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晟堯確實親自去了陸航國際一趟,請自請了陸寶過來,本來他可以讓蘇寒過去,可是他讓蘇寒回公司做一件重要的事情。
而且,陸寶對時初來說,是一個特別特殊的存在,處理不當他怕會惹怒時初。
時初跟他,現在勢同如火。
在揭穿所有的一切之前,他暫時不打算再跟她交惡。
原本還以爲可以再等幾天,看來,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了。
沒有人知道陸寶和厲晟堯談了什麼,也沒有知道,那一天他們在書房說了什麼,而等時初趕到厲晟堯那裡的時候。
陸寶已經被厲晟堯派人送回了陸航國際,正巧與時初擦肩而過。
陸寶豪發無傷的回到了陸航國際,寧頌笙看着悠然出現的陸寶,一臉驚恐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問道:“寶兒,你怎麼回來了?”
更重要的是,他怎麼從厲晟堯身邊豪發無傷的回來的。
陸寶微微挑眉:“很意外?”
寧頌笙清咳了一聲,很不自然的說了一句:“剛剛小初兒去找你了。”
“該死,誰讓她去的!”陸寶怒不可抑的說道,他雖然被厲晟堯帶走,但是厲晟堯至少現在不敢對他下手。
而寧頌笙在心底無限崩潰的想道,自己好心辦了壞事啊,但是看着陸寶鐵青的神色,小魔女難得心裡打了一個鼓。
平時溫潤好欺負的寶兒,爲什麼看起來這麼可怕啊。
她裝作不經意的揉了揉頭髮,語氣有點兒不太自然的開口:“寶兒,你放心,厲晟堯不敢欺負小初兒的。”
好在陸寶的臉色總算緩和下來,他向來性子溫和,難得發了這麼一通脾氣,而且他目光落在寧頌笙身上,微微抿了抿脣:“我還有事,先出去一趟。”
另外一邊,火紅色的跑車在路上一路飛馳,而開車的時初小臉一直繃得緊緊的,整個人散發着一股子讓人難以接近的氣息,很難想象,這個冷若冰霜的女人會是那個安城笑的最美最豔的交際花。
時初直接到了厲晟堯的別墅之後,從跑車上下來之後,呯的一聲甩上了車門。
她怒氣衝衝的進了厲晟堯的別墅,一段時間不見了,這裡彷彿什麼都沒有變,依舊是跟她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可惜,她跟厲晟堯的關係,卻再也回不去了。
心口捲起一陣強烈的疼痛,還是阿雅先發現了她:“小姐,你回來了?”她年紀小,又喜歡時初,猛一看到好久不曾謀面的時小姐,阿雅激動的連聲音都變了調。
時初看着阿雅,小丫頭跟前段時間彷彿沒什麼區別,她臉上的情緒驀地一散,嘴角勾了一個若無其事的笑:“阿雅,厲晟堯今天帶回來的人在哪裡?”
阿雅並不知道陸寶已經被人送走,她方纔一直在後花園忙,這會兒纔出來就看到了時初,只是稍微愣了一下。
畢竟在阿雅的記憶中,對陸寶的印象還停留在那一夜。
當初時小姐爲了那個男人對着先生開了一槍,雖然後來管家不准他們再說起此事,可是阿雅卻記下了陸寶。
一想到時初有可能因爲那個男人跟先生髮生衝突,阿雅整個人都不好了:“小姐,你不要跟先生吵架,先生只是帶他回來尋問一些事情。”
阿雅小心翼翼的言辭讓時初微微一愣。
她目光冷冷清清的看着阿雅,似乎有些不明白她爲什麼會替厲晟堯這麼解釋。
看着她有一絲疑惑的神色,阿雅又重新開口:“時小姐,這段時間你沒回來,我問先生,他說你在忙,可是你不在的時候,先生都瘦了,你這次來,是不是忙完了?”
瘦了?
呵,時初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怕不是因爲她瘦了,而是因爲那個陸靜臨吧,陸靜臨被他帶回安城之後,想必他爲了她體內的bingdu沒少費心吧。
可惜,這個東西,很容易復發,哪怕厲晟堯有錢有權,還是沒有辦法替陸靜臨徹底根治,除非,她從此跟那個東西徹底隔除。
說到底,陸靜臨現在纔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時初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倒是突然拋出另外一個問題:“我可以進去找他嗎?”
她收回心底的想法,儘量讓自己顯得平靜一些,不是她無動於衷,而是厲晟堯這段時間做的事情讓她徹底心寒。
儘管她願意相信他,再給自己一些時間調查真相,可是真相卻在不動聲色的打自己的臉,深吸了一口氣,阿雅覺得今天的時小姐很奇怪,怎麼會問這種生疏的問題,她本來就是這個宅子裡的女主人,何必把自己當客人看。
阿雅開口的時候,語氣都染了幾絲興奮:“當然可以,小姐你別這麼見外,先生如果知道你來了,肯定開心的不行,我這就通知他。”
“不用!”時初擡手製止。
阿雅臉蛋兒一僵,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彷彿不明白爲什麼小姐會拒絕,可是隨即一想,大概是小情侶太久沒見了,小姐想給先生一個驚喜,想到這裡,阿雅的小臉又笑開了。
可惜,時初卻不是這麼想的,如果她真知道時初這會兒的心裡想法,絕對會被自己蠢哭了,時初不鹹不淡的開口:“我一個人上去找他就好了。”
“好,好。”看來小姐跟先生的關係恢復了,阿雅看着她離開之後,轉而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先生還沒有吃晚飯,剛好可以讓小姐勸他吃一點東西。”
先生誰的話不聽,可是對小姐的話卻言聽計從,打定主意之後,阿雅去了廚房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吃的,可以送上去一點兒。
時初到了二樓之後,看了那一扇緊閉的門,隱隱約約的光線從裡面注泄了出來。
明明只是一扇門,卻彷彿隔了一層極大的秘密。
時初站在門口,竟然有一絲猶豫從眼底流淌了出來,如果陸寶在裡面,她不知道是不是要跟厲晟堯打起來。
白希的手指放在門上,卻久久沒有任何動作,整個人像一個雕塑一樣,卻透着難以言說的寂寞,其實若是從前,她何須顧忌如此。
可是一個陸靜臨,已經讓兩人之間出現了一道深深的裂痕,時初永遠不會忘記那天厲晟堯當着她的面,說的那一番話。
可如果不進去,她就沒有辦法帶寶兒離開。
她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開門的時候,房門卻突然豪無徵兆的從裡面打開,男人高大修長的身影因爲逆着光線,投下高大的黑影幾乎完全籠罩住了時初。
時初先是一愣,隨後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連一絲都沒有,鳳眸冷冷淡淡的望着男人,彷彿方纔那一瞬間的猶豫和糾結不過是假裝而已,現在纔是她的真實情緒。
女人淡漠的嗓音揚起來,有一種獨特的疏離,卻暗藏一絲擔心:“我家寶兒呢?”
厲晟堯穿了一身居家服,哪怕如此閒散的款卻抵擋不住男人尊貴凌然的氣質,他不動聲色的望着時初,眼底的驚喜卻瞬間退去,又重新變得無動無波。
嘴角勾了一絲笑意,連聲音彷彿攜了一絲嘲諷的味道,又仔細聽來,彷彿又沒有,男人波瀾不驚的黑眸沉甸甸的落在她身上,給人一種無聲的壓迫之感:“如果不是陸寶,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再來這個地方?”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時初的瞳仁微微一縮,卻隨即平復,眸中的那一絲複雜也抽離。
厲晟堯確實說得沒錯,如果不是因爲陸寶,她這輩子大概也不會踏足這個地方。
時初的性子她自己最爲清楚,說斷了,便會真的斷了。
哪怕要抽她的筋,扒她的皮,她也會把這段感情斷了,以前沒有絕望,是因爲她一直希冀着還有機會在一起,可是自從陸靜臨又出現在安城之後,她已經不確定了。
再加上看到厲晟堯對自己出手,她已經不確定了這輩子還會不會跟他在一起,所以她寧願拒絕,不再見他,也不願意再面對這張臉讓自己難過。
當年,明明那麼寵愛她的一個人,爲什麼就變了呢。
深吸了一口氣,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沒有表情,回答的特別堅定:“沒錯。”
縱使厲晟堯心底有過這個猜測,可是當時初豪無顧忌的說出來的時候,他心底還是微微一痛,有些無法言說的懷緒在他心底蔓延開來。
她永遠不會知道,她的無動於衷對他來說是一種多麼大的傷害,看着她涼薄淡漠的眉眼,他情願這會兒她衝自己發脾氣,使着小性子,也不願意看着她沒有一絲波動。
彷彿,已經對他沒有任何指望。
墨色的瞳仁裡翻滾着濃烈的情緒,他真的想出手掐死這個小妮子。
“寶兒呢?”時初又問了一句,神情益發淡然,彷彿那個明豔不可方物的女人一夕之間被人殺死了,活着的這個,彷彿只是一個跟她長了一模一樣的女人。
明明這個結果是自己造成的,厲晟堯也無話可說,可是當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他才發現,她的冷漠是對他一種最殘忍的毒藥。
男人的表情沒有任何改變,心,越來越往下沉,他望着時初平靜又冷淡的眸色,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賭氣,懶洋洋的吐出三個字:“不知道。”
他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態度有點兒無關緊要,卻讓時初眼底瞬間一寒,有一種不好的念頭從心底升騰出來:“厲晟堯,你到底把寶兒怎麼樣了?”
厲晟堯的心湖一蕩,竟然貪戀那種感覺一樣,語氣放得欲加隨意自然:“沒怎麼樣。”反正死活他就不打算回答時初的問題。
如果他告訴她了,她恐怕會掉頭就走。
哪怕這會兒她誤會一下,又能怎麼樣呢,終歸她還會對自己發火,厲晟堯就像是在那種在森林之中迷了路,渾身被霧氣浸透的人一樣,急切的需要一點兒火。
而時初,就是他的那把火。
“他呢,到底去哪兒了。”說着,時初就要往書房裡闖,卻被厲晟堯一把拽住,黑沉如玉的眸色彷彿浮出了一絲冷意。
男人靜靜的看着她,可是眼神顏色卻深了很多:“如果我說,他死了呢?”
下一瞬間,時初突然一拳砸在了他身上。
她在盛怒之中,用了十足的力道,那一拳饒是一個男人也吃不消,可是厲晟堯硬是一聲不吭,彷彿那一拳對他無關緊要,他目光輕輕淡淡的望着她,嘴角卻慢悠悠的浮出一絲笑來,聲音像是一種提醒:“時初,這是第二次了。”
第二次同樣是爲了一個陸寶,對他動手。
其實不用他提點什麼,時初已經明白他說的是什麼,今天這是她第二次真的對厲晟堯動手,之前一次是那一夜的大雨,她爲了跟陸寶一起離開,親自對他開了一槍。
這一次,又是一拳。
同樣是爲了陸寶。
一絲複雜之色從眼底微微散開,可是那雙清麗的眸子卻是怒氣升騰,她看到那些證據,雖然對他有些懷疑,可是還是讓陸寶繼續查下去,生怕這裡面有什麼誤會。
可是,他怎麼能若無其事打壓她之後,還能殺了陸寶,這幾年,若不是陸寶,她怎麼可能走到現在。
對時初來說,陸寶小了她兩歲,就如同一個弟弟一般的存在。
他怎麼敢!
“如果他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一定會殺了你!”時初眼底閃過一絲瘋狂的恨意,厲晟堯離得極近,她眼底的情緒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時初,竟然想殺了他。
削薄的脣角勾了一絲冷冷的笑意,他眸光漫不經心的望着她:“你隨意。”
他這般懶懶散散的態度更是勾得時初怒火大盛:“厲晟堯,你別以爲你是厲家的大公子,我就不敢動你。”
“我知道,你敢!”他自嘲一笑。
時初有什麼不敢的,爲了她身邊的人,她沒有什麼做不出來的,別看時初平時對什麼都豪不在意,可是厲晟堯知道,她在乎的始終是那些陪在她身邊不離不棄的人。
兩人之間的氣氛詭異起來,一個看起來波瀾不驚,一個看起來怒火灼灼,彷彿在經歷着一種無聲的戰火,可是氣氛卻莫名的僵了起來。
阿雅上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副畫面,不由驚了一聲:“先生,小姐,你們站在書房外面做什麼?”
虧她以爲小姐回來之後,先生會很開心的,可是看這一對,似乎不是那麼回事啊。
那兩人情緒一變,時初已經收回了揚起的拳頭,而厲晟堯依舊清清淡淡的站在那裡,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
阿雅已經端着吃食過來,上面的東西不多,卻是廚房現有能搜刮出來的,爲的就是讓小姐陪先生吃點東西,不然再這樣下去,她怕先生的身體會越來越差:“小姐,剛好你今天過來了,你勸勸先生多少吃點東西吧,他從今天早上到現在,都還沒有吃什麼東西。”
“閉嘴!”厲晟堯厲喝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不願意讓時初知道這些事情。
阿雅身子抖了一下,沒有想到先生會無緣無故的大發雷霆,平時她不小心打翻一個貴重的東西,也不見得先生會生氣。
可是今天,他破開荒的竟然衝阿雅發了火。
阿雅到底是小姑娘,被無緣無故的罵了一通,小臉驀地一白,有些膽顫的望着先生。
饒是時初淡定,也微微詫異的望了他一眼。
這都馬上到晚飯的時間了,他竟然一天都沒有吃飯,有那麼忙嗎?
隨即心底浮了一絲冷笑,怕是最近厲晟堯一直會很忙吧,他最近在暗中做了那麼多動作,甚至還不費吹灰之力的拿到了度假村旁邊的那塊地。
想必,是真的很忙。
脣角不知道什麼時候勾出了一絲冷嘲,連她的語調都罕見的帶了一絲微微的嘲諷:“看來,最近厲總沒少在私下動作。”
這意有所指的話讓厲晟堯眉頭微微一皺:“你在說什麼?”
時初看着他微微疑惑的眼神,疑惑從他闔黑的眼底折射出來,像是鋪了一層琉璃一般的光,嘴角漫不經心的一嘲:“我說什麼,你不懂嗎?”
厲晟堯心底一陣複雜,總覺得時初的目光有一絲怪異,那明顯的嘲諷,如果不是有什麼事情,時初絕對不會露出這種厭惡又鄙夷的眼神。
他的心,不停的往下沉,讓阿雅離開之後,才一把拽住了她的手:“你到底在說什麼!”
時初嘴角壓着一絲冷笑:“明人不說暗話,厲總,既然不肯相讓度假村那塊地,當初何必相讓,如果你真的一開始打定了這塊地的主意,爲什麼當初故意讓檢察官帶走他?事後又用那種骯髒的手段去爭取,倘若你憑着自己的實力去爭取,哪怕我真的輸了也不會皺一下眉閒,可是你用那些手段,也不會光彩到哪裡去?”
她確實是氣到了,本來只是爲了找陸寶,確保他的安全,可是看着厲晟堯這個樣子,她突然覺得自己沒有必要藏着掖着了。
她的一番總算讓厲晟堯明白了她在說什麼,一雙深如漆黑天幕的眸色裡彷彿蕩着某種不知名的情緒,裡面有一種讓人忽視不得的堅定,不可置信的語氣倏然問道:“你懷疑這一切是我做的?”
能讓時初動怒的,除了她的身邊人,大概就是度假村的那個項目了,厲晟堯當然知道那個項目對她的重要性,他怎麼可能去碰她的底線。
這個世界上,陸朝衍是她最重要的人。
“不然呢,厲總!”時初不禁冷冷一笑,眼中冷意灼灼:“證據確鑿。”
厲晟堯突然一笑,那笑莫名其妙的不得了,饒是時初也被他古怪的笑意嚇了一跳,男人的嗓音淡漠的從喉嚨裡飄出來:“說到底,你還是不相信我這輩子不會傷害你。”
這話如果是當初聽到,時初可能會相信,可是很多事情擺在了眼前,時初已經不想再相信了:“厲總,你這話真沒意思。”
若是他不傷害她,那今天她大厲氏財團聽到的那一番話又是什麼,她看到的那些證據又是什麼,更甚至,那些人的指證又是什麼。
拋開一件事情來說,一件事情的發生,誰利益最大,誰反倒是這個局的最大受益者,而厲晟堯從一開始,就讓總工程師把那個度假村的地塊一起做成了開發方案。
他如果真的什麼都沒做,又何須如此。
這麼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爲什麼會去做。
厲晟堯脣力用力的抿了一下,漆黑的瞳仁裡是人看不出的顏色,卻顯得那樣黑沉,那樣冰涼,又彷彿是一個漂亮的黑曜石被完美無暇的鑲嵌在他臉上,整個人耀眼的無以復加,他就那樣一瞬不瞬的看着時初:“如果這件事情,不是我所爲呢,你又當如何?”
男人的聲音不高不低,卻有一種威懾力,時初漫不經心的一笑,那笑泛着光線,在眼底生出一點兒神色:“如果不是你,我會爲今天的所作所爲跟你道歉,如果是你——”
說到這裡的時候,她微微頓了一下:“我們兩個,永遠爲敵!!”
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讓厲晟堯的瞳仁微微一縮,卻很快的笑了起來:“好!”
他是那般信誓旦旦,卻讓時初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欲圖從男人臉上看出一點兒什麼,可是厲晟堯的表情波瀾不驚,饒是時初也沒有能看出什麼所以然來。
而且,他答應得太過爽快,反倒讓時初心底生出一絲疑惑,是不是這件事情真的不是厲晟堯所爲。
可是若不是他,又有誰那個本事動用厲氏的賬號,匯了一筆款給那一對夫妻。
若不是厲晟堯,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