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等人現在覺得,擺在眼前就是個棉花包,打上去沒有着力之感。
面對這樣的局面,李斌也覺得有無處下手之感。況且逾制並不是一件什麼太大的事情,不存在違背法律的問題。如果李世民不追究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李斌是李淵一脈宗室的代表,衆人推舉他來爲那些舊貴族來爭取權益。
李斌也想要利用這件事來打擊陰弘治,來達到自己上位的目的。沒想到,李佑把這件事情攬了過去,就讓李斌失去了方向感。李佑的威望如日中天,他根本無法撼動。
即便是李佑因此受到了處分,他也不會受到什麼大的影響。關鍵是打擊不到陰弘治,對李斌本人沒有任何好處。至於爲宗室出頭,他只是順帶着,他不會爲了那些過氣的勳貴而得罪陰妃和李佑的。
李斌猶豫了一會兒,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該繼續就這件事兒做文章了。
長孫無忌早就分析了整件事情,他就是想要拿李斌來當槍使。看到李斌退縮了,他就連續咳嗽了幾聲,又發出了信號。
內侍省侍中王餘站出來了,他說道:“監國,各位大人。西北王殿下的態度的確令人敬服。他提出的重新修建祖上的墳塋,臣作爲具體負責祭祀的官員,願意協助殿下,爲殿下提供相應的規格標準。
不過,這件事情,臣作爲主管宗室祭祀的官員,有一件事情感到疑惑不解,不知道是否可以提出來?”
長孫無忌假裝不滿地說道:“王大人,朝堂之上,說話做事要嚴謹,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你如果認爲自己都拿不準的事情,就不要在朝堂上來說了。”
長孫無忌平時都在維護李承乾,對於李佑也是採取支持的態度。此時他說這樣的話,衆人都認爲他是在幫助李佑說話。
王餘急忙說道:“是,僕射大人教訓得對。下官受教了。”說完他恭恭敬敬的朝着長孫無忌拱手行禮。
他說道:“臣覺得這件事情中,有一點需要弄清楚。陰國舅身爲爲禮部尚書,對於朝廷關於祭祀規格的規定應該是十分清楚的。臣因此才感到困惑。
假如尚書大人是明知故犯,有意而爲之,那麼,這件事情的性質恐怕就不同了。不知道尚書大人因何要這樣去做?皇室宗親人數衆多,假如人人如此,祖宗的規矩就會被破壞,臣就不知道將來該如何維護祖宗的規矩了。”
李斌看到矛頭又指向了陰弘治,正中下懷。他一咬牙站出來說道:“是啊!陰國舅就作爲禮部尚書,是整個吏部的表率。他帶頭違反規定,臣和禮部的其他下屬將不知如何來辦差了。”
他乾脆一口咬定,陰弘治這是明知故犯。
“嗡嗡嗡”。朝堂上又是一陣議論聲。大家都不是傻子,如此濃烈的火藥味兒,他們如何感受不出來?大家都打起了精神,看看事態將如何發展。
李佑冷冷的問道:“你認爲此事該如何處置?”
李斌望了一眼李佑,雖然看到李佑的目光平靜如水,可是他卻感到從中透出來的寒意。他真的有些害怕這位牛叉王爺,急忙將目光轉向一邊。
歷來跟李佑作對的人,從來都沒有好下場,李斌覺得脊背上冷汗直冒。可是,現在箭在弦上,由不得他退縮了。
他咬着牙說道:“假如陰國舅是明知故犯,那麼他就是在藐視朝廷的法度。從這點上來說,作爲禮部尚書他就是不稱職的,朝廷應該對其進行處罰。”
這話說的就很明白了,那就是陰弘治這個禮部尚書該換人了。
李承乾問道:“陰大人,你有何話說?”
陰弘治走出來,拱手說道:“啓稟監國,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臣也感到慚愧。
在事情發生之後,臣特地派家人去現場查驗過,發現了一個重大的疑點。”
李承乾問道:“什麼疑點?”
“當初西北王殿下安排此事的時候,臣也參與過意見。設計圖紙是臣親自經手審查過的,絕不會有逾制的問題。但是施工完了以後,卻發現被人動了手腳,而且負責施工的那個工匠頭目離奇的失蹤了。
臣懷疑有些人居心不良,特意在這件事情上動了手腳。他們的目的是什麼,臣一時還不得而知。但是這件事情畢竟造成了惡劣的影響,足以看出那些人的居心險惡。”
李承乾用手在椅子扶手上用力一拍,怒道:“什麼人敢如此大膽,居然敢陷害陰妃娘娘和陰大人?”
話說到這份兒上,衆人都看出來了,李承乾明顯的是偏袒李佑的。
李斌已經沒有了退路,他梗着脖子說道:“啓稟監國,陰國舅所說的事情是他一家之言,無從考證。
或許,這就是他爲了推脫責任,編出來的謊言也說不定。”
李承乾問道:“陰大人,他說你是監守自盜,你如何解釋?”
陰弘治說道:“臣無話可說,還請監國派人詳查。”
這時,魏徵出來說道:“啓稟監國,這件事兒臣已經派御史臺的人前往調查過,陰大人所言屬實。那個負責施工的工匠頭目離奇失蹤了,當初施工的圖紙也失去了蹤跡。”
李斌說道:“即便如此,臣懷疑那個工匠頭目,是陰國舅爲了掩蓋他所犯的錯誤,故意將那個人藏了起來,甚至殺人滅口也說不定。”
這話一出,不少人都出了一身冷汗,這明擺着就是跟李佑死磕了。這樣的局面會是不死不休的。
陰弘治也急眼了,他說道:“西北王殿下已經代表陰妃娘娘表示了歉意,並且決心改正錯誤。你抓住這件事不放,居心何在?我懷疑這件事就是你暗中動的手腳。”
這下,矛盾激化起來了。李斌和陰弘治在朝堂上就吵了起來。
大臣們都在看熱鬧,別看平時遇到某些事情,他們會發表意見。可是,現在這樣的死磕的局面,誰也不願意參與進去,以免惹禍上身。因此,大家都保持了沉默。
那些堅定支持李佑的大臣們也沒有出來幫腔。爲了隱藏真正的實力,李佑事先已經派人跟他們打了招呼,不讓他們參與進來。
“都不要吵啦!”李承乾看到朝堂上鬧得不像話,就制止了他們。他問道:“李佑,你認爲此事該如何處理?”
李佑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轉向了長孫無忌。他問道:“長孫大人,你認爲該如何處置呢?”
這種情形下,李佑忽然問起長孫無忌,這就是逼着他當衆表態,明顯是強人所難。衆人都不明白他爲什麼會這樣做。
李佑卻是刻意的。
他一直在仔細觀察着朝堂上的情況,注意到了剛纔長孫無忌連續咳嗽發出暗號之後,內侍省的王餘才跳了出來。而且,長孫無忌表面上斥責他,其實是爲王餘後面的話題做鋪墊。
長孫無忌在修繕永通渠的時候,就曾陷害過李恪。此人陰險無比,做事不擇手段。
李佑知道自己遲早會和長孫無忌,有一場驚天動地的對決。他說這話的意思,是敲打一下長孫無忌,讓他做事的時候要有所收斂。不能肆無忌憚地製造事端。
長孫無忌實在是想不到,李佑忽然把矛頭對準了自己。他心中“咯噔”一下,暗道:“我做事如此隱秘,李佑是如何察覺到的呢?不可能,表面上我一直是支持他的。這恐怕是巧合。”
想到這裡,他說道:“西北王殿下的人品,臣是極爲敬佩的。臣相信這件事情,絕不是西北王殿下和陰國舅所爲。
不過,既然陰國舅和李侍郎兩人之間發生了爭執。臣建議,這件事情還是應該派人調查清楚,無論是非黑白,都要給出一個結論,來還他們二人的清白。”
魏徵說道:“監國,臣認爲長孫大人的意見十分中肯,臣附議。”
“臣附議。”
長孫無忌的意見,不僅其他大臣們認爲可行,對峙的雙方也都能夠接受。於是,大臣們紛紛表示了贊同。
李承乾拍板說道:“這件事就交由御史臺負責調查。”
魏徵說道:“臣尊諭。”
散朝後,長孫無忌和褚遂良並肩前往尚書省。褚遂良問道:“相公,李佑怎麼忽然問您的意見呢?難道他看出什麼來了嗎?”
長孫無忌搖搖頭說道:“不清楚,這個傢伙就是個妖孽。總之,今後咱們要小心行事。武威的事情一定要做得乾淨利落,不要讓他們抓住把柄。”
褚遂良說道:“相公放心,這件事兒下官早已安排妥當了。”
與此同時,魏徵和李佑並肩而行。他問道:“殿下,您說會安排人前往調查此事。人選確定了嗎?是什麼人?”
李佑笑道:“魏大人放心,我所舉薦的這個人,是刑偵方面的天才,他一定能夠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的。”
魏徵在心中將朝廷官員中的刑偵人才過濾了一遍,想不出李佑推薦的是什麼人。
那麼,李佑所推薦的人才到底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