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留不得了。”無名看着昏倒在地上的蕭然,食指微動:“留他下來始終是個禍患,若是哪日不小心讓他再次逃脫,我們就不一定有這麼好的運氣,還能將他再次逮回來。”
楚玄遲沒有說話。
烏雅司晴卻道:“夢弒月親手訓練出來的使者人數並不多,加上蕭然以及被我留在海城的那個,也許不出二十人。”
“你的意思是留下他還有利用價值?”楚玄遲看着她,淡言問道,深邃的眼眸沒有一點波瀾,就連烏雅司晴也看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她點了點頭,認真道:“如果我們有辦法可以控制住他的心性,以後留着這張皮囊,也許還能在夢弒月身邊做些什麼。”
“如何控制他的心性?”無名問道。
但凡要控制人的心性,要麼下蠱,要麼用巫術,可這兩樣在他們的人當中,似乎也沒這樣的高手可以做到。
更何況沐初之前深受蠱毒的殘害,差點連性命都不保,等那丫頭醒來之後,聽到他們要以巫蠱之術來控制別人,她心裡一定會不樂意,也不會忍心。
“他身上有夢弒月給她下的蠱,我看他也未必真對夢弒月那麼真心。”烏雅司晴擺了擺手:“這次我鎖了他周身大穴,他現在不過是個普通人,用不上內力,武功等同於廢了。只要讓人守着,以後不怕他跑掉,實在不行,我還可以直接將他武功廢去。”
“若你廢了他的武功,在夢弒月面前他還有什麼利用價值?於我們也將是個無用之人。”楚玄遲轉身走到一旁坐下,擡頭看着烏雅司晴,溫言道:“晴姨,一路辛苦了,不如先坐下來喝杯茶水。”
烏雅司晴果真不客氣,大步走到茶几另一旁坐下,接過他送上來的茶水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無名將昏睡的蕭然提了起來,隨手丟到一旁的長椅上,自己也在楚玄遲他們的對面坐下,看着兩人不說話。
楚玄遲又問道:“晴姨,你剛纔說過你是從海城那邊回來的,那海城那邊現在是什麼情況?”
“老城主知道夢弒月有心要對付七城,也派人來打聽過消息,知道夢弒月果真聯合了沐如雲在某個林場裡馴養一些厲害的殺手。”
當然,藥人這個稱呼外頭的人並不知曉,把他們當成是殺手,無可厚非,當他們還是藥人的時候,殺傷力確實很強。
別說是那時,就是現在,這兩族人的意識是清醒了,但身上的劇毒還未徹底散去,再加上他們本身一個個都是習武之人,比起一般的士兵殺傷力一定厲害數倍,以一敵十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那海城老城主那邊有什麼說法?”楚玄遲又問道。
“既然他們敢將夢弒月的使者禁錮起來,就說明已經做好了與夢弒月決裂的準備,只不過七城如今各自爲政,沒有凝聚力,根本不能讓他們團結起來。”
她這麼一說,楚玄遲和無名便已明瞭,七城過去都是忠於夢族女皇的,直到夢弒月掌政,七城才和夢都徹底分裂。
如果這個時候夢氏皇族還有正統的繼承人出現,也許真可以將他們團結起來,讓七城連成一線。
烏雅司晴和楚玄遲他們在房內商談了大半個時辰,出門的時候,無名直接將依然昏迷不醒的蕭然拎走了,這次,人還是交給了沐如畫,由她來負責。
倒不是他真這麼信任沐如畫,只是清楚,在犯了一次錯誤,差點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之後,沐五小姐這回一定會比任何人都要盡心盡力,絕不會給蕭然第二次逃脫的機會。
至於烏雅司晴和楚玄遲,出門的時候,擡頭便看到等候在院中的一男一女。
二十多年未見,此時再見,說不出是心酸還是激動,抑或是感動,但最終,兩人臉上的神色卻都只能漸漸迴歸淡然。
二十多年了。
當初他們離開的時候,沐心如和她姐姐一樣,一個個都還是十八九歲正值年輕風華蓋世的姑娘,至於她,和當年的殿下、後來的女皇陛下一樣,不過是十二三歲的丫頭,連及笄之禮都未過。
可現在,她三十有七,沐心如也已年逾四十了。
楚玄遲,沐初,無名,楚江南,一個個都那麼出色,而她們這一代人,卻是真的老了。
舊相識見面,沒有任何激動人心的擁抱,沒有老淚縱橫的畫面,更沒有半句窩心的話語,將心頭的酸楚壓下後,烏雅司晴的目光落在沐心如身邊的秦風身上。
這人,有幾分眼熟……她眯起雙眸,打量了好一會,才忽然驚呼道:“那個……桑城第一美男,秦風!你……咳咳,還活着,真好。”
她淺咳了聲,當初秦風和沐心如以及沐念秦的事情鬧成那般,她一度以爲這位美男子會活不下去,不想,他還安好。
人還活着,真好,真真的好,不管這二十多年都經歷了些什麼,至少,還活着。
秦風衝她頷了頷首,如果不是聽她和沐心如交談,他一定忍不住來這位便是當年時常跟在五大將軍身邊的小丫頭。
這小丫頭還動不動帶着殿下潛逃,只要五位將軍回朝,找到什麼好玩的樂子聚首一起的時候,她們總能神出鬼沒地出現,不知道將五位將軍嚇得死過了多少回。
小殿下,那是何等尊貴的身份,居然跟着她們偷偷去剿匪,甚至像個土霸一樣去搶地盤,那些事情要是讓當時的女皇陛下知道,十個腦袋都不夠她們被砍的。
不過,當時的五位將軍也真是年少不更事,太平盛世之時,戰袍一脫活脫脫便是一個個地痞流氓,換上平民百姓的衣裳便裝着江湖大俠去劫富濟貧,也虧得這麼多年以來只有一次身份敗露,如此頑劣,哪裡有半分大將軍的威嚴?
當初秦風也跟着沐心如在皇城待過一段日子,也是在那段歲月中,認識了大皇子夢祈年,二皇子夢南天,以及殿下夢蒼雲,還有從小便跟隨在殿下身邊的烏雅司晴。
想起當年年少時的熱血,就連秦風都忍不住心頭盈滿酸楚。
原以爲皇家兒女都是古板嚴肅的,卻不想,女皇陛下兩個皇兒一個女兒,竟都是如此貪玩愛鬧之人,只要離開皇宮,行爲舉止哪有半點皇親國戚的樣子?一個個,根本就如土匪一般。
若說哪個纔是土匪的頭頭,別人一定猜不出來,那便是後來的蒼雲女皇,七七殿下的親孃。
能成爲老大,絕不是因爲她尊貴的身份讓大家畏懼,離開皇宮,管你是天皇老子,出來便都是土匪了,若不樂意當土匪,定會被排除在他們的小組織之外。
蒼雲女皇之所以能成爲老大,全憑她一雙拳頭……
說起來丟人,人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居然雙拳打遍天下……
那是個多麼讓人懷念的時代,只是可惜,那樣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復返。
如今的蒼雲陛下究竟在哪裡,是不是還活在這世上,誰也不知道……
七七在電腦前坐了一個多小時,九點左右寶兒自然醒來,兩個人在房間裡頭玩了個把小時,夜澈回來了。
他帶回了一堆東西,全是七七昨天晚上在紙上列出來的,微型相機,激光手電筒,望遠鏡,打火機,微型指南針,夜視鏡,還有一大捆繩子,透明袋之類的。
原來他一大早出去就是爲了給她準備這些,她其實並不焦急,知道自己在這裡少說得要待上一段時間,他有足夠的時間去準備。
但,夜澈接下來的話卻還是讓她震撼了:“至於你要的那些藥物和小東西,還留在車庫的兩輛車子裡,你自己下去取,我拿上來不方便。”
七七愣了好一會,才長吁了一口氣:“大師兄,你做事效率要不要這麼高?”
她真的想給他寫個“服”字,這麼多的東西,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能集齊,也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
夜澈卻不理會這些,只道:“現在沒事的話先下去將東西收好,萬一忽然就離開,這些東西你就帶不走了。”
雖然七七不覺得自己有可能“忽然”離開,畢竟那什麼該死的天劫還在那裡,不過,他說得也對,還是先收起來比較穩定,以防萬一。
將寶兒抱了起來,她又猶豫了:“我們這樣下去……真的沒有問題?”
“見到人就說是我女朋友。”夜澈淡淡道。
“那寶兒呢?”有女朋友就算了,這年頭帥氣的男人哪個沒幾個“女朋友”?但要是連女兒都有了,他名聲得要多受影響?以後沒女孩子願意嫁給他了怎麼辦?
雖然,以夜澈的條件,想要嫁給他的姑娘大概可以繞着這個城市站一圈。
“寶兒?”夜澈挑了挑眉,像寶兒伸出手。
寶兒立即撲了過去,揪着他的耳朵玩了起來。
夜澈笑了笑,被她弄得耳朵癢癢的,差點忍不住爆笑起來:“私生女可好?”
“私生你個頭!”七七瞟了眼一眼,見他已經抱着寶兒往門外走去,她也沒有遲疑,舉步跟了過去。
私生女什麼的還是別了,真不想斷了他的桃花,她還想早點看到大師兄娶妻生子呢。
自己都幸福了,怎麼可以眼睜睜看着他繼續孤身寡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