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秦琴依舊心有餘悸。
似乎這麼久以來,她從未有過當時的驚恐。
“直到昨日清晨,我們在野林中發現了公子,他中了毒,而且……”
“而且什麼?”夢蒼雲心裡爲之一顫。
“公子的衣裳破敗不堪。”
秦琴抿着脣,儘量不讓自己的淚水落下來。
夢蒼雲的心也被一下子抽緊着,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東方譽的武力在自己之上,是誰有這樣的能力?
就連四海不歸也蹙了蹙眉,這事情越來越不簡單了。
秦琴斂了斂神,才繼續說:“鬼影幫他運功把毒逼出,在旅館給他清洗了一遍,才把公子送了回來。”
“公子不喜歡髒兮兮的,大家都知道。”
話到這兒,秦琴的淚水再一次不自覺落了下來。
雖然這一切都是鬼影跟她說的,但,她也能想象到當時的情況。
“等東方公子清醒過來,只是一直喝酒,一句話也沒說。”
瞭解了一點情況之後,夢蒼雲回頭看着四海不歸。
“不歸,我進去看看他。”
四海不歸頷首,沒有做出任何阻止之舉。
夢蒼雲看了秦琴一眼,秦琴點了點頭,過去打開了內房的門。
一陣酒氣撲面而來,夢蒼雲想象得到,昨晚,這兒發生的事情。
倒在地方的酒壺還沒來得及收拾,桌面上還放着一碗早已涼透的粥。
“昨日到現在,他一點東西都沒吃?”夢蒼雲側臉看着秦琴。
秦琴頷首:“嗯,今日早晨公子發熱,大夫進來看了。”
“開了藥,公子也不願意吃,昨日到現在,除了酒,也怕什麼都沒有進肚。”
這些都是事實,秦琴也不在意東方譽能聽見。
也許知道殿下過來關心他,他真願意起來吃點東西。
現在,公子的身子最要緊,其他的一切,都變得無關緊要了。
“好,我知道了,你去再準備一些稀粥和藥湯,這兒,我看着就好。”夢蒼雲沉聲道。
雖然不想把東方公子交給其他人,只是,殿下開了口,秦琴也不敢說什麼。
“是的,殿下。”她頷首,走了出去。
內房的門再一次被關上,裡面就只剩下夢蒼雲的東方譽。
夢蒼雲走了過去,在牀邊坐了什麼。
她伸出小手,探了探東方譽的額頭。
溫度不是很高,看着旁邊的盆子和臉帕,只怕這秦琴一直在給他物理降溫。
“東方公子,我是夢蒼雲,你睜開眼眸看看我。”
她的聲音帶着幾分命令的氣息,因爲,她深知東方譽腦子是清醒的。
可東方譽依舊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就連眼簾都沒有絲毫的動靜。
這個時候,他並不想見她。
如果可以,他這一輩子都不想在見到她。
剛纔不是不知道她來了,只是自己已經沒有勇氣去阻止什麼,也只好不去理會。
夢蒼雲知道,他心裡的苦。
既然殿下這個頭銜對他來說也沒用,她也只好想其他的辦法。
這男人,雖然自己與他接觸的時間沒有上官進多。
但,起碼大家一起吃過飯,人家還教她練劍。
還有,就是他默默在她的身後,爲她做的事。
回想着這一幕幕,夢蒼雲知道自己現在不可以丟下他不管。
南雲飛說東方譽是爲了難民的事而出去,想到這兒,夢蒼雲的心再一次難受起來。
如果爲了自己的事情,他被奪去了清白,那……
夢蒼雲抿了抿脣,長吁了一口氣。
“東方,你快點醒過來,吃點東西。”她柔聲道。
現在,兩個人在這兒,夢蒼雲一點殿下的架子都沒有了。
“我知道你沒睡,趕緊起來喝藥,我還要你教我劍術的。”
“哪有一個師父,教一次便不教了,我是如此不濟的徒弟嗎?”
說到這兒,夢蒼雲分明感受到東方譽的眼簾微動了下。
她的心也激動了幾許:“東方,你快點醒過來,那劍術我練了好多次。”
“但,依舊沒有一點的進步。”
“本想着大婚之後,找你討教的,好不容易,我們來到了南苑,你卻離開了。”
“今日,難得碰了面,你還喝得爛醉。”
“想必不稱職的是你這個師父,而不是我。”
“……”
當秦琴端着一碗粥進門的時候,東方譽緩緩睜開了眼眸。
這一幕看在她的眼中,她激動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只是,放下了碗,她立即退了出去。
還是殿下有辦法,真希望,她能讓公子把粥吃下去。
再這樣下去,就算是鐵打的身子,都會熬不住的。
東方譽緩緩睜開眼眸,看着夢蒼雲,可他卻一句話也沒說。
雖然,平時的他都是沉默的存在。
只是,這還是第一次,他看見自己連招呼都不打的。
最起碼,自己也是一個殿下,是不是?
只不過,他願意睜開眼,夢蒼雲已經很開心,哪還有時間去計較這麼事情?
“終於醒來啦?”
夢蒼雲站了起來,俯視着他。
見他依舊沒有反應,她便伸出一隻手,挽過他的肩頭。
在夢蒼雲觸碰他的那一刻,東方譽身子僵硬了幾分。
“起來吧,先吃點東西。”
夢蒼雲並沒有在意他是否願意,直接用力把他扶起來。
這傢伙,沉甸甸的,與四海不歸的身形無異。
除了樣子比不歸遜色那麼一丟丟,其實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男。
只是,看着他現在如此蒼白的臉色,夢蒼雲的心也是苦了,哪裡還有心情去欣賞這些。
這樣的夢蒼雲,東方譽未曾見過。
即使在夢中的她,都是高貴不可觸碰的。
只是,現在,她主動把他扶起來。
這到底是夢,還是現實,東方譽一下子已經分不清了。
夢蒼雲輕輕地扶着他,讓他依靠在牀頭上。
這一系列的動作,都很溫柔,就像呵護着一件價值連城的珍寶那般。
放開她,她轉身給他到了一杯溫水。
“來,先喝點水。”夢蒼雲柔聲道。
東方譽只覺得頭腦一陣渾渾噩噩的,自己的薄脣不自覺地張開了。
直到一股暖暖的水流順着喉嚨下去,他才微微尋回了幾分意識。
再看,眼前這張臉已經清晰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