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辰苦笑:“你覺得我很卑鄙對不對,千方百計營造出那樣一個氛圍,逼迫你不得不答應。”
那日畢業晚會上,與其說是感動了她,倒不如說是當着全校師生的面,她無法拒絕。
“方辰……”她語氣柔了幾分,輕輕覆上他的手,他卻低着頭將手抽回。
“月香,你說過會跟他做個了斷。我相信你,所以我給了你時間,但你做了什麼,你吻了他,然後你告訴我你還愛他?”他簡直不可置信。
她無奈一嘆,心知不可善了:“方辰,我很感激你爲我做的一切,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不想看到你傷心。如果可能的話,我想要用我全部的力量愛護你,儘可能的讓你開心。但或許,我用錯了方法。”
她靜靜的坐着,雙臂平放在桌面上,眼神靜得毫無波瀾,用同樣平靜可怕的語氣說:
“方辰,我們分手吧。”
方辰的臉色刷的慘白,心頭燃燒的怒火好像隨着她這一句分手迅速凍成了冰,哇涼哇涼的。
他那點憤怒完全是被她刺激起來的,眼看她態度謙和溫潤,還以爲她會低頭認錯。他其實都想過了,只要她稍微表示一下,哪怕不認錯,只保證跟裴銘瑾不再往來,他可以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可誰能想到,上一句還是溫情滿滿說要愛護他,下一句就是殘忍無情的分手宣言。
他看不出,隱藏在她平靜表面下的內心,竟是比他更洶涌的滔天憤怒。
“月香、月香!”他急忙抓住了她的手,“有話好好說,別動不動就說分手好嗎。我聽你說,你要說什麼,我都聽。”
“我並不是要解釋什麼。”其實也沒什麼好說,她抽出手,低頭看向那張照片,應該是她正在吻銘瑾的畫面,“昨天,我們接觸了兇手,一度要抓到他們,但我犯了一個錯誤,導致他落到兇手手中,於是纔有了這一幕。”
她心底有一些難受,小心的掩飾好,繼續說:“我不想身邊任何一個人出事,無論是他還是別人,我都會拼了命去挽救。昨天,我跟他都遭遇了很痛苦的事,我很高興我們都活下來了,但是現在看起來,你並不希望我們都活下來,對嗎。”
方辰急忙說:“你怎麼會這麼想,我當然希望你們都平安無事。”
“你看了這篇報道就會明白,我跟他,差一點就死在那個公園廣場,屍骨無存。可是在你心中,這顯然不重要,因爲我們沒有死成。”她歪着頭,語氣自然而疏淡,談論的卻滿口都是死亡。
霎時間,她的語氣陰冷下來,柔美的指尖撫摸着自己的下頜:“方辰,順便告訴你一件事。小米,我的室友,她昨天死了,被這個炸彈殺手給炸死了。你是不是很奇怪,爲什麼我還活着。其實在昨天,我也應該被炸死。我很好奇,假如今天報道上出現的是我的死訊,你還會坐在這裡質問我的忠誠嗎?”
當然不能。
比起死亡,今天這次見面是如此滑稽可笑,她心底的負面情緒幾乎要控制了她的心神。
爲了配合自己所說的“好奇”,她嘴角露出一抹充滿探究的笑意,歪頭審視着對面的人,那眼神疏遠得跟看陌生人沒多大區別。
沒錯,如果方辰是心涼,那她在被質問的那一刻,心已經冷到如同九幽地獄了。
對面前這個男人,她的心情一直是淡泊如水,偶有漣漪。她曾覺得與他歲月靜好也未嘗不錯,但她現在發現,其實她在這個男人心目中的地位也不是特別高。
大概,比玩具好一點,像是專屬於他的勳章之類,用來彰顯他四年的癡情苦功。
方辰一愣,再次低頭,照片上明若煌煌的警戒線、警車,還有炸彈、疏散等字眼這才進入他的思維中,被標題和圖片誤導,他滿心憤怒差點忘了,她做的是最危險的工作,面對的是最兇惡的罪犯。
他太在乎她了,反而忽略了最重要的她的感受。
他今天做的最愚蠢的事,就是一上來就質問她,沒有對她表示半分關心和安慰,更加不知道在這次事件中她失去了什麼,付出了什麼。
他急急的牽起她的手,甚至碰翻了桌上一口沒動的焦糖瑪奇朵:“月香,是我不好,我沒有體會你的心情。你別生氣,咱們交往時間還短,你對他還有感情這很正常。我不是很介意,我只是害怕,怕你離開我。”
“對不起方辰,”她這回堅定的推開他的手,“我不想騙你,也不想騙我自己。我確實很愛他,跟他在一起的感覺是不一樣的。我當你是朋友,所以我不能再耽誤你了,請你忘了我。時間雖短,但我希望這幾天給你留下了一點點快樂的回憶。”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覺得自己沒得可說,便起身準備離開。
方辰大驚,急忙撲過去,從背後摟住了她。
她沒動,任由他緊摟着。
傾灑的咖啡滴答滴答的順着桌邊墜落,濺在皮質沙發上,輕響隱在瀰漫的音樂聲中。
“月香,今天是我急糊塗了,你不要對我這麼狠,對我寬容一點……行嗎?”
“其實,就算你今天不約我,我也要找個時間約你談談這件事。”她垂了眸子,並沒有回心轉意。
在她的心底,藏着一半黑暗,方辰不該踏足,跨越了她的底線,後果很可怕。
就在這時,陌生的鈴聲響起。
她遲鈍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是自己的新手機。
掙脫了方辰,她沒有回頭看他哀傷的表情,直接拿出手機,是小貓。
她想了想,在接聽之前就已有所準備:該不會是牛爺派了任務,讓小貓來請她吧?
誰來又有什麼分別,但以防是案子的事,她還是接了。
“月香,不好了,裴少的病情惡化了!”小貓的聲音透着焦急。
“什麼?!”她驚了一下,雖然有所防備但還是第一時間中了套,關心則亂,她當即就往咖啡店大門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