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闊別八年的個人路線(中)

對於這樣的說辭,倫也卻是依舊是那副困惑不解的表情,撓頭問道:“我不懂啊,我應該是有講述清楚吧?學姐你到底是想要表達什麼意思啊?”

見到這樣的倫也,姜煜和加藤惠對視了一眼之後,默契地同時用一種“這人沒救了,等死吧”的殘念眼神,看向對方。

“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啊!阿煜!加藤!”

倫也開始抓狂起來,他是真的不明白爲什麼這羣人會同時用一種彷彿看垃圾一般的眼神看他。

嗯,所有的ACG作品中的廢柴型主人公,也全都不懂爲什麼喲?

看着完全沒理解自己話語中的意思的倫也,霞之丘詩羽輕嘖一聲,用眼神示意姜煜趕緊出聲解釋。被叫到的姜煜錯愕地指了指自己,確認對方的確是在要求——或者說命令更爲恰當?——自己的時候,帶着頗爲嫌棄的表情,站了出來。

“倫也。那個樣子,澤村她會怕也是理所當然的。對於一個從小喜……啊,我是說青梅竹馬來講,可能會感覺所有的東西都被搶走了也說不定。”

雖然面帶嫌棄,但姜煜姑且還是爲自己的好友好好解釋了一番霞之丘詩羽話中隱藏的訊息。

“所有……東西?”

倫也的表情有些莫名,低聲重複了一句自己不解的地方。

見狀,姜煜繼續說道:“大概就是身爲創作者的尊嚴,還有青梅竹馬的地位什麼的吧?嘛……畢竟我也不是澤村,所以只能猜想到這個地步了。”

“……”

倫也默然,創作者云云的也就罷了,青梅竹馬什麼的,完全不搭邊吧?

“而且,那個孩子那麼黏倫也學弟……感覺就像明明中途才登場,初期參數卻相當高,即使想追的其他女生攻略失敗,也一定會來告白的救濟型女角色……她真讓人火大!隱藏的救濟型角色就隱藏到最後好了——!”

隨後,在沉默的氛圍中,霞之丘詩羽半眯着一隻眼睛,臉上帶着莫名的表情,周遭瀰漫着沉重的氣氛,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對不起,感覺再偏題下去會一發不可收拾,所以麻煩學姐你點到爲止。”

對此,倫也當機立斷地接過了話頭,打算強行把話題掰回去。

“霞之丘學姐也這樣認爲嗎?”姜煜卻是一副不嫌事大的表情,無視了倫也拼命打着的眼色,“我想想……一出場就是高好感度,並且雖然有幾年沒見了,但在小時候還是有好好締結了彼此的緣分……這就是那個了對吧?倫也!”

“餵我說阿煜你——!”

“傳說中一出場就宣告黨爭……我是說遊戲結束的,自帶劇情推展力和意外衝突性,同時也和主人公擁有着共同的美好回憶的,超強全新角色——天降青梅!”

“嗚哇!感覺好像有點厲害呢。”

“多餘的感嘆可以免了,加藤!”

“不不,我覺得還蠻有意思的喲,這類角色?試着在下次的新書里加入進去吧!”

“也請學姐你不要添亂!而且現在不是在商討途中嗎?是涉及社團存亡的巨大轉折點吧?!”

“啊對喔,因爲太有意思了所以差點都忘記了。”

一番令人摸不着頭腦的混亂對話後,霞之丘詩羽收起了之前那副調笑戲謔的語氣,瑰麗的酒紅色眸子盯着倫也,正色道:“所以,你想要怎麼做呢?”

“這還用問,我當然是希望……”

倫也這脫口而出的半句話過後,迎來的是衆人意料之中的沉默。恐怕,這位一點都看不清自己以及那位金髮少女的當事人,現在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做吧?

霞之丘詩羽並未讓這陣沉默維持太久,追問道:“你想讓澤村振作起來?”

“那是當然的。”

倫也眉毛舒展開,一臉贊同。畢竟,英梨梨陷入低潮,甚至無法作畫的模樣,不僅他不願意看到,社團裡的其他人,也都不想看到。

作爲朋友來講,他們會希望英梨梨能夠順着自己的心意,畫出令自己滿意又另外人滿意的作品;作爲同伴來講,他們也不願看到因爲這樣的事情,而讓本來前進得順順當當的遊戲製作社團,陷入意料之外的停滯。

“你想爲她打氣?”

霞之丘詩羽的表情逐漸變得凜然了起來,一點也不爲倫也的答案而感到意外,一句句追問接踵而至。

“嗯……一直看她擺着一張苦悶的臉,連自己也會覺得苦悶起來吧?”

倫也撓了撓臉頰,本來模糊的心意,在黑長直學姐的誘導式詢問下,逐漸清晰了起來。

然後,腹黑毒舌學姐的問題,也變得有些奇怪了起來。

“你想保護她?”

“咦,不,爲什麼那樣說……?”

“你想抱緊她?”

“抱了要幹嘛?”

“你喜歡她嗎?愛她嗎?不想要放開她嗎?想把她當作天命真女嗎?果然劇情進展到一半,就是要有這種登場角色之間的感情衝突來推動劇情嗎?這又不是在演「戀愛節拍器」!”

“呃……那個,還請學姐你不要連自己的作品都拿來自嘲好嗎?身爲作家的自尊呢?”

隨着問題的層層深入,倫也的臉色,也變得微妙了起來。

“真是的,你們兩個很麻煩耶……既然結論拖那麼久都出不來,乾脆就什麼都別做,讓時間去處理如何?”

最後,霞之丘詩羽一副嫌麻煩的表情,給出了自己的結論和建議。

“……但是,說時間能夠解決一切不過是騙人的吧?”

那不過是被問題逼到角落,連任何主意都想不出來,被迫地將一切都忘卻都斷送,將問題本身放置直到風化而已。

對此,縱使知道這是這位學姐一貫的壞心眼,姜煜還是沒忍住,帶着自嘲的笑容,看似輕鬆地接了一句。

他願意摻合進這件麻煩事,除開兩位當時都是他的朋友,同時也是社團裡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外,或許這種不願看人重蹈覆轍的心理,纔是最主要的原因。

聽到這句話,本來在默默玩着手機的少女,有些詫異地瞥了他一眼,心裡瞬間掠過種種猜測。其餘兩人也是用一種怪異的眼神,打量着這位突然插話的少年。

“啊哈哈……”回過神來明白自己到底說了怎樣羞恥的話語後,姜煜乾咳着打了個哈哈,轉移話題道,“話又說回來,倫也你到底打算怎麼辦呢?”

倫也靜靜思索了會兒,斷言道:“詩羽學姐的方法對於英梨梨絕對不管用!而且,那樣我們的遊戲會趕不上冬COMI。”

“嗯,的確如此。”

對於「命運石之門」整個製作進程有着清晰的時間表的姜煜,贊同地點了點頭。本來那就是一個浩大的工程,原畫方面的負擔不算小。且不論到底能不能找到代替者,事到如今也不可能讓原畫師交棒,如果第一原畫師持續低潮的話,他之前急急忙忙趕出來的空閒時間,也沒了意義。

霞之丘詩羽仍舊帶着一副輕鬆的表情,嘴裡說着若無其事的話語:“給她一段期間冷卻,說不定就會若無其事地振作起來喔?”

“……所以我之前說了,那種事對於英梨梨來說不可能。”倫也聞言露出了苦笑,神色無比複雜,“那傢伙……英梨梨會把事情留在心裡,而且時間久得難以想像。”

論起對英梨梨的瞭解,在場諸位沒一個及得上倫也。那是超過十年時間的沉澱,不是旁人可以輕易趕超的距離。

看着倫也臉上略顯唏噓的表情,姜煜瞥了霞之丘詩羽一眼,用眼神問道“接下來怎麼辦?”。黑長直年上級角色只是捋了捋鬢邊的髮絲,露出了不置可否的笑容。

姜煜搖了搖頭,暗道那就只有按照我自己的節奏上了啊……於是,他問道:“說起來,從之前我就很好奇,倫也你和澤村是超過十年的青梅竹馬吧?但是她在學校完全不找你講話,而且你倆碰見了就當沒碰見一樣擦肩而過……你們之前,是發生過什麼對吧?”

倫也眉頭緊皺,額頭上浮現了些許汗珠,看起來是相當掙扎的樣子。姜煜也沒有催促他,只是默默等在一旁;本來被視作救兵的霞之丘詩羽也是一副饒有興趣的表情看着這一幕;就連一開始就在玩手機的加藤惠,也不知何時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片刻後,他終是開口說道:“其實,我和英梨梨……我們還沒有好好地和好過……自從小學三年級過後。”

並沒有解釋原因,而是直接搬出了結果。不過對於解決這個問題,一開始的原因,似乎也不怎麼重要。

“咦……?”

對此,在場三人表現出了相當程度的驚訝。平時這兩人社團裡那副嫺熟的樣子,很難讓人想象這兩人之間居然橫亙着時間跨度如此之久的溝壑。

似乎是破罐破摔,倫也開始述說了起來。

“除去今天不談,我最後一次看到那傢伙哭是七年半以前;還有,我們開始講兩三句語也花了三年;開始借彼此動畫或者遊戲則是花了五年;然後,變得能普通交談更是花了七年……”

聽到這裡,姜煜沒忍住吐槽的慾望,說道:“也就是說,這學期開始,倫也你才能和澤村正常對話?”

“……就是如此。假如不試着互相讓步,我們想要和好,就是會花那麼長的時間。英梨梨不可能道歉,我也還沒有……我們的問題始終都懸在那邊。”

在語焉不詳的述說中,倫也始終不肯提及困擾着兩人的問題究竟是什麼。姜煜雖然對此有點興趣,但也沒到強迫自己的好友說出來的地步。

霞之丘詩羽又嘆息了一聲——她今天踏入這裡後嘆息的次數,似乎比整個暑假加起來都多——隨後她一針見血地說道:“兩個人都是笨蛋呢。”

加藤惠贊同地點了點頭,語調輕飄飄地說道:“沒想到會是這樣呢……明明看起來澤村同學她……”

“啊!那個後半句話就不用說了,還是等到當事人自己有自覺的時候才比較好吧,加藤?”

姜煜適時打斷了差點口出驚人之語的短馬尾少女。

“是很傻呢。”倫也苦笑着搖了搖頭,“正因如此,這次,我才希望能夠跟她和好。那傢伙的個性確實不好,又是個雙面人,表裡兩張面孔都很差勁!但就算如此……就算我現在仍舊沒辦法完全信任她,也沒有原諒她以前的所作所爲……”

“她也……英梨梨也是我重要的夥伴,從以前起就一直是。”說着,倫也的語氣變得越發低沉,“所以,我好害怕……又要像過去一樣跟她分開……!”

“嗚哇……”

對於這樣直白的感情吐露,相對於“救濟型女主角”和“天降青梅”更爲稀有的“路人型女主角”,卻是露出了一副意外的表情,情不自禁地感嘆了一聲。

“那個……這樣告白能拜託倫也你到別人面前去說好嗎?就算你在這裡說給我們聽,我們也只會感覺奇怪而已。”

“要怎麼說好呢?像這樣看你示弱,心裡頭會揪起來呢……雖然聽你談那些內容,就我個人而言感覺糟透了。”

對於倫也難得的真情流露,姜煜和霞之丘詩羽兩人也是相當直接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以牢騷的形式……倒不如說都是一副奇怪加嫌棄的微妙表情是爲什麼啊?死宅就沒有人權了嗎?!

“……對不起。”

雖然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道歉,但還是老老實實地道歉了之後,倫也剛纔繃直的身子軟了下來,整個人臉上帶着迷茫的表情,仰頭看着空無一物的天花板。

見狀,剛纔還是一副嫌棄表情的霞之丘詩羽臉上浮現出了微笑,柔聲說道:“那麼,我再問一次——你想讓澤村振作起來嗎?”

深吸一口氣後,倫也斬釘截鐵地回答道:“對。”

“你想爲她打氣?”

“對。”

“你想保護她?”

“大家一起。”

“你想和她和好?”

“嗯……這次絕對要!”

“我明白了。”霞之丘詩羽點了點頭,忽地又說道,“其實我也想和她和好,不知道爲什麼卻很難得到她的原諒。”

對於這位腹黑學姐這樣毫無自覺的問題,姜煜帶着微妙的表情,吐槽說道:“我想那只是因爲學姐你,總是在一些無所謂的地方對澤村挑釁個不停吧?”

“嗯?”霞之丘詩羽用纖細的手指,揪住了姜煜的臉頰,一邊拉扯一邊甜甜地說道,“你剛纔在說什麼呢?後~輩~君~?”

“很抱歉……所以請學姐你放開我吧……”

“呵……”輕佻地笑了笑,霞之丘詩羽放開了姜煜的臉,凝眉說道,“那就來想想對策吧。既然是因爲傻理由鬧僵的,要不要就用傻辦法來和好呢?”

總感覺這句話帶有學姐你很深的自我滿足以及調侃味道——這句吐槽我保留不講。

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姜煜這次明智地選擇了在心裡面低語。

倫也皺着眉,相當不解地問道:“傻辦法是指……?”

“去攻略青梅竹馬型女主角吧,倫也學弟!久遠的記憶、讓人懷念的回憶、小時候的約定,把那些青梅竹馬佔有的優勢全部用上,對澤村插旗吧。”

然後,這位年上級角色,雙手環胸,帶着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如此說道。

“……剛纔明明是一個很好的場面,全部糟蹋了呢。”

聽懵了的倫也,木着一張臉,毫無感情地一字一頓吐槽着。

姜煜右手摩挲着下巴,左手支撐着右臂的手肘,滿臉贊同地點頭說道:“嗯……我倒是覺得這種辦法對於澤村來講,說不定意外地管用?”

“誒?阿煜也這樣?她會吃那一套嗎?”

倫也仍舊是滿臉懷疑的表情。

“不要緊,是你的話就辦得到。”霞之丘詩羽一副篤定的表情,“畢竟,你最近不是纔回收了幾年前插在那位波島出海身上的FLAG嗎?所以一定沒問題。”

倫也聞言扯了扯嘴角,反駁道:“先不談這個說法到底對不對……從前提上來講就不對吧?我哪有對出海插旗啊!”

“嘛……姑且不論你們雙方到底誰對誰錯。”姜煜開始打起了圓場,“我可是很相信倫也你那顆舉世無雙的美少女遊戲腦啊!動用你所有的知識,去攻略自己的青梅竹馬吧!”

“你這樣的誇獎根本就讓人高興不起來,同時也不會樹立信心。”

倫也的臉色不由得變得淡白,語氣也飄忽了起來,看上去是相當懷疑自己找這羣人商量,到底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就在此時,真白臥室的門扉被推了開來,純白少女直直地走到姜煜面前,面無表情地說道:“幫我洗澡,姜煜。”

“啊啦~”霞之丘詩羽眉頭一皺,隨即又笑了起來,“原來她跟後輩君你已經是這樣可以坦誠相見的關係了嗎?”

“還請學姐你不要再用那種青春戀愛喜劇裡BBA專屬的語氣說話好嗎?”

姜煜臉上連一絲動搖也沒有——倒不如說對於這種程度的調侃,他已經完全被鍛煉出來,心底連一絲波動也不會產生了——頗爲淡定地吐槽着。

順便的,他彈了彈等待在面前的少女的額頭,沒好氣地說道:“我會幫你放好水,但還請你跟之前一樣自己洗澡!”

“姜煜真小氣。”

“這不是小不小氣的問題吧?!你給我好好記住男女之間的觀念啊!”

見到這樣的互動,加藤惠臉上忽的浮現出了笑容,似有所指般說道:“原來姜君在家裡,一直過着這樣的生活啊~~”

“還請加藤你不要添亂了好嗎?”姜煜一邊往浴室的方向走去,一邊說道,“學姐也是,別再開口了!算我求你了!”

剛準備說些什麼的霞之丘詩羽,聞言愣了一下,抿了抿脣,不知出於怎樣的心理,依言沒有再繼續說話,而是扭頭看向了陽臺。

天色早已漸漸暗淡下來,五光十色的霓虹中,就連天邊那輪圓月也看得不是那麼真切。

“啊……姜君,真白洗了之後能讓我先洗嗎?”

不知何時又開始玩起了手機的短馬尾少女,舉手說了這麼一句。

“其實之前我就想問了。”對此,還不待其餘人反應,霞之丘詩羽帶着一股沉重的氣氛,再度開口了,“爲什麼加藤會對後輩君家裡這麼熟悉,而且現在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準備在這裡過夜啊?”

“誒?要說爲什麼……”加藤惠凝神思索了一會兒,淡笑着回答道,“因爲有了一種今晚會熬夜的感覺吧?”

對此,倫也啞然失笑:“加藤你那算哪門子答案啊……”

最後,一羣人依次洗了澡,看上去頗有默契地同時選擇了今晚會在這裡留宿。

順便一提,最後兩個洗澡的自然是在場的兩位男生,兩人同樣頗有默契地沒有勇氣去碰那缸熱水,只用了淋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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