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再給慕姑娘施針試試。”大夫被楚江南眼底的寒氣嚇得差點軟倒下去,爲了自己這條小命,哪怕手依然在抖,還是勉強穩住自己,給七七施針。
只是,七七這吐起來還真的是沒完沒了了,哪怕胃裡已經完全沒有東西,她還在不停地吐。
大夫給她施針只能讓她得到片刻的安寧,片刻之後,立即又張嘴嘔吐。
不管大夫做任何事,也不管楚江南給她輸多少真氣,她還在不停地吐。
大夫開的醒酒湯,灌下去多少全都吐了出來,吐出來的時候,還會帶出一點血絲。
這次,傷了元氣,還傷了胃,以後這顆胃怕是很久都難以養好了。
楚江南後悔得恨不得將自己殺死,從第一杯酒的時候她就應該阻止,自己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讓一個小丫頭給他頂酒,他真的該死!
在她後來大口灌酒的時候,他也沒有將她攔下來,想着難得她和兄弟們相處融洽,心裡甚至還曾歡喜過,如今想來,當時他就不該放任她。
封了會頂穴……他真的不知道禍害會如此大。
“七七,七七,把醒酒湯喝下去,喝下去就好了。”端起不知道第幾碗湯藥,他將七七扶在懷裡,小心翼翼給她喂下去。
還像剛纔那樣,剛開始七七是喝下去了,哪怕意識已經模糊,她還是很自覺,知道自己必須要喝下去才能好起來。
這無休止的嘔吐,真的讓人很難受。
可是,就是喝下去了,不到片刻她又忍不住嘴一張,湯湯水水連同血絲一起吐了出來,直接吐了楚江南一身。
那張蒼白到完全看不到半點人色的臉,讓楚江南看得揪心揪肺的,卻又完完全全束手無策。
厲眼一瞪,大夫已經嚇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顫聲道:“莊主,只能……只能想辦法將醒酒湯灌下去呀!”
施針,推拿,能做的全都做了,醒酒湯灌不下去,他真的沒有任何辦法。
楚江南也知道,這時候責怪他根本沒用,只是……第一次感受到無助的滋味,這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若是沐初在,他一定有辦法,可是,他早已遠離,就算現在將他喊回來,等他到這裡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後的事情,七七根本等不及。
“七七,別怕,我們再喝,喝下去便好。”又端起一碗醒酒湯湊到她脣邊,他柔聲哄道:“快喝下去,嚥進去別吐出來,會好的。”
七七閉着眼,眼角還掛着因爲難受而溢出的淚珠,想將東西喝進去,卻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
小手無力地揪着楚江南的衣角,兩片薄脣一張一合輕輕扇動,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楚江南低頭湊近,半晌才聽到她微弱的呼喚:“玄遲……”
大掌一緊,擡頭看着不遠處的鬼宿,急道:“把他找來,讓他快點來,再不來,他以後都見不到他女人!”
鬼宿只是一怔,頓時便明白過來,當下大步躍出,迅速往山莊外狂奔而去。
再不來,以後都見不到他的女人……
就這麼一句話,讓忙碌了一整日剛躺下的男人連衣裳都來不及穿,一把揮開鬼宿,邁步便往天下第一莊奔去。
鬼宿在他身後追了老半天,始終連他半片身影都看不到,從寢房離開後,他便徹底失了影蹤,這速度自己真是望塵莫及,只能望着無邊無際的夜色興嘆,再繼續奮力追趕。
楚玄遲趕到的時候,楚江南依然在努力試着將醒酒湯餵給七七,但和剛纔一樣,不管喝下去多少,片刻之後她也會立即吐出來。
大夫只來得及見到眼前玄色衣裳一晃,人已經被扔了出去。
房門“碰”的一聲被關上,楚玄遲大步走到軟塌邊,盯着七七蒼白的臉,眼底的怒火足以將一個大活人燒死,他卻一言不發,只是楚江南懷裡的女人接了過來,端起另一碗醒酒湯湊到她脣邊。
“我來了,丫頭,快喝,喝下去就好了。”他的聲音和他眼底的怒火簡直是差天與地,這麼輕這麼柔,柔得如同能滴出泉水一般。
七七微微睜了睜眼眸,卻還是看不清眼前的人,只是聽話慢慢張開嘴,奮力將一碗醒酒湯喝下去。
喝不下也得喝,再不喝,她會死,她真的會死……
滿滿一碗醒酒湯灌了下去,楚玄遲隨手將空碗擱下,正要伸手輕拍她的背給她順氣,手纔剛擡起來,忽然七七臉色一變,“哇”的一聲,大口的醒酒湯再次吐了出來,全吐在自己身上。
湯水裡,還有猩紅的血絲。
楚玄遲急得心裡如同被刀子在宰割,心頭那份疼,言語完全無法描述。
七七吐完醒酒湯,依然張嘴不斷在吐着,哪怕根本沒有東西可以吐出,依然在乾嘔,那痛苦的模樣,疼得他揪心揪肺的,恨不得將她所有痛苦轉嫁在自己身上。
“怎麼回事?”好不容易等七七緩了氣,倒在他懷裡有氣無力得喘着,他怒目瞪向楚江南,厲聲問道。
“她封了自己會頂穴,和兄弟們灌酒……”
“你是死的麼?”楚玄遲氣得恨不得一巴掌將他拍飛出去,自己的女人交給他守護,他居然讓她用這麼極端的方式去和別人拼酒,這該死的混蛋!
楚江南不說話,事實上也是無話可說,他這會已經後悔得要死了,就是楚玄遲不罵他,他自己也想罵自己。
楚玄遲卻不再理會他了,桌上放着十幾碗醒酒湯,他又端起一碗,繼續湊到七七脣邊,柔聲道:“丫頭,喝下去,喝下去就好,來,喝下去,乖。”
那溫柔的勁兒,和剛纔罵楚江南的粗暴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這話兒若是讓清醒着的七七聽到,也不知道她會感動成什麼樣。
但現在,七七明顯不知道把她抱在懷裡,給她溫柔地喂藥的人是誰。
依然張嘴滿滿喝着,憑着求生的本能,極度配合地喝了下去,只是在楚玄遲擱下空碗的時候,臉色頓時又變了。
她,又要吐了!
見她小嘴一張立馬又要吐出來,楚玄遲眸光一沉,忽然大掌一撈將她腦袋託了起來,低頭便吻了下去。
她吐什麼,他便用力給她將東西頂回去,那湯湯水水甚至她的血,全堵在兩人的口中,每次只要她吐出來,總會被他狠心頂回去。
如此一來一往,除了他們自己倆清楚是怎麼回事,外人看着便像是這兩個人吻得難解難分那般。
楚江南守在一旁,雖然明知道不是外人看着那麼一回事,但,如此噯昧的一幕,他看着還是忍不住微微紅了臉,別過臉不去看他們的糾纏。
兩個人不知道對抗了多久,在七七無數次將醒酒湯吐出,又被楚玄遲無數次頂回去之後,那湯,終於一點一點被她嚥了進去,慢慢地,不再吐了。
看到七七把湯嚥下去後,已經好一會都還沒有要吐出來的跡象,楚江南不禁亮了眼,立即讓大夫進來給她把脈。
對於房內莫名奇妙多出來的那個玄衣男子,大夫連看都不敢多看半眼,這男子一身寒氣,沒膽子看呀。
給七七把過脈,確定醒酒湯這會是真的進了她肚子開始發揮藥效了,他才放了手,向楚江南傾身恭敬道:“姑娘的脈象開始平穩下來了,只要今夜不再吐,明日醒來喝點調和的藥,很快能好起來。”
楚江南這才徹底鬆了一口氣,擺手道:“就在閣裡找個房間帶着,有事我會找你。”
“是。”
大夫退出去後,楚江南看着楚玄遲,正要開口說話,楚玄遲已道:“你回房歇息,我陪着她便好。”
他動了動脣,最終還是沒說話,出了門,吩咐下人將寢房的污穢物清理乾淨,便自己找休息的客房去了。
等所有人離開後,楚玄遲將已經睡過去的七七小心翼翼放下,動手去解她身上被弄髒的衣裳。
雪白細緻的冰肌雪膚一寸一寸展露,完美的身段慢慢呈現在視線裡,可這次,他眼底無慾無求,沒有半點衝動,有的只是滿心的憐惜和無奈。
每次沒有將她保護好,總會在心底多痛恨自己幾分。
他的女人,他一直不能將她好好護在自己的羽翼這下,這點,不僅對不起她,也對不起自己。
給她把一身髒衣裳褪了下來,再重新將她放下,讓她躺在被褥上,他在她身旁躺下,扯來被子蓋在兩人身上。
房內,燭光融融,怕她夜裡還會吐,他連燭火都沒有撲滅。
就這樣看着她,看着她慢慢撿回一點血色的臉,看着她精緻的五官,直到她呼吸徹底變得均勻,直到她睡得安穩,他才閉上眼,將她拉入懷中,陪着她慢慢沉睡過去。
這幾日除了趕路,還要處理各種事情,又因爲心裡有牽掛,他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如今,她又回到他的身邊,終於,可以抱着她睡了。
若她眉宇間不是依然籠着一抹淡淡的愁容,或許,他可以睡得更安穩……
夜半,風起。
本來睡得安穩的人因爲聞着一股熟悉的氣息,忽然從夢中驚醒了過來。
一個翻身,直接跨在身旁那人身上。
僅着肚蔸的身子在燭光下微微晃動,晃開一圈圈讓人窒息的光澤。
剛睜眼的男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大掌倏地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