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是腹黑者的通行證,純潔是純潔者的墓誌銘。
這一向是無節操學姐馬彤大人的處世原則……嗯,除了一些大是大非的問題之外。
無論文德嗣對於這批由陶瓷製品、易拉罐飲料和塑料拖鞋組成的貨物有多麼的不滿意,但在強勢的賣方市場之下,他還是隻能捏着鼻子收下了這些玩意兒,並且支付了一個形狀不規則的小金塊作爲貨款。
——對於16世紀的人來說,哪怕擁有再多的黃金,恐怕也買不到眼前的這些貨色。
而文德嗣的老婆,那位印第安公主瑪卡,也趁她老公沒注意的時候,悄悄地用自己的一隻黃金手鐲,換走了馬彤學姐手腕上的紫色水晶玻璃手鍊——這個晶瑩剔透的小玩意兒,就是文德嗣先前的工作單位,那家制造水晶骷髏頭的玻璃製品公司生產的,出廠價才40元人民幣一串!
如此一進一出,馬彤學姐等於是賺了100倍以上的暴利……
事發之後,爲了不讓文德嗣這位至關緊要的合作者,因爲買賣吃了大虧而導致情緒過度激動,王秋和楊教授在苦勸馬彤退款無果的情況下,只得硬着頭皮過來收尾,從身上掏出一堆零碎東西交給文德嗣作爲添頭:楊教授貢獻出了自己的打火機、放大鏡、繡花手帕和那本《墨西哥古代史》;王秋拿出了自己手腕上的石英電子錶,鑰匙串上的小剪刀,口袋裡的兩包餐巾紙,外加剩下的幾盒清涼油。
同時,他們還向文德嗣鄭重許諾,下次一定帶來他需要的鋼鐵製品!
——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理,大家都還是懂的。
接着,伴隨着一陣已經有些熟悉的眩暈感,四人又回到了馬彤學姐家後院的那間小倉庫裡。然後,他們一起走到客廳去看了看牆上的時鐘,發現時間纔過去了不到半個小時。
“……好耶!第一筆交易輕輕鬆鬆就做成了!這說明我們這個行當還是有前途的!”
馬彤學姐一手捧着小金塊,一手拿着那隻造型粗糙卻分量十足的金手鐲,很興奮地將它們在左右手之間拋來拋去,看着它們在陽光下泛着迷離的色彩。
望着這閃爍的黃金,王秋的眼神中不由得產生出了一縷迷醉,以及一絲貪婪。
自古以來,黃金就能給人以一種無形的力量,一種因爲貪婪而產生的強大力量。
這種力量可以促使人們鼓起所有的勇氣,衝破任何的艱難險阻,做出種種驚人的舉動。
正是這種對黃金的渴望而產生的力量,促使西班牙人克服重重困難,征服了廣袤的美洲大陸;也正是這種力量,讓中世紀末期的歐洲人可以無視高達50%~90%的死亡率,勇敢地駕駛簡陋落後的小船,奔赴那未知的萬頃波濤,穿越一片又一片陌生的海洋,硬是開創出屬於他們的大航海時代。
(注:大航海時代早期,由於技術條件落後,歐洲航海者的死亡率高得驚人。風暴、觸礁、迷航、瘟疫、壞血病、海盜以及與土著人的衝突,都會讓他們在遙遠的異域無聲無息地死去。
例如那位繞過好望角發現印度的達.伽馬,他的這次航程已經基本算是一路順風了,甚至被航海家同行們稱爲幸運兒,但依然有一半的葡萄牙船員死於壞血病。麥哲倫的環球航行更是悽慘,出發時的兩百多名船員,在返回歐洲的時候就只剩了18個奄奄一息的病號,連麥哲倫本人也在菲律賓戰死了
有人在葡萄牙做過統計,在16世紀初期,每年從里斯本到印度去的人約有2600人,平均只有十分之一能活着回到葡萄牙。當時的一句可怕諺語道出了其中的恐怖:“到印度去的人,一百人中回不來一個。”
所以,大航海時代的財富與豪情,全都建立在歐洲人的累累屍骨之上。而缺乏這種犧牲精神的其他民族,則逐漸被趕出了這個只屬於勇敢者的舞臺和競技場。)
而同樣也是出於對金錢的渴望,才能讓數以百萬計的中國人在21世紀拋棄對故土的眷戀,從心底裡爆發出無限的勇氣,帶着自己的廉價小商品和建築工程隊,勇敢地奔赴拉美、奔赴非洲、奔赴中東、奔赴動盪年代的俄羅斯,頂着槍林彈雨和酷暑惡疾,把“中國製造”的牌子打遍全球。
“……或許,現在就該輪到我們去努力拼搏,開創一個嶄新的大穿越時代了!”
望着在烈日下閃閃發光的黃金,王秋不由自主地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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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第一筆貨款已經到手,那麼接下來的工作就是要去進貨。
按照王秋的想法,既然文德嗣想要鋼鐵刀具,那麼就把黃金賣掉,然後到小五金店裡去買就行了。
不過,從那邊弄來的這點黃金,雖然看上去似乎很耀眼,其實真要是換成人民幣,恐怕也沒多少。即使把這點錢全部花掉,估計能買上一兩千把水果刀和菜刀,也就差不多用光了。
所以,王秋就跟馬彤商量,是不是咱們自己先墊一筆置辦貨物的款子出來——反正,之前在文德嗣學長的茅屋裡,他們看到了滿滿一盒子的小金塊和小銀錠。而在文德嗣那位印第安妻子身上戴着的金鐲子和銀鐲子,也還有好幾個,應該不愁購買力的問題。
——如果按照大航海時代那些歐洲強盜的思路,在這種情況下說不得就要翻臉強搶了。
但王秋他們畢竟不是那種無法無天的人渣和雜碎,而是有道德有理想的現代青年,因此始終沒有產生出那種犯罪意識。此外,文德嗣學長也是大家都認識的熟人,實在拉不下這張臉面。
更何況,時空通道就是因爲文德嗣這傢伙才存在的,如果想要把生意做下去,得罪誰也不能得罪他啊!
對於墊款購貨的問題,馬彤在原則上同意了王秋的看法,可問題是她的身邊也沒有多少現金,銀行存款更是個零。她的父母或許有一些流動資金,但在需要保密的情況下,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向爹孃要錢。
而還在讀大學的王秋,在財務方面就更悲催了,他的生活費都是老媽每個月初往銀行卡里打進去的,如今正是7月31日,滿打滿算也只剩了不到300元……做生意的本錢實在是不夠啊!
至於蔡蓉團長……就更不用指望了,天底下有哪隻蘿莉是腰纏萬貫的?
無論那些或傲嬌、或迷糊、或天然呆、或元氣十足的蘿莉,看起來是多麼的高貴又可愛,絕大多數的蘿莉們還不是得要眼淚汪汪地努力賣萌,祈求諸位怪蜀黍掏出錢包,給她們買棒棒糖、洋娃娃和冰激凌?
然而,正當他們兩人爲如何籌錢進貨而急得團團轉之際,身爲政委的楊教授卻突然插了進來,表示在這個問題上不用這麼麻煩。
“……這麼少的一點黃金,還是不要用在買五金產品上了。馬彤同志,你和蔡蓉同志一起去把黃金兌現,然後按照我剛剛整理出來的這份單子去買東西。小王,你跟我跑一趟,一起去拉貨吧!”
只見他先是塞給了馬彤一張寫滿了字的小紙條,然後坐進豐田皮卡的駕駛座,對王秋招手道。
“……拉貨?”王秋感覺有些困惑,“……去哪兒拉貨?我們這不是沒錢嗎?難道說……您來墊款?”
“……呵呵,根本不用錢,有這個就行!”楊教授從自己的豐田皮卡駕駛室裡,摸出一個式樣很老土的公文包,又在包裡找出一份紅頭文件和兩條中華牌香菸,略顯得意地在衆人面前晃了晃。
但還沒等王秋把這份公文的標題看清楚,他又把公文包和裡面的東西都收了回去。
“……好了,小夥子,快上車吧,待會兒還要辛苦你搬東西呢!”楊教授一把就將王秋拽進了副駕駛座,然後鳴響喇叭,發動了汽車,“……現在,就跟我一起去吃大戶吧!”
接下來,王秋便親眼看到了,楊文理政委同志憑着這一份不知從哪兒開出來的紅頭公文,以及一張同樣不知從哪兒搞來的批條,只是開着一輛小皮卡到本市公安局轉了一圈,隨即就高高興興地滿載而歸。
——前陣子,本市的公安機關剛剛搞過一次聲勢浩大的嚴打活動,從各路黑道流氓手裡沒收來的各式管制刀具,一時間堆積如山,什麼鐵尺、彈簧刀,匕首,三棱刺都應有盡有。還有一些磨開了刃的日本刀、藏刀和龍泉寶劍,以及幾把造型頗爲怪異的自制火藥槍,如今都堆在倉庫裡生鏽。
於是,楊教授連一分錢都沒花,只是拿出公文和批條在幾個有關領導的面前晃了晃,又給管倉庫的警察塞了幾包香菸,就把這一大堆兇器統統都拉走了。
然後,他們又回到了城管隊的大樓裡,繼續拿着批條和香菸開路,打開了一個又一個塵封已久的倉庫,裡面盡是本市城管們從街頭小販手中查抄的各種物品——什麼鐵鍋、煤餅爐、煤油爐、燒烤架、三輪車、手推車、小鏡子、小剪刀、小首飾、牙膏牙刷、洗衣粉、打火機、縫衣針、T恤衫、沙灘褲、熱水瓶、菜刀、水果刀、小五金製品、小家電、瓶裝飲料……
總之,從衣服到化妝品,從零食到衛生紙,從首飾到玩具,各式各樣的日用百貨,只要是能想到的,能用到的,在這裡統統都能找到,讓人一時間看得眼花繚亂。
王秋甚至還在一堆破紙箱裡,翻出了幾大塊發了黴的新疆切糕,也不知已經被丟在這裡多長時間了。
除了需要用電的小電器和不能吃的變質食品之外,其它東西似乎全都可以充當時空貿易的商品。
結果,楊教授的那輛小皮卡來回跑了足足七八趟,還動員了兩名城管隊員充當搬運工,才把一部分比較輕巧的小玩意兒拉到了馬彤家的院子裡,堆得好像小山一樣高,讓馬彤、王秋和蔡蓉都看得咋舌不已。
“……嘖嘖,體制內的人,手段果然不一般啊!一毛錢沒花就弄來這麼多東西,都足夠開一家超市了!”
望着堆滿了院子的各種雜貨,馬彤學姐一時間不無嫉妒地感嘆道。
“……只是暫時調用罷了,到時候還要往它們的賬上打一筆款子進去,其它的溝通工作也不能少。”
楊教授摸了摸下巴,淡淡地說道,“……不過,這些官場交際的事情,自有咱們那位連名字都不能說的辦公室主任來操辦,我們只要記得在日後上繳一部分利潤就行了。嗯,下次不妨再去衛生監督所吧!聽說那邊最近從市郊的幾個黑心食品廠裡沒收了很多不衛生食品,這回正好統統傾銷到墨西哥去……”
喂喂,教授,您怎麼也變得這樣無節操了?該不會真的把文德嗣學長那邊當成是廢品處理站了吧!
王秋不由得翻了個白眼,在心中如此吐槽。
“……咳咳,我和小王這邊已經把貨物都拉來了,你們那邊的事情還順利嗎?黃金賣了多少錢?”
楊教授輕輕咳嗽幾聲,和顏悅色地對馬彤問道。
“……嗯,金塊和金手鐲已經拿到我表哥家開的金店裡去賣掉了,總重量大約150克,但因爲金子的成色非常不好,雜質太多,所以只賣了三萬元多一點。”
馬彤學姐如此答道,然後又指了指院子角落裡停着的一輛電動三輪車,上面堆着好些紙板箱和塑料袋,“……喏,按照政委開出的那張採購單,用這些錢買來的各種蔬菜種子、化肥、高產玉米種子,還有足足二百包白糖、四百包碘鹽和兩大箱調味品,以及我家裡能夠收集的所有點心零食,已經全都在這兒了!”
“……嗯,買的東西都還不錯,就是黃金似乎賣得賤價了一些,下次還是由我帶到銀行裡去兌換吧!我在那邊有點人脈關係。”楊教授點了點頭,然後把目光投向了王秋,“……咳咳,小王同志,現在就該辛苦你了,馬上把這些東西全部都傳送到蟲洞對面去吧!”
……呃?全部都歸我一個人傳送?這麼多東西……這……這怕是有好幾噸吧!
望着院子裡堆積如山的貨物,身爲唯一搬運工的王秋頓時滿頭冷汗,感覺自己壓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