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歡膝下78爭吵
這種感覺就像是小學學習不好,初中談戀愛被班主任通知說叫家長一個感覺,秦軒有些鬱結的倚在基地門口的大樹下,遠遠的看着從路對面迎面而來的低調華貴的黑色轎車。
看着秦燁從車上走下來,秦軒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有些灰敗的走了過去。
“父親”不知怎麼地,可能知道這次的事情鬧大了,秦軒心裡反倒是冷靜了下來,還能怎麼樣,最多再死一次,只是不要讓他死的痛苦就成,畢竟上一世就是不知道怎麼就掛了,沒有任何感覺。
秦燁的表情看不出什麼,但是秦軒也在想,這可能是暴風雨前的平靜,自己把徐天打成那個樣子,估計徐天得來個內出血吧,不過這些無所謂了,他就是打了,他也不後悔。
少年心思百轉間,男人卻是伸手捏着少年瘦削的下巴,擡起了他的臉,隨即那滿臉像花貓一般精彩的青青紫紫,黑黑白白的傷就露了出來。
男人眼睛似黑潭,很深,裡面什麼都看不到,彷彿什麼都看在眼裡,又彷彿什麼都看不到眼裡,只是反射着別人,別人卻什麼都看不到關於他情緒的一切。
男人伸手抹去少年嘴角還掛着的乾涸的血,少年登時‘嘶’的倒吸了一口氣,頭反射的往後躲了躲,真疼。
少年的動作讓男人皺了皺眉。
“怎麼沒有跟着去醫院”。
“不想去”少年垂眼看着地面,刷子似的睫毛顫動着,不像表面上的平靜,男人很清晰的感受到少年似乎有些不安。
少年也被徐天打得不輕,身上肌肉,內臟隱隱作痛,但是他想要看到秦燁,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就是想要看看這個男人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會是什麼表現,他甚至於有一種終於解脫的快感,他在想,或許男人暴跳如雷,再也忍受不了自己?這個慈父裝不下去了?
可是男人現在的平靜,讓他疑惑,讓他不解,或者說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弄懂這個男人,甚至於不知道這個男人的一切,男人也似乎沒有興趣提起以前的事情,也不善於交談,所以,他過去的一切,只要他不說,沒人知道,這種感覺讓他難受,讓他很不安,徐天從出生就待在這個男人身邊,徐天是瞭解他一切的吧。
“你這是什麼態度!”少年無所謂的態度激怒了男人,男人冷聲質問道,聲音依舊低沉卻透着不悅。
男人不想在外面說什麼,轉身打開車門把少年塞了進去,自己也坐了進去,申行這纔開動了車。
“列夫奇他告訴我他看到的一切,你知不知道你若是那樣做了的後果!”男人難得一見的帶着些微的急切。
“我知道,我沒有做”少年低聲說道,有些疲倦的靠在椅背上,側頭看着窗外快速移動的風景。
“你要是知道你就不會那樣做!你在犯罪!”男人皺着眉頭看着少年側臉,郊外沒有建築物的遮擋,下午的夕陽照在少年臉龐,細微的絨毛都染上金色,少年眼神迷離,似乎下一秒,就會同輕塵一般隨陽光而去,化作無形。
這種感覺讓男人眉頭緊鎖,不由的喚道“秦軒”。
“父親,你要說什麼就都說了吧,我很累”。
“我讓你去訓練基地,不是爲了讓你學會犯罪!”
“我沒有犯罪!”少年終究受不了這兩字,猛然坐起看着男人,背對着陽光,男人看不到少年臉上的憤然和傷心。
“我沒有犯罪!就算是曾經想過,但是沒有成立就不是犯罪!”這兩字讓他很難受,很難受,尤其是從這個男人口中說出來。
“我上一次被徐天打了一拳胃出血,爲什麼就沒見你說過什麼,爲什麼沒見你教訓他!你現在憑什麼來說我,憑什麼!我不就是打了他,那還是他先挑釁我的,你怎麼就不說,他驕縱無賴,還哥哥哥哥的叫着,噁心死人!他什麼人你不知道?你怎麼就沒有說說!徐蕾那個老女人幫着徐天誣陷我,你怎麼就沒有說說!”
“他穿什麼樣你不管,他什麼人品什麼行爲你不管,他住不住校你不管,你怎麼能這麼偏心!”
“怎麼着,你兒子的誣陷就不是犯罪,打我就不是犯罪,我打他就是犯罪了!”
“我就是在報仇,就在見不得徐天徐蕾,恨不得他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徐天死了活該!我他媽就是不後悔!”
“你屁都不放一個,還不准我報仇!這裡除了高鵬沒有一個人真心對我好,你當我不知道?我失憶剛醒那會兒,申行他沒給我臉色看?他還不是唯你馬首是瞻?他什麼態度就知道你什麼態度!”
前面開車的申行抿了抿脣,得,少爺這是要算總賬!
“這些我沒有說過,也沒有去在意,我只是覺得無所謂,不去計較,但不代表我就不記仇,相反我小心眼的很!”
“知道我爲什麼一直都只是稱你父親,而不是‘爸爸’嗎?因爲‘爸爸’在我心裡是個神聖的詞,你根本就·不·配·做·爲·一·個·父·親!”。
少年一字一字的咬牙說出,冷酷的像是冰封的刀劃在男人心上,最後一句觸到了男人的難堪感情的底線,男人忍不住伸手扇了少年一巴掌,難得的他自己也愣住了。
他從來都是明白最想要的,也從來不會認爲自己做的錯,他曾經想過,喜歡就是喜歡,愛上就是愛上了,愛上自己的孩子有什麼錯,不過愛上一個人,一個男人,一個恰恰是自己的兒子。
可是現在,他才知道,少年竟然一直以來對他有這麼大的怨恨,他所不知道的,他無能爲力的,他無法改變的怨恨。
少年倒是冷靜的很,擦了擦自己因爲傷上加傷而嘴角流出的血,心裡更是一陣抽一陣抽的,男人因爲徐天而打他一巴掌嗎?真是可笑,這個自己所謂的父親。
心臟像是讓人揪緊了抽了一巴掌,有些喘不過氣,少年重新靠在了椅背上,奇怪,他明明報了仇,打得徐天半死不活,爲什麼高興不起來……
自己真是魔怔了,竟然因爲徐天差點犯罪,真是可笑!
太過冷靜不是一件好事情,七年的醫學生涯讓他鍛煉出了冷靜的頭腦,雖然徐天那件事情他真的不知道爲什麼就會那個樣子,但是至少現在他足夠冷靜,冷靜的分析徐天和秦燁,恰恰就是這冷靜,能夠理解秦燁對徐天的寵愛,徐天的蠻橫,也因於此,當真是恨不起來,到頭來,只能恨自己。
爲什麼自己就不能不意氣用事,爲什麼在徐天提到秦燁的時候自己就有些魔怔的想要獨佔着秦燁,思前想後,秦軒也有些無奈的不得不承認,秦燁早已經影響了自己的情緒。
可是爲什麼這個父親還是影響了自己的情緒,明明他曾經冰冷的話語和嘲諷自己還記得,明明自己怨恨他,難道就真的因爲這麼些日子他對自己很好,自己就把他放在心上了?
曾經的他痛恨那些聖母,男主怎麼虐最後還能賤的原諒男主,可是現在好像是要發生在自己身上了,人的感情還真是複雜,控制不了,他也不會痛恨現在的發現,這就是他的情感,他向來坦然,只是他要遏制這份感情,秦燁不值得,不值得他爲這個男人付出什麼,因爲這個男人眼裡只有徐天,看不到,付出了也是白搭。
再付出,那就真的是犯賤了。
男人不時的看着少年扭向車窗的臉,看不到少年的表情,男人想探起身看看,卻又有些遲疑。
申行後視鏡瞄了一眼心裡嘆了口氣,他這裡倒是能看到少年的表情,閉着眼許久都不曾動過,低聲道“先生,少爺應該是睡着了”。
“嗯”男人淡淡的應了一聲,見少年在申行的話之後還是沒有動靜,想來是真的睡着了,小心翼翼的靠近少年,小心翼翼的把少年的臉轉了過來,看着上面的傷男人潭眸黯了黯,輕輕的在少年額頭落了吻,疼惜的抱在懷裡。
男人看着少年頭一次流露出了迷茫,要怎麼辦纔好?
“先生,要不我給少爺陪個不是,或者少爺拿我出氣也成”。
“不要爲過去的事情道歉,況且那也不是你的錯”男人冷靜的說道“通知家庭醫生來先給小軒上藥,明天安排小軒去醫院做全面檢查,讓醫院準備”。
“是”。
半夜,秦軒醒了過來,迷茫的看着牀帳,冰絲牀簾映進來冷月,還有什麼的男人,有力的手臂虛虛的的圈着他,是如今已經習慣的場景,少年外頭看着月光,不用猜也知道是男人把他抱進來的,而且應該還洗了澡,上了藥,只是他真的沒有一點感激的心情,說是心冷了,有些嚴重,不過這種感覺是差不多的,就是對秦燁熱不起來了。
因爲人心一旦有所顧忌,有所懷疑,那麼這條裂縫通常只會越來越大,任何的解釋可能被人當做藉口。
就像是一個出過軌的丈夫,無論怎樣彌補這道傷疤都是橫亙在二人之間的,不可否認,無可改變的事實,妻子心裡會有個疙瘩,解不開,只會越結越死,會懷疑丈夫的第二次出軌,永遠回不到當初二人無條件的信任了,這樣的婚姻只會在妻子越來越神經質,丈夫無法忍受而爆發,而破裂,成爲路人。
很可惜,秦軒不是一個寬容的人,不是一個聖母,也不是喜歡去鬧騰的人,但也不是個遷就的人,他也不喜歡別人爲他遷就,不喜歡就分開,或者說這是他們這一代人都會有的想法,沒有人天生該爲誰付出,他不這樣要求別人,別人也就不能這樣要求他。
他喜歡安逸,喜歡趨利避害,他只會躲得的遠遠的,就算再傷心,也不會讓這件事情影響自己的一切。
秦軒花了一個晚上去想開,去不計較,去看開點,去無所謂,去告訴自己死心,父愛,或許就不是他該擁有的,前世沒有,現世也沒有,他沒有什麼損失,況且有那麼一段時間,他也曾經感受到了,就算是假的或者是怎樣的,但是也感受到了,他賺了,沒什麼好傷心的,沒什麼好後悔的。
催眠着,說服着,難過的心似乎真的好受了些。
所以所有人包括申行和後來從申行口中得到消息的高鵬都以爲第二天別墅裡還會是父子倆之間的低氣壓,卻不曾想,秦軒第二天臉上便有笑顏,跟往常一樣,申行很想從秦軒臉上看到強顏歡笑,可惜,秦軒當真是臉上有微微的笑和往日一樣,沒有勉強。
倒是秦燁,誰都能看出他心情不好了。
原本申行和高鵬兩個人還以爲秦燁晚上把秦軒哄好了,倆人和好了,現在看來,似乎更加糟糕,因爲挑事的人已經不鬧了,相反還和顏悅色,什麼責備苛責的話都像是打在了海綿上,少年不鬧了,不去計較昨天的一巴掌,相反還是和以前一樣,所以秦燁只得鬱悶。
“吃晚飯我陪你去醫院檢查”男人看了看少年,總算找到一個話題,道。
“好”少年喝着牛奶吃着培根,男人都貼心的給少年切小塊,要不然秦軒的嘴巴又該疼了。
“謝謝”少年笑了笑,開心的吃自己的早餐。
申行果然看見男人收回手的動作僵了僵,總算是明白爲什麼自家先生心情不好了,因爲少爺改走冷暴力路線了。
“父親,如果基地還讓我回去訓練,我就搬到宿舍住,要是不讓我回去了,我就回Y國了”。
男人手中的咖啡頓了頓,被放在了桌子上,臉徹底冷了下來“不準”。
少年麼有說話,臉上表情不變,也看不出不高興,男人皺了皺眉,不由的重複道“我說不準”。
“啊,我聽到了”少年咬了口培根,嚥下去道“我只是通知你一聲,你的想法我也聽到了,但是……不作數”。
申行看了看少年,先生,你看少爺和你一模一樣,決定的事情,哪怕是別人的事情都是知會一聲而別人想法從來不作數的做法,果然是父子,少爺學壞了。
男人皺了皺眉,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冷硬的脣線緊抿,看着無所謂表情的少年。
少年看了眼男人“怎麼?你要關我禁閉嗎?那就關吧”我還怕禁閉?我可以好好想想自己的小說的情景,還可以打打遊戲,學學課本,少年嘴角的弧度擴大“你還能關我一輩子不成?我活的時間比你長”。
申行嘴角抽了抽,少爺,你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