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已經在他懷中走失了太久,大半個月了,這時候重回自己身邊,想她,想要她的衝動無需言語來描述,只是可惜,今夜不是時候。
不是時候的夜裡,就這麼安靜睡着吧,她再亂動,他可就難保不會真的放肆了。
今夜似乎有那麼點詭異,玄王沒有動亂七八糟的心思,倒是窩在他懷裡的女子不安分了起來。
其實也不是真的有什麼不安分,只是太久不見,好不容易見着了,竟有那麼點捨不得睡去,睡過去之後,她就看不到他了。
她寧願讓自己一直清醒着,至少,能多看他兩眼。
一個人在沐家待着的日子真的很可怕,雖然有寶兒在身邊,可每每午夜夢迴,想到當時還在斷陵谷中這幾個傢伙,心裡,總是很怕很怕。
多少次她在惡夢中驚醒之後,就這樣眼睜睜到天亮?夜晚對她來說太過煎熬,她寧願天快點亮起來,她就有許多做不完的事情可以用來打發時間。
或是和大家一起研究出兵的戰術,或是陪着寶兒,或是安排儲備糧食,白天,總有很多很多事情在等着他。
其實這大半個月以來,她就幾乎沒有好好睡過,現在,不是不累,只是,不捨得閉眼。
“怎麼還不睡?”楚玄遲垂眸時,便看到他的女人睜着圓溜溜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本來想着等她睡過去之後,他便可以好好看看她,但,這傢伙居然不睡。
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盯着她時幾乎迷失掉的模樣,不習慣,但,捨不得不看。
七七隻是搖了搖頭,不說話,還是沒辦法安份下來,小手又探到他領口處,一點一點滑了進去,指尖輕輕撫上他胸膛上結實肌肉的紋理。
暖暖的身軀,均勻有力的心跳,男性獨有的氣息,不管是不是色女,這種時候也會徹底被迷暈在他的氣息之下。
真的很迷人,徹底蠱惑了人心……
楚玄遲濃眉頓時擰了起來,看着那顆埋首在自己胸膛上的小腦袋,這個時候,要不要提醒她房間裡頭並不是只有他們兩個人?
如果,只是兩人,他這真的不介意這丫頭的主動,可現在……
他閉上眼,胸膛的起伏瞬間在加快,已經在極力忍着不讓自己亂了氣息,但,那氣息卻不是他能控制的。
這丫頭,在風雨中趕了大半夜的路,現在……餓瘋了麼?
再這麼啃下去,等她飽,他大概已經瘋了……同樣的夜,一方狂風暴雨,一方卻雲淡風輕。
九月底,天氣已經開始有點涼,從桑城到陵山,再從陵山往北繼而往西走了一轉,最後回皇城,短短半個月不到,弘卿走過的地方多得連自己都數不清。
有人曾經從斷陵古離開,再一路往北,之後,他失了那人的蹤跡。
不知道是不是夢弒月,時間隔得太遠,他這一路也不過是跟着那一點點蛛絲馬跡來追尋,只知道一個衣衫襤褸瘋癲卻恐怖的女子曾在那些地方走過,一路上甚至還曾對無辜百姓出手。
大家將她當成怪物一般,一路打殺,但卻根本沒人能動她,反倒最終死在她雙手之下的人增加了不少。
於是,再沒有人敢在夜晚出門,甚至連白日裡也儘量留在家中,不得不出門耕種的,也必須要成羣結隊一起去。
那個瘋癲女子走到哪裡,就必然會有人遭殃,也是因爲這一點,弘卿才能一路追尋着尾隨其後。
依親眼見過瘋癲女子殺人的村民所說,那女子的身影相貌,以及身上一件雖然髒亂不堪,卻還能隱隱看得出原先一定價值不菲的錦袍,還有她手撕別人時那兇狠的模樣,弘卿有九成的信心,能確定那人就是夢弒月。
她真的瘋了。
從陵山往北,經過兩座城池,再轉而向西,又是兩座城池,之後,她似乎朝皇城的方向走了一截路,可這截路走完之後,他失了她的任何消息。
一路上沒再聽到任何有關瘋女子殺人的消息,衣衫襤褸的人倒是不少,都是聽說了大戰很快就要來臨,不管是那座城池,所有的百姓都是人心惶惶,到處可見漸漸被荒廢的農田。
戰事,不管是爲什麼而戰,最終受傷害最大的,始終還是老百姓。
一連數日,依然沒有夢弒月半點消息,卻又在數日之後,消息再次傳入他耳中,之後,跟隨着那點消息,輾轉他又回到皇城。
如今的皇城與過去已經完全不一樣,外頭傳言說夢都有了蒼雲陛下的遺孤,他們夢族的小殿下,夢弒月的暴政被推翻,大家終於有好日子過。
可事實上,到了皇城才知道,一切不過是大家美好的願望罷了。
如今的皇城,大街兩旁的樓閣建築看起來依舊繁華,可他午後到來,一直到深夜,所見到的卻是蕭條的街道,以及一隊又一隊窮兇極惡的侍衛,四處搜刮美男子。
據說是殿下歸來,屬於夢弒月的後宮全部解散,現在,正是要充盈後宮的時候。
但弘卿知道,事實上夢弒月執政的時候,她的後宮根本沒有幾個人。
從民間搜尋回來的美男子,只有極少數被選中,用來給夢君大人煉製聖藥,至於其他人,她其實會留下的並不多,大多數是送去給朝政上的官員。
留下來的那些,在宮裡也已經待了好些日子,夢弒月對美男子不是那麼感興趣,她一顆心全都在夢君大人身上。
至於現在的殿下,那就更加不需要所謂的後宮了,慕容淺淺早已經被做成人彘,要那些美男子又有什麼用?
宮中,如今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踏着晚風掠入,宮裡依然是燈火通明,天快亮了,竟還有那麼點繁華的景象……
弘卿對宮中的一切還算熟悉,打聽到慕容淺淺如今住在哪裡之後,他一路飛檐走壁,很快便來到她所住的地方。
摘星樓,比起過去更加富麗堂皇,不過是短短半個月而已,竟像是已經換了一副景象那般。
殿中還有歌舞聲,他遊走在屋頂上,掀開大殿的瓦礫,竟看到十數個長得極其標緻的男子在殿中載歌載舞。
已經到這個時候,竟還在尋歡作樂,可這一個個分明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臉上也不見有多少飛揚的神采,甚至,一個個一臉憤憤不平的怒容。
再看大殿之上,一個巨大的缸子放在上頭,缸裡的人……
只是一眼,弘卿便感覺胃部隱隱有幾分翻涌,人已經被弄成這般,眼睛沒了,耳朵鼻子甚至嘴脣都削掉了,據說,連耳朵裡頭也灌了東西,根本不能聽聞任何聲音。
載歌載舞,又是給誰看?
怪不得跳舞的男子一個個面帶怒容,恨不得將上頭的人撥皮拆骨的模樣,原來是,眼不能看耳不能聞,要他們唱歌跳舞有什麼意義?
但這舉動,弘卿當然知道絕對不是慕容淺淺自己的意願,事實上,不管有什麼意願,她也根本說不出口,連表達都不能。
現在的她,不過是個傀儡殿下而已,挾天子以令諸侯,那人卻不在大殿之上。
弘卿再看已經完全看不出原樣的慕容淺淺一眼,正要站起來到處看看這宮中會不會有夢弒月的消息,不料,人尚未起身,便已感覺到身後一股涼風涌至。
掌心一緊,在他尚未來得及出手之前,身後的人已笑道:“原來真的是你呀,公子,知道本王想你想了多久?你可是終於回來了。”
本王!
這宮中原是有兩位王爺,逍遙王四海不離,鎮北王夢曉月,但,及時輪得到她自稱本王?
弘卿緩緩起身,冷冽的目光落在身後人身上,眼底全是不屑。
當初怎麼就沒看出來這女人的心機?原來在夢弒月身邊的時候,她就已經如此野心勃勃,斷陵谷一戰,也是她帶領士兵和死士逃離,將女皇陛下丟在已經開始再崩塌的皇陵中麼?
如此背叛主子之人,竟還敢在這裡興風作浪!
“多日不見,公子,怎麼一見面就用這種眼神看本王?”紅玉邁步,慢步來到他跟前,笑道:“有消息傳回來,說公子你獨自一人下北方尋找夢弒月,還好那些人總算是有點用處,還能將你帶回來,否則,本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公子一面。”
她又靠近半步,眼底閃爍着愉悅而興奮的光芒:“公子,可知道本王想你想得心都碎了?”
“是你故意讓人散播瘋女子的消息,引我回皇城?”弘卿眼底蓄上一抹寒光,大掌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緊緊握上,掌中真氣暗藏。
紅玉從前是夢弒月身邊的四大侍衛之一,武功自然也不差,至於弘卿,他的武功是夢弒月一手調教出來的,和紅玉比起來到底如何,他不知。
倒是紅玉見他一副防備的姿態,忍不住朗聲大笑了起來:“公子,你不會天真到以爲我有意將你引來,只是爲了和你單獨在此切磋武藝吧?你宮中有多少高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來了,我又豈會捨得讓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