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和合孕育生命之精,五感是天地賦予生命最高貴也最基本的恩賜。世間萬物就是靠着五感從最基本處感知這個世界體會這個世界。無論是道修還是佛修,無論是修仙還是修妖,無論是人還是妖在修行時都需要入定。靜心、斂吸、瞑目、定氣,摒棄周身浮躁的外物,用心體悟感知宇宙自然。但是如果五感被剝奪會是怎麼樣的呢?——我從沒有想過。思維成爲了多餘的東西甚至是一種負擔,就像是在一片冰天雪地中手捧着一塊冰。我們就像是晨惜手中的螞蟻被玩弄於股掌間。從生命孕育之初就一直聆聽的宇宙自然的一切聲音味道都瞬間消失了。無法剋制的來自本能的狂躁恐懼佔據了我的身體。這就是動物的本能,就像一個嬰兒——所作的一切都是爲了得到大人的迴應。可是當這回應突然消失了,手足無所的嬰兒就會狂躁不安。而這份狂躁又怎麼可能靠着簡單的打坐就可以平息。驀然間我聽見了來自身體深處的紊亂的心跳聲。我第一次這樣清晰地近乎震耳欲聾的心跳聲。紊亂的心跳聲中隱約夾雜着奇怪的聲音,是什麼呢?——我不禁好奇。
淙淙的水聲,是血流。簌簌的風聲,是呼吸。河流、山川、樹木、花草逐漸浮現在我的眼前。我忽然領悟到曾經在一本古書上看到的話:自然就是生命,生命便是自然。五感其實就是將小自然與大宇宙相關聯的橋樑。體悟宇宙就是體悟自身,感受自然就是感受個體。人也好妖也罷,之所以能通過修煉自身去領悟宇宙真諦,能通過領悟自然奧義提升自身的修爲正是因爲每一個生命個體都是一個小自然。每一個生命都是一個廣袤的宇宙,而廣袤的宇宙就是一個偉大的生命。晨惜切斷了我與外界溝通的橋樑卻無法切斷存在於我身體內部的五感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第六感。因爲這種第六感是與生俱來的,是生命自誕生之日起在不斷地與自然宇宙潛移默化的溝通交流中累積形成的。如果生命是一座高樓那麼第六感就是將每一塊磚牆拼接在一起的鋼筋水泥。除非生命本身消失了否者就無法被切斷。
領悟到這一層,我感覺身體前所謂有的舒服,溫熱的妖氣將身體的寒氣逼散。妖絡與妖脈變得暢通無阻,我細細的體會着反覆的回味咀嚼。我突然明白了,一直以來我都以爲妖絡和妖脈是妖氣運行的通道,其實妖絡和妖脈就是妖在修煉的過程中逐步強壯擁有具象的第六感。我閉着眼睛,妖丹中蘊藏的精純之氣快速有序的流轉於全身。四肢百骸無不舒展,伴隨着嫵菊一聲低低的驚呼——我知道我已經妖解了,身後是我一直期待卻久久未能得到的第四條尾巴。
“四尾,想不到年紀輕輕就能達到四尾。但是這剛剛纔得到的力量你恐怕還無法熟練的運用吧。不過,恭喜你……”晨惜並不慌亂的說着,說道最後聲音突然低了下去。我已經沒有時間去想那麼多了,以最快的速度從他的腳下奪過已經奄奄一息的颽和嫵菊。
“呵呵,只是奪走他們麼?有什麼用呢,你們能逃出這裡麼?這個空間是由我控制的,現在我就斬斷你的腳筋,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出去?”他說着顯得很開心。我甩起一尾纏繞在自己身上,果然和我猜的不差。心裡有了底的我將另外兩條獸尾最大限度的強化,本該柔軟靈巧的貓尾此刻硬如鋼鐗。晨惜見我並沒有想嫵菊那樣受傷倒地,立刻催動妖術,我的腳下堅硬的大理石變成了水面。幸好我早有防備,腳尖一點斜身插上去。晨惜急忙向後跳閃,而我的最後一隻尾巴已經在他身後等待多時了。晨惜一愣,眼看着自己被五花大綁起來,由不得惱怒了起來:“爲什麼,爲什麼你會沒事。”
“直覺~你的術並不是空間操作,作用也並不能抹殺我的五感而是干擾。只要大腦只接收你所發出的指令,但是這一切必須在一個比較狹窄封閉的空間內。颽的龍捲風一直將你隔離在外所以你無法施展幻術。但是一旦被你切入進來這個由龍捲風構成的空間無疑正中你的下懷。在我們中了幻術之後又在周圍悄悄佈下結界,然後故意中傷颽。這樣當我們看到颽的妖風消失後就對你的話深信不疑。而我之所以能擺脫你的控制得益於我的直覺也就是第六感。我將獸尾的妖脈靈力完全屏蔽了自己的五感,只靠身體內部的妖脈做出反應。這也就是所謂的置之死地而後生吧。”
“哼哼~哈哈~沒有經過大腦麼?果然,尾獸最引以爲傲的就是獸尾,但是致命的弱點也莫過於此。你用獸尾困住我不是把自己的弱點主動暴露出來了?”晨惜猙獰的笑着,將妖力集中在手臂上。瞬間,他的手臂從上到下生出像刀片一樣鋒利無比的鱗片。
“沒用的,尾獸的獸尾既然是弱點就不能上萬年都被放任不管,它的韌度是你無法想象的。”我無動於衷的看着他加了幾分力度。近乎窒息的他雖然還是不肯放棄但是幻術已經不得已解開了。我伸出一隻手還未完全伸直手就被擋住了,果然這裡被晨惜佈下結界。
妖道.炘蓮~
一道紅光,一朵紅火的蓮花在我眼前閃過,急痛攻心的我隨着慣性朝後飛出去。颽不顧自己的傷勢硬生生的擋在我身後。嫵菊又將自己所剩不多的妖氣全部用來壓制我血流不止的斷尾:“小苗,小苗,你沒事吧,別嚇我。好不容易纔得到的第四條獸尾就這樣……”
我努力的擠出了一個笑容,雖然看不見但是我知道這個笑容一定十分蒼白。我看着站在晨惜旁邊冷峻無情的那個女人。我早就料到她會出手,只是沒想到她居然有能力直接將獸尾切斷。爲了忍耐着全身火燒火燎的痛楚,我深吸了一口氣顫抖的說:“放了他們否則……你的搭檔也活不成了。”
“死到臨頭……”晨惜還沒說完,眼前飄過一根微亮的輕柔的絨毛。他低頭髮現自己渾身上下佈滿了熒光閃閃的絨毛。
“我的妖絡……已經……附着在你身上。裡面全是高濃度的妖氣,只要動一下就會爆炸。”我堅持着說話最後一個字。
那個女人終於開口說話了:“看來我摧毀你的妖脈是多此一舉了。但是你們都要死在這裡,就算你殺了他也一樣。”話音剛落她一劍飛來,颽急忙幻出一柄吃力招架住吐出三個字:“2分鐘。”
我還沒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嫵菊拉起我掉頭就跑。在經過颽身後的一剎那她說:“我等你。”
妖解!歸命!
嫵菊擋住了我的視線我看不到颽的情況,可颽極力壓制的負傷的痛苦聲還是清晰入耳。
我被嫵菊一直抱着一口氣跑出大殿,我甩開嫵菊的手:“你瘋了?我們三個人都對付不了他們兩個你居然只留下他一個人!颽愛你這樣的女人真是瞎了眼。”
“已經到這步田地你還想三個人都能全身而退了麼。現在最重要是什麼你還不知道麼?那個女人可是……”嫵菊的話戛然而止,一柄烈鑽鋼刀穿過她的胸膛。她機械的伸出雙手緊緊按住刀身用盡力氣衝着我說:“快走~”
“不行,我們一起離開。”我紅着眼瞪着她身後突然出現的男人,不顧一切的衝上前。那人從容不迫的抽出刀向我刺來。嫵菊趴在地上雙手握住刀身死死的拽住回頭對我大喊:“走啊,我對颽說了我要等他,別管我了。走啊!”
我愣住了,從沒有想過那個一天到晚就會發花癡撒嬌的嫵菊此時能拿出這樣驚人的氣魄。此時晨惜已經遠遠的追了過來,我沒有時間多想別過頭飛奔離開。
妖解!歸命!——身後傳來嫵菊堅毅的聲音。
淚水奪眶而出,幾個月相處的點點滴滴全部涌現了出來。就當我要邁出古城時那個最後現身的男人擋住了我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