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七七不在意南王爺的安危呢?若是七七不在意,只怕這世上也找不到多少個在意的人了。
是夜,七色紗衣往身上一披,妙曼的身軀頓時失去了影蹤,隨着窗外滲入那一縷清風,輕飄飄不知掠向了何處。
宅院正門,就是大刺刺從兩個守門的護衛眼前走過,他們也絲毫察覺不到她的身影。
只是,在出門沒多久,她便知道自己被跟蹤了。
這個時候還能看到她身影的,整個院子裡只怕不超過二人,果然,回頭便看到她所指的二人中的一個。
“你臉色還是這麼差,確定今夜要隨我去?”七七有點無奈,他傷還沒有徹底痊癒,這種時候與他一起夜闖皇宮,其實,對她沒太大的幫忙。
楚玄遲輕咳了聲,當初心脈受損得厲害,後來有強行凝聚功力,更傷了幾分,直到此時,傷還沒有徹底好起來。
“只是悄悄你警覺性提高了沒有。”能在出門之後便立即發現他的存在,這丫頭進步不差,更讓他訝異的是,若不是親眼看着她穿上七色紗衣,凝神靜氣盯着她的每一步,就連他也不一定能看清她的影蹤。
沐紅邑最後那些日子所剩的功力雖然不若她平時的七成,但這七成功力全都給了七七,卻也是一份不可忽略的力量。
如今的七七,果然已經今非昔比。
“現在看過了,是不是可以安心回去休息了?”七七盯着他還有幾分蒼白的臉,無奈道:“別再耗費真氣,你身子真的不太好。”
不僅僅是這次的傷,還有這幾年積聚下來的傷害,每一次他都在用自己的性命爲她拼搏,每一次受傷,都會在他身上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一頭白髮還不足以說明他所受的傷害嗎?更何況,他積聚下來的傷,何止這一頭銀絲?
這男人,總是如此不懂得照顧好自己,讓她無法不牽掛。
“我真的不會有事,安心回去休息。”她又道。
楚玄遲卻依然盯着她,修長的睫毛之下,那一排暗影讓人看不真切,卻美得攝人心魂。
“別再拿這張臉來蠱惑我,我還要做正事。”在失魂之前,七七立即別過臉,拒絕自己因他而失魂。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阿初和師兄,甚至無名長得都不比他遜色,可是,自己對着他們的時候自己哪怕失魂,頂多也就是花癡一下。
但看着楚玄遲總會臉紅耳赤,心跳加速,輕易會醉死在他迷人的氣息裡,已經認識這麼多年,甚至還爲他生過女兒,爲何還是逃不過他的魅力?
不是說再美的東西看久了便會變得平淡了嗎?但眼前這男人爲什麼每看一次,總覺得比過去又好看了幾分?
她伸手捂住心臟所在的位置,果然,一顆心又如小鹿亂撞那般,蹦躂個不停,這輩子怕是真的栽在他手上,永世無法翻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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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玄遲心裡卻在琢磨着其他事,沒有在意她說的話,片刻之後才淡然道:“夢君的院子有四大高手在守着,那四個人目前你動不了,別輕易去嘗試。”
七七心頭一震,霍地回頭盯着他:“你……派人去試探過?”
其實,說到進宮,她心裡確實有幾分奢念,只是不敢在人前說起,不想那一點點念想還是被他看出來了。
她的父後就在宮裡,她要進宮怎麼可能不想去看看他?
但她很清楚,既然夢弒月如此喜歡夢君,怎麼可能不派人着重看守?想要見他,只怕是不輕易,只是沒想到楚玄遲居然已經派人去試探過。
“這些年想要見夢君的人不少,卻都被四大高手給擋了回去,要麼逃走,要麼當場被殺。”楚玄遲淡然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平靜中卻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在我徹底好起來之前,不許動歪念,明白嗎?”
七七呶了呶脣,怨念道:“知道了,你的命令就是聖旨,絕不能反抗,對不對?”
楚玄遲不理會她,又看了她一眼,才轉身往院門走去。
直到他進了院子,七七才抿了下脣,深吸一口氣,提足往皇宮的方向掠去。
弘卿還沒有回來,不知道此時人在何處,只怕是回到了夢弒月身邊,此時他人不在,做事暫時還不需要顧慮到他。
至於她師兄,若是用強迫的手法,鎮北王又如何能將他禁錮了去?只怕師兄隨鎮北王進宮是另有所圖吧。
但不管他圖的是什麼,此時此刻,她也必須要親眼看看他是否安好,才能心安。
皇城中央那座宏偉的宮殿裡,在東北一角有一間獨立的院子,雖不豪華,但其莊重貴氣的程度完全不比宮中任何一座庭院遜色,甚至比起大部分的庭院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是鎮北王的地方,這位年紀不過三十三,卻已經爲夢族女皇立下過不少汗馬功勞的王爺,聽說是個正派耿直的人,對夢弒月也是忠心耿耿。
七七不知道這些聽說回來的信息是真是假,但凡是夢弒月的人,在她心裡多多少少被減了印象分,沒見面之前,印象已經大打折扣,畢竟,夢弒月是她的仇人。
至於現在的鎮北王夢曉月,人卻站在湖邊樹蔭下,一身還沒有來得及換去的戎裝,將她修長的身材勾勒得愈加意氣風發。
青絲一絲不苟地束在腦後,頭鎧是摘下來了,可那一身硬朗的氣息卻不減數分。
她站在樹蔭之下,讓陰影將她整個人徹底掩去,銳利中透着點點柔和的目光投向湖中心涼亭下,那一抹素白的身影之上。
這個男人在初見之時,便在她平靜了多年的心湖裡投下了一塊巨石。
雖然,他年紀比起自己要小太多,可看着這個比起自己年輕了好幾歲的男子,她卻忍不住怦然心動,被他那份安靜飄逸的氣息徹底亂了心魂。
尤其他那一手勝過仙樂的琴音,更是她這麼多年來從未聽過的。
從纖纖十指彈出來的樂曲簡直是天籟之音,比起宮中最頂級的琴師所彈奏出來的曲子優勝百倍,勝過仙樂的琴音自他手中彈出,總是餘音繞樑,數日不絕。
直到現在,哪怕他的彈奏早已停了下來,她耳邊卻似還隱隱響起動人心絃的樂音,久久揮散不去。
楚江南已經停止彈奏好一會,只安靜坐在涼亭下,看着平靜的湖面,那點點在月色照耀之下反射出來的磷光,在他的心湖上也映出了一點異樣的光亮。
算算日子,那丫頭今日該到了,此時可是在庭院中好生休息?
知道他進了宮,她心裡會不會也有所焦急,甚至在計劃着冒險進來,看看他是否安好?
修長的玉指又在琴絃上請撥,只是隨意拂過,悅耳的琴聲便又響了起來,只是這琴聲中明顯透着點點牽掛的意味,不知道在訴說着對誰的思念之情?
“主子。”站在身後的鬼宿看着他素白潔淨的長指,忍不住提醒道:“主子,你在這裡已經坐了許久,天色不早了,不如回去休息吧。”
既然主子已失了撫琴的興趣,此時此刻也該上牀休息了。
雖然,他不知道主子爲何願意跟對鎮北王來這裡做客,但既然來了,他也總得要照顧他的起居飲食。
楚江南卻不理會,長指依然在琴絃上劃過,片刻之後,他才忽然道:“鬼宿,等鎮北王離開之後,你替我去辦一件事。”
鬼宿立馬傾身向前,低問道:“王爺,可是七公主的事情?”
七七已經不當七公主那麼久,鬼宿對她的稱呼卻還是難以改變過來。
想起當初她以七公主的名義來南王府來尋找自己時,眼底那一份無憂無慮的氣息,楚江南便忍不住挽起脣角,脣邊楊開點點難以捕捉的笑意。
可片刻之後,脣角的笑意又倏地消失,轉眼間淡然無存。
他點了點頭,淡然道:“讓她不用牽掛,也別做衝動的事。”
“屬下知道了。”鬼宿退回到原處,既然鎮北王還沒有離開,那這事便只能晚點再說。
湖面上的清風拂過,揚起楚江南一頭青絲,以及衣袂飄浮,與青絲一起隨風搖曳,倒影在湖中的影子說不出的動人。
明明主子俊美得絕世無雙,那一份安靜的氣息就連玄王也比不過,可爲何七公主心裡始終只有玄王一人?
鬼宿想不透,主子對七公主的心意他看得清清楚楚,爲何七公主卻由始至終只把他當兄長般看待?難道主子還不夠好嗎?
可他的主子又怎麼可能不夠好?他的好天下無雙,只是七公主眼裡看不見罷了。
忽然,他一身寒氣頓時溢出,防備的氣息立馬膨脹。
不用回頭也知道,鎮北王已經踏上湖面的長廊,正朝着向這方走來。
楚江南卻是不在意,不知道是沒有察覺到,還是根本不願意費心思去察覺這些。
目光依然落在湖面上,淡若如水中蓮,谷中蘭,素白潔淨得不沾一點輕塵。
夢曉月停了下來,緊盯着他的背影。
總是那不經意間的一舉一動,全然牽動着她的七情六慾,哪怕只是認識了短短兩日,她的目光卻已經無法再從他身上移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