錫山之輩,縱使在戰敗之後也無一人對蔣介石服氣,都躲在暗處加緊活動,策劃再次反蔣。而被收買的將領在歸順蔣介石後,因爲不是嫡系難以得到重用,很快就普遍怨氣十足。
在這些叛將的心目中,蔣介石這個總司令就是一個完全不會打仗的小混混,若非自己及時倒戈,這個光腦殼哪裡能爬得上全國領袖的寶座?偏偏自己如今獲得的待遇,與投靠蔣介石時聽到的花言巧語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可見蔣氏的忘恩負義。而昔日的老主子雖然沒有那麼多的錢,卻是誠心待人……
因此,絕大多數的雜牌部隊,在蔣介石的麾下都習慣於出工不出力,工作態度跟清末綠營兵有的一拼:“聞敵而逃爲下勇,見敵而逃爲中勇,接戰而潰爲上勇……”眼下沒給二十一旅捅一刀就算是有節操了!
到了黃昏時分,夾浦港的戰鬥已經基本結束,意猶未盡的紅軍士兵們得到了解散休整的命令。因爲磨蹭的炊事員還沒有把晚飯準備好,於是,他們就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一邊繼續保持着對周圍環境的警戒,一邊喝着水或運動飲料,順便吃幾塊目前在中國軍隊裡只有紅十軍團纔會配發的奢侈甜點——巧克力。
嗯,如果能夠再有一壺溫熱的黃酒,以及從身邊的太湖裡捕撈出來的魚蝦,那就更加的享受了。
望着紅十軍團眼下這麼一副勢如破竹、戰無不勝的景象,身爲俘虜的王耀武少將站在太湖岸邊,穿着一件被撕掉了軍銜的軍大衣,一邊啃着豆沙口味的“能量棒”,一邊心情無限複雜地胡思亂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