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忽然才發現,原來自己過去真的是那麼自私,想讓沐初幸福,是不是隻爲了讓自己心安?
若他不幸福,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安樂,所以纔會一直想着要讓他和師兄都要找到自己心儀的姑娘,和和美美過一生,可她又怎麼知道那是不是他們想要的?
沐初一席話讓七七在心裡糾結了許久的事情漸漸便被理順了,如同撥開烏雲看到了明月那般。
大家順其自然,像一家人那般相處爲何不可?何必去理會別人的目光?
她只要知道自己沒有對不起玄遲,也絕不會做對不起他的事情,難道也不可以麼?
至於阿初,她已經負了這個男子那麼久,如何還能再讓他承受孤單的痛?現在讓他放不下的不僅僅只有自己一個,還有寶兒,難道她真的忍心硬生生把他們父女倆拆散?
或許有人說的對,時間是治癒一切最好的良藥,也許,等時間久了,大家都能各自安好了。
她盼着那一天的到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沐初才陪着七七從營帳裡出來,往楚玄遲的營帳返回,一路上兩個人都不說話,但兩人之間沉悶的氣氛卻漸漸緩和了過來。
快到楚玄遲營帳的時候,沐初忽然停了下來看着她道:“丫頭,我今日與你說的話,你究竟想明白了沒有?”
七七腳步一頓,回頭看着他,明亮的雙眸微微眨動,那兩排如扇子一般的睫毛半垂在明眸之上,雖然還是有幾分不安,但比起之前倒是顯得明亮許多。
“其實還是想不明白。”她笑了笑,擡起眼眸看着他:“不過,我知道順其自然便是我現在該做的。”
沐初總算笑了笑,每個人都有自私的一面,不能怪他太自私不願意對她們放手,若能放手,他定不會活成這樣。
可他真的無法放手,至少,現在不能。
成全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想一直站在她的身後,安安靜靜看着她,什麼時候她回頭,一定會發現他還在那裡守候着。
不要去管他幸不幸福,他的幸福旁人無法理解,他只要自己心滿意足便好。
就算怨他任性自私,他也還是會一如過往我行我素,他不在意旁人的指責,他只想給自己留一條活路。
離開她,離開寶兒,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能好好活下去,心頭肉被挖了,他還能活多久?
如果真的嫌他礙事,那就再容忍幾年,等幾年後他體內一直被壓制的蠱毒發作,到時候,他不想走也得走了。
至於這幾年,能不能讓他自私這麼一回?
見他的笑意慢慢晴朗起來,七七也衝他笑了笑,溫言道:“寶兒應該還在裡頭,我去把她抱出來。”
“不用了,今日讓她和她親爹過,夜裡我再來帶她回去。”
七七眸光微閃,一絲絲暈紅在不經意間爬上了臉頰,怎麼聽起來感覺像是他夜裡來把寶兒帶走,想要將廝守的空間留給她和楚玄遲?
沐初並沒有理會她的異樣,只是看了她一眼又道:“我還有些醫書要看,你先回去吧,我不陪你了。”
七七點了點頭,正要轉身往營帳裡走去,不料帳外一匹快馬直奔而來,馬蹄聲高漲,拖起了一片飛舞的塵埃。
探子來到楚玄遲的營帳前翻身下馬,本是要在帳外稟告事兒的,可在看到七七之後,他立即來到七七面前向她傾身行禮道:“皇后娘娘。”
“何事?”七七問道。
探子回道:“護國將軍和將軍夫人的人馬到了。”
探子回報的聲音剛落下,七七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營帳的門簾便已被人掀開。
楚玄遲抱着寶兒從裡頭步出,視線從七七一掃而過,便落在探子身上:“人如今何在?”
探子忙向他行禮道:“參見王,稟告王,護國將軍和將軍夫人已經領着他們的人馬到達軍營之外,斐將軍正命人去迎接。”
楚玄遲點了點頭,等那探子退了下去,他看着七七。
不待他說話,七七忙道:“我去看看他們。”
說罷,也不再理會這裡的人,轉身便往軍營的大門奔去。
她已經很久沒見過她的大皇兄,尤其在大皇兄還留在青越城的時候,她設下重重計謀,讓他先是被拓跋飛婭擄了去,之後又讓蜘兒裝成刺客再三挑撥拓跋飛婭與她父皇的關係。
在這之中,大皇兄可吃了不少苦頭,她急衝衝而去,也是急着想要見到她的大皇兄安然無恙回來。
軍營之外,慕容逸風和拓跋飛婭高坐在馬背上,遠遠便看到七七向這方而來,不等七七靠近,拓跋飛婭卻忽然眸光一沉,刷的一聲,烏金鞭從她的腰間抽了出來。
她大哧了一聲,大掌落在馬背上,整個人已輕飄飄躍了起來,長臂一揚,烏金鞭刷地被她甩了出去,黑得發亮的鞭尾直向七七的面門襲來。
七七氣息一斂,看到她對自己襲擊,似乎並沒有出乎她意料那般,腳步一錯,身形一晃,險險躲了過去,右手一揚,一把銀色長槍被她從天地鐲裡取了出來,右臂一揮,銀亮的槍頭一下向拓跋飛婭迎了過去。
這兩人才剛見面,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居然就這樣在軍營門口打了起來。
等楚玄遲抱着寶兒連同沐初一起來到軍營大門的時候,兩個人已經打得難分難捨,連周圍的士兵也被她們的招式吸引了過來,圍在遠處,不敢指點半分,但都看得津津有味。
一個是聞名紫川的大漠飛鷹,另一個是他們心裡敬仰萬分的皇后娘娘,兩個人打起來沒有半點女兒家的矯情,身形都是如此敏捷矯健,那手法比起男子猶勝幾分。
七七的長槍舞得飛快,拓跋飛婭的烏金鞭也靈動如龍,兩個人過了十幾招,竟是誰也賺不到半分好處。
直到兩人都出了一身熱汗,拓跋飛婭才忽然身形一退,刷的一聲,烏金鞭被她直接收回到腰間,她兩腿一定,腳步也穩了下來。
立在風中迎上七七的目光,她沉聲道:“不打了。”
“怎麼?輸不起嗎?”七七長槍着地,鏘的一聲立在那裡,左手一揚在臉上隨意抹了一把汗,看着拓跋飛婭笑道:“知道自己會輸,不敢再繼續了嗎?”
“是,我是輸不起。”拓跋飛婭沒有半分含糊,盯着她道:“你這兩年定是得了高人指點,你現在的內力和兩年前差天與地,我不是你的對手。”
七七淺淺笑了笑,長槍往袖管裡一收,只是瞥了她一眼便不再理會,舉步向慕容逸風奔去。
慕容逸風早已從馬背上翻了下來,見她向自己奔來,他張開長臂,在她來到自己跟前時,把她納入懷中。
認真搜視過她渾身上下,不見她有半分受傷的痕跡,他才鬆了一口氣,柔聲道:“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不苦。”七七搖了搖頭,玄遲已經醒來了,現在她一點都不覺得苦,拉上他的大掌,她既是激動又是心酸,老半天竟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拓跋飛婭也邁步走到慕容逸風跟前,見兩人靠得那麼近,雖然他們是兩兄妹,可她還是有幾分吃味了起來。
慕容逸風對着他七皇妹的時候,那份溫柔簡直叫人看得移不開目光,可他對着自己的時候,哪怕態度也是溫和,但卻不像對着七七那樣可以如此放得開。
他對自己,始終是少了幾分主動的關懷。
瞥見她眼底一閃而逝的失落,七七才忽然想起什麼,忙從慕容逸風的懷裡退了出去,倒不是因爲自己和慕容逸風的親近而感到不安,而是忽然纔想起一個嚴重的問題。
大皇兄和拓跋飛婭到今時今日的結果,全都是她一手促成的,可是,大皇兄喜歡拓跋飛婭嗎?如果她沒記錯,他剛開始可是討厭拓跋飛婭討厭得緊的。
那麼現在呢?若是大皇兄被逼無奈娶了拓跋飛婭,以後他們的日子要怎麼過?
她眨巴着眼眸,心裡在琢磨着該如何讓他們的感情更進一步。
慕容逸風卻已伸出長臂將拓跋飛婭納入懷中,看着七七笑道:“丫頭,快過來喊嫂子。”
“嫂子好。”七七沒有半分含糊,向拓跋飛婭行了個大禮,乖巧地喊了一聲。
拓跋飛婭本來還是有幾分抱怨的,可見她這般,又無法對她氣起來。
其實,她並不生氣,只是總覺得自己的夫君對自己的感情依然明暗難辨,始終讓她看不透罷了。
“這聲嫂子你確實該喊。”她看着七七,抿了抿脣,終於還是吐了一口氣,低聲道:“你的手段我不介意,可爲何讓蜘兒傷了他?”
七七就知道她一定是爲了這事在生氣,否則也不會一看到自己就拿起烏金鞭來向她攻擊,想要狠狠揍她一番。
卻不想她現在的武功比起兩年前早已經不在同一臺階上,她在七七身上根本討不到半點好處。
她笑了笑,笑得有幾分尷尬:“這不是苦肉計嘛,怕你不相信。”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那就是說大皇兄已經把個中緣由想她說得清清楚楚,看來大皇兄對她也不是沒有情義的,否則,他也不會冒着失敗的危險,將事情的始末向她告知。
只要有情,一切都好辦。