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血與火之中的赤阪町
卡拉什尼科夫的鳴響,在古色古香的日式街道上久久迴盪,演奏出一曲血腥與殺戮的樂章。
在蘇聯兵工廠設計的所有產品之中,沒有任何一種武器能夠像卡拉什尼科夫衝鋒槍一樣家喻戶曉、薄利多銷——這種定型於1947年,俗稱爲ak47,又被蘇聯人稱爲卡拉什的結實槍械,在中國則被稱爲56式衝鋒槍。自從誕生開始,它就是游擊戰士和匪徒們最喜愛的武器——這種粗糙廉價的武器,無論是在沼澤、沙漠、冰天雪地還是熱帶叢林,都是一樣的皮實易保養,故障率低,結實可靠。它絕不會斷裂、卡殼或過熱,就算沾滿泥巴和沙土一樣可以正常開火。有時候一些ak的木託已經泡爛了,但槍仍然工作正常。它的使用也非常簡單,就算一個小孩子都會使用它。而且他們的確在使用。蘇聯硬幣、莫桑比克國旗上都有它。堪稱是二十世紀最給力的武器之一。
雖然射擊精度稍微有點不盡如人意,但瑕不掩瑜,照樣風靡世界。毫不客氣的說,死在ak47之下的人遠比死於原子彈的更多!每年最少有十五萬人死在ak47的槍口之下。
它長期以來廣泛出現於從中東到南美再到東南亞的幾乎每一個熱點地區,並且被無數大小廠家甚至手工小作坊私自盜版,“在槍桿子裡面出政權”的年代曾經是民族解放的代名詞。據稱,包括中國在內的112個國家。仿造的卡拉什尼科夫各類型槍已逾7000萬隻。在非洲的某些戰亂地區,往往只要一袋玉米片就能換一支ak47……當然,這種只值一袋食品的ak47,在品相和槍膛磨損情況上,自然就完全沒法講究了。
此時此刻,在赤阪町的街道上,無論是企圖進攻“時雨軒”料亭的“日本右翼民間武裝”——其實大多是在日朝鮮人。還是噴着滿嘴酒氣衝出包廂的俄國毛子們,絕大多數人手裡都拿着這種結實耐用的武器。
然而,同樣的槍械在不同的人手裡被使用。最終卻會產生出完全不一樣得效果。
——在俄國同志們發動反擊之前,進攻的“在日朝鮮人非法武裝”雖然槍法奇臭無比,但憑着火力和人數上的絕對優勢。還有突然襲擊所贏得的上風,還是把僅有寥寥二十餘人,武器也以手槍爲主的保安警察打得節節敗退,只能放棄停在街道兩側的車輛,退回“時雨軒”料亭內部,憑藉圍牆和樹木與之對抗。
但是,在二十多個腳步踉蹌噴着酒氣的俄國毛子(總數當然不止這些,但具備空間異能,能夠穿過蟲洞,從福島直接來到東京喝花酒的就只有這點人)。嗷嗷叫着舉起卡拉什尼科夫和榴彈發射器加入戰場之後,局勢就立即發生了180度的大逆轉。
“……嗯?伊霍諾夫斯基上校醉翻了?那麼,現在就由我來分派大家的任務!”
看到在場軍銜最高的伊霍諾夫斯基上校,因爲喝得實在太多,已經爛醉如泥。不管潑多少涼水也完全爬不起來之後,巴拉萊卡女士很自然地接過了指揮權,乾脆利落地開始發號施令,“……十二個人跟着我從正門衝出去,五個人繞到敵人側面進行夾擊,最後五個人上屋頂提供遠程掩護。明白了沒有?!”
“……堅決服從指示!”半醒半醉的俄國毛子們“啪”地一個立正,向巴拉萊卡敬了個軍禮。
——雖然不知道是爲什麼,但她確實是在一瞬間就把現場氣氛調動起來了。
“……嗯嗯,彈藥軍械什麼的如今全都很充足,先打個十發雲爆彈過去再說吧!”
在巴拉萊卡大尉的指揮下,一具具中國湖泵動式榴彈發射器被擡了出來,在讓旁觀的藝妓、侍女和賓客們倒抽了一口涼氣之餘,也讓配合作戰的日本保安警察和內閣大臣們看得有些肝顫。
“……喂喂,我不得不說一句了。在赤阪的街道上用雲爆彈?你們到底打算殺掉多少無辜的平民啊?”
見到這樣的單兵大殺器,不僅是王秋作爲一個半桶水的軍事愛好者感覺壓力很大。作爲地主的小鳥遊真白首相,更是忍不住眉頭陣陣抽搐,立即就要開口勸阻,但卻遭到了明顯的無視。
“……這種小事情就不用太在意啦!”王瑤拍了拍她的肩膀,很“和藹”地安慰說,“……今天晚上這麼大的亂子,不死上個百八千的倒黴蛋,就絕對鎮壓不下去……請你還是安心地看殺人吧!”
“……這種事情根本一點都不小!怎麼能叫人不在意啊?!”小鳥遊真白首相苦笑一下,說道:“……總而言之,請你們儘量避免平民的殺傷!——今天晚上已經損失掉起碼上百條人命了,等會兒可能還要上千。雖然這也是沒辦法的避孕套犧牲,但是……”
“……人沒有誰是該死不該死的,只要殺了就殺了……真要打起來,哪裡能顧得了這麼多?”
伴隨着眼神一凜,巴拉萊卡大尉往前邁了一步,對小鳥遊真白說道:“……親愛的首相小姐,雖然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請你也記住我們現在是要去拼命!所以,請你也不要太過分了!”
她先是駁回了小鳥遊首相的無理要求,然後舉着ak47轉身繼續給部下激勵打氣。
“……好了,勇士們,戰鬥的時候到了!讓外面的可憐蟲們給我哭吧!叫吧!然後統統去死吧!”
巴拉萊卡一邊如此說着,一邊將快慢機往下一撥,打開了保險,順勢調到了半自動檔。
“……烏拉——讓他們看看什麼纔是準備打第三次世界大戰的軍隊!”
隨着咔嚓咔嚓的槍栓拉開聲,啪嗒啪嗒的保險打開聲。刀劍出鞘的風動聲,還有半醉的歡呼聲,俄國毛子們雄赳赳氣昂昂地邁向了戰場……一場只屬於戰士和亡命徒的盛宴,就此拉開帷幕……伴隨着尖銳的呼嘯聲,十枚火箭彈先聲奪人,呼嘯着飛過“時雨軒”料亭的院牆,落到了跟日本保安警察們隔着小巷對射的暴力團成員們腳下。啪地一聲炸裂開,嘶嘶地形成一團霧氣,卻沒有造成多少死傷。
然而。沒等他們鬆一口氣,一絲火花就在這詭異的煙霧中亮起,隨後便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大爆炸。
——從火箭彈體內散發出的燃料形成的氣溶膠雲霧。瞬間變成了一團駭人聽聞的巨大火球,恐怖的衝擊波裹挾着彈片和碎石,猶如脫繮的野馬一般,猛地橫掃過半條街道的距離,才漸漸消散。
接下來,沒等塵埃落定,又是十發火箭彈鑽進了瀰漫的煙霧……轟!又是一次大爆炸。
在如此猛烈的壓制性轟擊之下,暴力團方面的槍聲暫時平息了下來——雖然雲爆彈這種大殺器,按道理應該在室內空間才能發揮最大的效果,但那種狹窄緊湊的傳統日式小巷。七八尺寬的街面只夠三四人並肩行走,兩側就是擠擠挨挨的傳統日式長屋,不擡頭連天空都看不到,就算沒有全封閉,怎麼樣也能算是半開放空間了。所以。這麼二十發雲爆彈一口氣打過去,當即就是水泥塊迸飛,牆倒屋塌如紙片,沿街一排房子都被暴力拆遷了前半截,轟出了一大片焦土,還有一堆電線杆和路燈杆。也跟火柴似的折斷了……
傾倒的樓房,裸露的鋼筋,燃燒的火苗,還有扭曲的屍骸和慘叫的傷員們攪合在一起,形成一副極度悽慘的煉獄場面。原本擁擠在小巷子對面打槍的敵人們,不是被爆炸氣浪給當場掀飛,就是被埋在了瓦礫下面,或者讓高空墜物砸死砸傷,還有一部分更是被活活燒死或觸電而死……
直到這個時候,這些被美國人豢養的在日韓國人打手們,才終於有了一些模糊粗略的覺悟——平常那些黑幫混混之間街道鬥毆的慘烈程度,和正規軍的巷戰可是根本沒法比啊!
但到了這等地步,縱然想要後悔也是遲了——煙霧稍稍散去之後,沒等這幫烏合之衆滿身塵土地爬出瓦礫堆,一串精確的點射就打得他們根本擡不起頭來。然後,凌空飛來的一串手榴彈,更是炸得幾個傢伙成了空中飛人……沒等這幾個生死不知的倒黴蛋落地,就已經在空中被瓢潑大雨般的子彈打成了篩子。
同樣的ak47,在俄國毛子這些行家們手中發揮出來的殺傷效果,明顯要比初學乍練的日本暴力團給力得多——之前這一百七十多個日本右翼暴力團成員,跟二十多個保安警察隔着不到五十米的距離,激烈對射了差不多五分鐘,消耗彈藥上萬發,火箭彈數枚,結果卻是雙方武裝人員均無陣亡,僅有數人被流彈擦傷,外加若干圍觀羣衆無辜遭殃……而現在僅僅一個照面,俄國同志就給對手造成了起碼四五十人的傷亡。
“……很好!在卡拉什尼科夫的保佑下,讓我們繼續向這些廢柴們傾瀉彈藥吧!”
打得興起的巴拉萊卡大尉,將自己的蘇軍大衣外套很帥氣地往背後一扔,一邊高聲吆喝着一邊舉槍衝了出去,並且更加帥氣地邊打邊換彈匣,連串的彈殼摔落在地面上,敲得古樸的青石板乒乓亂響。
伴隨着她的一聲爆喝,其餘俄國毛子們的掩護射擊也開始密集狂掃,外加成片的手榴彈凌空飛舞。一瞬間,好幾條不同方向的火龍,幾乎吞滅了整條街道,巨大的爆炸聲和火光甚至連幾公里之外都清晰可聞。
而膽量不太夠,槍法也明顯不太好的王秋同學,則是戴着鋼盔悄悄從牆頭瞅了一眼,然後嘆息着收起了被她甩飛出去掛在了牆頭上的軍大衣,摺疊好放到身邊——既然打起來就要脫掉,剛纔還穿上幹嘛?
與此同時,激烈的槍戰還在小巷裡繼續展開。
還沒攻入目標所在的料亭。就遭到了一番迎頭痛擊的黑幫打手們,雖然人數還佔着優勢,但無奈士氣已經跌落到谷底,很多人根本不聽頭目的命令,就擅自丟下屍體和傷員倉皇逃走。而剩下的人也不敢衝出藏身的房屋,跟步步逼近的俄國毛子們打對攻,只是縮在牆壁後面不時地胡亂放槍。
等到少數幾個敢於從窗口和牆頂探頭放槍的傢伙。也被俄國神槍手們逐一“點名”之後,剩下的黑幫乾脆就完全縮在屋裡,不再亂說亂動了——只是從腰間拔出了慣用的刀子。等着對手衝進來的時候玩肉搏。
然而,他們對現代戰爭的理解,實在是有些太膚淺——正規軍巷戰和黑幫鬥毆的方式是完全不同的。
只見巴拉萊卡大尉靠着一堵焦黑的水泥牆壁後面。無聲地朝身後的戰士們打了幾個手勢,一位俄國大兵就揹着兩個笨重的圓柱形金屬罐,小心翼翼地走着曲折路線,避開敵人的火力點,湊到一幢被對手據守的房屋對面,然後舉起鏈接在金屬罐上的噴槍,用力扣動了扳機。
霎時間,刺眼的火光照亮了昏暗的小巷,一道長達二十多米的火焰,朝着那幢殘破不堪的日式小樓橫掃了過去——下一刻。火場內的景象便如同人間地獄一般。以稠化汽油爲主要原料的燃燒劑,在實戰中能夠一直燒到人的骨頭,此時粘附在猝不及防的黑幫分子們身上,立刻讓他們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裹着渾身的火焰在地上抽搐翻滾着。直到燒成一團焦炭纔算是解脫。
更要命的是,旁人無論怎麼幫忙澆水撲打,也無濟於事,甚至還有可能連自己也被火焰沾上……而同時產生的刺激性煙霧,也讓缺乏見識的暴力團成員們一時間涕淚直下,甚至誤以爲捱了毒氣彈。
片刻之後。這羣烏合之衆的鬥志,終於在這令人毛骨悚然的火海煉獄之中崩潰了。他們再也不顧大小頭目們的威逼利誘,一個個跳窗的跳窗、翻牆的翻牆,走後門的走後門,各自抄捷徑溜之大吉,全都恨不得爹孃給自己多生兩隻腳,跑得越快越好。
而在沿街逃跑的半路上,又有幾發炮彈在他們頭頂上爆炸……於是,這幫傢伙就徹底一鬨而散了……三百多米之外的一個陰暗角落,遙遙眺望着幾乎是在一瞬間就被打垮的“在日朝鮮人暴力團”,還有血流滿面地跑到自己面前請求支援的某位韓國人小頭目,卡斯特少校頓時感覺淚流滿面、壓力山大。
“……你說什麼?敵人的火力太猛,要我調轟炸機、坦克和武裝直升機來給你開路?哼哼,真是好主意啊!接下來是不是還要我呼叫幾枚戰斧巡航導彈過來,幫你搞定點清除狙殺?”
卡斯特少校氣急敗壞擡起健壯的胳膊,把對方一拳打飛了兩顆門牙,然後沒等這個可憐的韓國人爬起來,又一腳把他給踢飛到了角落裡,讓他只能如同蝦米一般傴僂着身子,捂住斷了的肋骨直哼哼……
事實上,如果有可能的話,少校何嘗不想動用無人機和巡航導彈,搞一次“零傷亡”的斬首行動?
但問題是,他們這一次對日本首相的刺殺,完全是在揹着白宮和五角大樓的意思自說自話。想要擅自動用坦克和武裝直升機這些重裝備,而不被監察和情報部門注意到,根本就是妄想中的妄想。
而且,即使是有了坦克和直升機,一時間也湊不出可靠的駕駛員——絕大部分的人都撤到琉球去了。
所以,卡斯特少校這次帶來的全部支援火力,除了隨身槍械、火箭彈和悍馬車上的機槍之外,就只有幾門迫擊炮而已,而且還沒有任何受過訓練的炮兵——直到這個兵敗如山倒的時候,在幾個黑幫成員打着手電筒翻着說明書的“臨陣磨槍”式操作之下,這幾門迫擊炮才終於發出了第一聲怒吼。
然後,在炮彈的落點之處,當即就是一片血肉橫飛、鬼哭狼嚎……問題在於,死傷的都是己方逃兵……
——這些滿打滿算也僅僅學習了幾個小時的“業餘炮手”們,不負衆望地把炮彈統統砸到了自己人的頭頂上,順便還有一門迫擊炮因爲操作失誤而當場炸膛,導致無數金屬碎片凌空呼嘯飛過,削掉了好幾名炮手的胳膊、大腿和腦袋……卡斯特少校當即就感到眼前一黑,好不容易纔勉強恢復了鎮定。
“……沒辦法了,這幫韓國廢物實在是不頂用,只有我們自己上了!幸好,敵方的主要兵力估計都已經被這些廢物給引開,那位首相身邊的防衛力量應該不會太多……”
他隨手撕下了身上的軍裝,露出了裡面的紅藍兩色緊身衣,又放下了背後的披風,然後對部下們說道,“……現在執行預定方案,用最快的速度升空,然後俯衝進去……見鬼!怎麼是他們?!!”
——搖曳的火光中,他看到了一個穿着蘇聯軍大衣的金髮女人,正舉着兩把噴火的ak47,閒庭信步地追着黑幫混混們的屁股,在燃燒的街道上肆意收割着生命……那充滿了強悍氣勢的傲人身姿,還有從右臉到脖子上那一道毫不掩飾的巨大疤痕,以及軍帽上的五角星軍徽,讓卡斯特少校一眼就認出了她的身份……
——那是一個從冷戰末期就跟美利堅合衆國處處作對,一直糾纏到今天的可惡幽靈!
“……該死的,這幫他媽的幽靈怎麼會在東京?”他壓低嗓門咒罵了一聲,然後立即修正了作戰指令,“……現在改變計劃,執行第二套備用方案——我們從地面進攻!”
“……爲什麼?長官?”一位部下疑惑地問道,“……備用方案的成功率會低得多啊!”
“……因爲,如果你不想被人喊一聲‘這不科學’,就從半空像石頭一樣掉下來摔死的話,就別在那些他媽的幽靈面前輕易使用超能力!”卡斯特少校瞪了他一眼,“……好了,快把塑膠炸藥拿來!”(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