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長君的視線太過的焦灼,劉曦光眉頭微微一皺,往長君的方向看了一眼,長君還沒有來得及對他咧嘴笑,對方已經淡然的轉回了視線過去。
長君的笑容卡在臉上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被一起的平素央看了個正着,抿着嘴脣笑她。長君咳了一聲,聽到下頭道,“五月初七爲良辰,宜出行。”
然後最後的時間就被頂在了五月初七。整個皇宮裡也就只有長君在一邊樂道,“竟然還能夠在皇宮裡過上一個端陽節的麼?”
不過最後這個端陽節長君也沒有能夠過上,正是所謂的計劃趕不上變化,長君最後也只不過就是在諸葛軒的淫威之下老老實實的和他一起商量起了對策來,不過這個對策還是有些保留的,畢竟現在的諸葛凌雲是太子這點毋庸置疑,而平笑柳現在是太子妃,以後成爲皇后的可能性還十分之大,如果當真讓平笑柳做了皇帝,諸葛凌雲夾在平家和兄弟姐妹兩者間肯定會不好過的,而夜鶯好歹也是平氏的陪嫁丫鬟,是平府的人,也是平笑柳和諸葛凌雲的大媒人。長君就算在怎麼不願意,此刻也得將平笑柳給摘出去,半點不能影響到平笑柳的風聲,不然就是給自家抹黑,雖然此刻已經足夠抹黑了。長君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應該不應該說出來。反而是諸葛軒十分鎮定,“自然是要說出來的,難道華兒想看到父親被矇蔽了這麼久都還不知道真相麼?”
長君對此沒有半點表態,只在後來和平素央的閒聊中提到過要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平素央含笑不語。長君雖然有些想念自己的師傅,不過師傅她老人家一直都來去自如的,哪裡是自己想要見到就能夠見到的呢?何況現在的師傅總是不好好待在石峰谷上頭,東跑西跑的。
還是順其自然吧。
這樣一想的話,長君就只有想念想念自己的章緋小姑娘了,於是不遠千里,迢迢寫了一封信過去,詢問情況怎麼樣了,在問問要不要來看看這一次的祭祖大典之類的話。不過都沒有收到迴應。
應該是時間太急促了吧?長君在跨上馬車穩穩的坐好,將小東西抱在懷裡的時候還是如是想的。但是到了五月十三,一行這麼長的隊伍都搖搖晃晃走了小班路程了,那邊還是半點消息都沒有的。
一聲清脆的口哨聲在浩浩湯湯的馬車隊裡想起,一閃而逝。夜晚,整個超過四千人的大隊伍還是駐紮休息的時候,長君的帳篷裡卻是燭光一閃,接着就陷入了黑暗中。
齊陽扶着身邊的樹幹,和長君對視。兩人站在營地之外的一顆大樹上,幾乎可以俯瞰整個營地。不愧是有皇帝的隊伍啊,裡頭的精英衛隊至少不少於八百,另外還有一千多的騎兵和一千多的步兵,剩下的就是有些需要跟過來參加儀式的大臣等等了。皇帝的帳篷最是奢華,簡直不像是帳篷了。不由又是一聲感嘆。
齊陽就道,“你叫我來總不是讓我來聽你的感嘆的罷。”
“這是自然。”長君臉上的表情嚴肅了一些,眉頭都緊緊的擰起來了,“我最近心頭不安,上次和章緋寫過去的信也一直不見得她回我。你最近可有和她聯繫?”
齊陽一愣,臉上的戲謔也收起來,搖頭道,“我倒是沒有和她聯繫的,最近的一次應該是一個月之前,簡沉淮收到的章緋的信了。也就是簡簡單單的對逼宮成功的恭喜。”
長君眼眸猛然瞪大,如果不是和齊陽一人站了一根枝丫,此刻只怕是想要上前去將人的手腕都給抓住的,“你是說她在一個月前來信說恭喜!?”
齊陽也是反應過來了不對勁了。成功是在二月底的時候了,然後三月初舉行了登基大典,休閒了一個三月,然後四月準備祭祖大典之後,就是現在五月準備動身。但是在一個月前也就是四月初的時候,章緋纔來信說恭喜?
“嗯,一個月前。當時你正忙着大典和諸葛真的事情,時常見不到人影。簡沉淮見不到你便來找我的,我記得很清楚。時間最早也就是在四月初七到初十左右的時間段裡。”
“我就說怎麼這麼不對勁,我就算當上了公主,那丫頭也不過來與我調笑一番。我當真是該死的。”章緋都能夠注意到自己的一丁點的反常,但是到了自己呢?卻連這麼大的一個不對勁都沒有感覺出來。
長君微微閉眼,然後猛然睜開,剛剛的惶恐和擔憂後悔彷彿是人眼花了之後所產生的幻覺一般。
“你也不要自責,應該說抱歉的是我纔對。我這就讓白雪帶我過去找她,就算找不到也總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的,你放心,我最多在後日就回來。”
長君也曉得自己此刻是不能離開的,現在的這支隊伍裡除了自家老爹的能力能夠找到自己,這個軍隊裡一些隱藏的隱晦的氣勁也讓人能夠知道這裡的人不簡單。只不過看在自己是公主的面子上沒有追出來罷了。
長君看着齊陽走遠,灰頭土臉的溜回了自己的帳篷裡。明元睡得還很沉,長君看着在地上滾成一團的小丫頭,心裡更是止不住的難過。章緋到底是怎麼了?
懷着忐忑的心情的長君,就算是平素央也沒有辦法好好將人給哄得高興起來。倒是在休息的時候從她們身邊走過的劉曦光說了一聲,“你既然擔心別人,也應該曉得別人擔心你是什麼滋味。”
長君驀地擡起頭來,卻只見到了劉曦光遙遙遠去的背影。覺得自己最近怎麼就這麼的魔怔了呢,總是做一些彷彿是不經過大腦思考的問題一樣。
長君給平素央解釋了一下自己只是有些擔心在懷南的章緋罷了,沒有什麼事情的。平素央知道長君不遠多說,於是十分體貼的點頭,“章緋姑娘是爲好姑娘,一定沒事的。”
長君點點頭,“一定是的。”懷着莫名的低落的又有些膽戰心驚的情緒,長君甚至沒有覺察到這兩天來劉曦光的不對勁。也是,一直低着頭的人哪裡曉得對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是那樣的寒冷呢。
劉曦光看着長君的樣子,猛然收回視線,手掌傳來的劇烈疼痛讓他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打開來,那雙有些粗糙的手指竟然被自己的指尖戳穿露出了內裡紅色的血肉。也無怪乎會痛了。
等長君和平素央已經上了馬車,劉曦光這才上了自己的馬,遠遠落在馬車之後走着。
那個人的離開已經讓你絕望到這樣的地步了麼?劉曦光有些心法,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但是昨晚自己看到的在樹上相會的兩人總是不錯的。因爲離開而感到焦慮,因爲在一起而感到高興麼?
劉曦光想起自己那天才開完會就急急忙忙趕過去送行的時候見到的兩人。站在前方高臺上,相互依靠在一起,然後相視而笑。那樣的溫馨場景只讓人覺得那就是金童玉女一般的讓人不由的想要祝福。但是卻讓連續兩天一夜都沒有睡覺的劉曦光覺得眼前一黑,心口一絞,在醒過來的時候就被告知那支隊伍已經啓程了。
但是就算這樣,劉曦光還是不能控制的在預計到對方的計劃了之後想要過去幫忙,那種分開的思戀讓人窒息到發狂。
所以纔會在當時那樣無法自控的將人摟進懷裡,想要用自己的手臂將人緊緊的拴住,讓她哪裡也去不了。
劉曦光告訴自己不要在意的,因爲她從小便如同一個野孩子一樣的長大,但是這也真是她最可愛最單純的地方啊。長君,這個名字,劉曦光可不認爲是諸葛曄纔給她取的。
是在什麼時候呢?自己聽到齊陽叫她長君而她也欣然答應的?但是自己卻什麼都不知道。
劉曦光深深呼吸一口氣,明明是呼吸通暢的,但是卻還是覺得自己要窒息而亡了。告訴自己要放鬆,她還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需要自己去教導她的。
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安慰有了作用,劉曦光在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眸裡有些混亂的波動已經漸漸的平息下來的。看着前方不近不遠的馬車緩緩的樣子,心裡總算是平靜了。
沒關係,時間還很長,現在已經進入了一個太平時期,自己還有機會讓她明白自己到底對她是什麼樣的感受的。不着急,真的不着急。
一聲嘹亮的鷹啼在天空中想起,衆人擡頭,只見晴朗無雲的萬丈高空一道雪白色的影子一閃而逝,不由發起一陣一陣的的討論聲。
對白雪也是有些熟悉的劉曦光眼眸一眯,收回目光放在前方的馬車上,果然見到那人掀開車簾將腦袋探出來滿臉欣喜和緊張之色的看着天空。
劉曦光心口又是一絞,腳下用力,馬兒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甩開四蹄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